我很强。
这个念头来的很奇怪,莫名其妙。
就如同不久前他忽然心血来潮,升起了种种感悟和猜测、甚至依稀见到了数十万年的修行界状况一样,有些不合常理。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刚刚的一瞬间,天道在与他直接对话,告诉其一些秘辛。
在他越想越深的时候却又及时打断,打断的方式是在他耳边大吼一声:“记着,你很强!”
但……
就算我很强,又有什么用?我天生不爱动粗伤人。
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池中有鱼钩不钓,笼中买鸟常放生……
当初打落张晓风与石长海的磨牙,那只是意外。我只想无忧无虑无烦恼,逍遥自在,快活一生而已,从没想过头铁去试试屠仙这种事情啊!
胡思乱想间,却见苏予宁又上前一步,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异常,不知这短短的一瞬间,自己的心中竟冒出无数的念头。
她道:“你已有自己之道。但既然唤我一声师父,我也不能藏私。之前的十八年里,我从‘南斗七杀决’中悟出了一套功法,创出了一门道法。从今日起,我便将它传授于你。”
她又道:“我只讲我自己的道,讲解功法和剑术的原理。至于你怎样将它们转为自己的道,又能从中有多少收获,并不能保证。甚至这套功法其实只推演到大乘境巅峰,其中有无错漏,日后踏足真仙后我又会不会对其大幅的修改,也不能保证。”
郝仁凝神去看,只见她气势虽然内敛,话语中的豪气却已一夜回归,看来这是晋级之后找回了“懂王”的本体。
虽然满口皆是“不能保证”,但其实却对自己花费十八年所悟、所创的道法极为自信,语气中填满了“我能保证”四字。
在说到“踏足真仙”时,那种不假思索的斩钉截铁,不像是个五六十岁的……年轻人——好吧,在修行界,这个年纪确属年轻无疑——倒像是真仙老怪携着记忆转世重生,一副回到从前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一瞬间,郝仁忽然又泛起了奇怪的念头:
天上忽然见到了白云,难道是因为师父你成功晋升大乘的缘故?
这猜测有些不合理,但事情如此之巧,难免令人联想。
便在此时,郝仁眉心处生出凉意,忽然便听到了神意门众弟子的传音。
先是劳山玉:“老祖,我等在秘境中遭遇了强敌,乃是玄元剑派云龙剑台的剑主应伯爵。敌他不过,我等带着老祖的旧友先行一步,回到现世。蒙师姐和柳侄女留在其中拖延时间,但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我等回山后会开启‘持国’、‘广目’、‘多闻’、‘增长’四重阵法,请老祖让苏夫人借阵法之力出手,有她相助,再得阵法加持,应伯爵必败。”
郝仁听得愣神,这一通语句极长,说的极快,信息量也极大。
应伯爵?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颇有喜感……对了,似乎是……某本曾经的禁书……
我的旧友?我哪里有什么旧友?总不能是已经进入天元大陆青云门修行的苗恬恬与三德子吧?
持国、广目、多闻、增长……为何又是这么熟悉的名字?
还有最重要的,遇到强敌,难道不应该请老祖我出手么?为何会去找什么苏夫人?此地的苏姓友人,唯有苏予宁,但她虽然已经是……五六十岁的年轻人,叫声苏姑娘、苏小姐、苏女士也就得了,叫什么苏夫人?当真莫名其妙!
对了,苏予宁先前问过此事,道:“你让他们称我什么?”
当时以为她是在问“你觉得他们该如何称呼我”;却原来问的是“你为何让他们这样称呼我”。
好在自己确实不知此事。
他与劳山玉交流不多,平时更多的是面对蒙烟与柳宗元,立刻觉得这位须发浓密的半老瘦汉不太靠谱。
接着又是蒙烟的传声:“老祖!快快准备,对方顷刻便要追来!宗元受了些伤,失了战力,我只能带着她逃出。但应伯爵同样受挫,只是拖不住他,阵法恐怕也来不及打开,请苏夫人出手,咱们在入口处埋伏一手,以苏夫人的功力和剑术,成功的把握还是较大的。”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羞愧,原本的计划是她与柳宗元二人在秘境中拖住应伯爵,劳山玉等五人率先脱身,回到荒岛马上打开四重阵法,再得苏予宁相助,可保万无一失。
然而应伯爵一时大意,给了二人机会。
柳宗元不及细想,当即行动,虽然成功击伤了对方,但她当时面对的是比之剑胎更强的云龙之爪,那一下被龙爪捏成青烟,可不仅是障眼法而已,而是确实承受了部分攻击。
此乃“掌中阵”的妙用之一,柳宗元大半的力量寄托在阴阳鱼图上,大半的本体也隐在阵中,那一爪不是结结实实地全部吃了,而是呈比例只遭受了小半的力量。这是不可避免的,若冲上前去的完全是个虚影,又如何骗得了应伯爵的双眼,如何能让那龙爪一击之下以为得手?
但毕竟受了一些伤害,其后她所用的“神意指”虽然防不胜防,效果惊人,一击便伤了应伯爵,但因口诀残缺的缘故,早已成了一门两败俱伤的神通。应伯爵受了多大的伤害,柳宗元便也遭受了多大的打击。
三人的交手只是瞬间,柳宗元一下子失去了战斗力,蒙烟只能抱着她逃回。临走时却见应伯爵已经从打击中恢复,将要追来。如此,拖延对手,打开大阵,甚至封闭入口的计划,反而宣布破灭。
福兮祸兮,真是转瞬即变,人所难测。
神意门众弟子如此慌乱,连柳宗元都受了重伤,郝仁不禁要问:“应伯爵是什么境界?”
蒙烟答道:“合体境后期,已经成功斩出了身外身,并将其与云龙剑相合,只是身外身尚未有合道的征兆,未至合体境巅峰。”
郝仁的眼中亮了:原来只是个合体境的小角色!
他忽然看向了面前的苏予宁,笑道:“师父,不瞒你说,弟子也得了一门道法,颇有神妙之处。师父既然倾囊相授,弟子又岂能藏私?这便使出来,请师父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