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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意外(1 / 1)

陈济的眼前被无边无际的白光填满,不能视物,无法闻声。他迅速地伸手,在身前凝聚真元,化作无形之盾以防意外的攻击。同时灵感逸散——还好,未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这一步跨出,却久久不能落地,如在云端飘浮。良久,终于身子一重,脚下一沉,已经站到了实地上,眼前的白光迅速地消散,露出了身处之地的景象。

狭长的通道,仅能供五六人并肩,从顶到墙到地板,所有的青砖均是同样的大小,砌得整整齐齐,严丝合缝,不见半点瑕疵。

通道中有不知何处透来的光,虽然昏暗,倒也足以使人看清周围。二十多位弟子均挤在这通道内,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此时面面相觑,终于将目光都投向了落在最后的九师兄从助身上。

账本又开始了自己无声的记录,抹去了前面的一句话,接着如是写道:“星斗门众弟子穿过光门,原来又落入了另一个迷宫之中。如先前两次一样,他们根本没有能力破解此地的阵法,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只会在无尽的迷宫中反复循环,最后不得不退出秘境。”

好家伙,这是连最终的判断都给了,写出了结语?

还好别人看不见这字。

九师兄从助拨开拥挤的人群,走到了队伍的最前,他的右手平托,手心处有一个青铜所制圆首刀币自发地旋转,最后将刀尖指向了正前方。

从助道:“咱们终于走出了森林迷宫,到达了此处!大家稍稍散开,各自警惕,跟上我的脚步!”

一时间人人振奋,个个精神抖擞。依言散开了队形,各取刀剑在手——最多不过是法器,众弟子修为低下,除了从助和曾经的陈济,余者尚未有资格从师门处领取到法宝。

何况……此时的星斗门刚刚建立,弟子虽然不少,却一穷二白,灵宝殿也没那么多法宝可供弟子使用。原先清源山中的各种资源,他们不过带走了随身之物,大半都被玄元剑派强占了。

这迷宫秘境早已出现,当初正因为发现了此处秘境,四斗峰主才决定落户十方山。十八年来,包括四斗峰主在内,星斗门的弟子已进入了无数趟,均未能有发现。四位峰主三番五次地尝试,终于断定此地并无风险,于是准许门下弟子自发地进入探秘。

想法是:凭我等的实力,尚不足以破解阵法,或有大机缘的弟子误打误撞,反而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圆首刀币的主人,二师兄宁宣明自然也进来过。只是迷宫套着迷宫,仿佛无穷无尽,花费了他数年的时光,也未能有丝毫的收获,渐渐地便淡了心思,知道此地机缘或许与己无关,于是重回冲斗峰中清修,以图修为更进一步。

九师兄从助组织二十位师弟进秘境探险,却是今年刚有的念头,他修行到真元九境,终于遇着了瓶颈,一时间不能寸进。如此作为,一来换一换心情,将修行之事暂且搁置;二来却也指望能在这从未被人解开的秘境中有所收获。

这已是他们第三次进入,前两次连先前的森林迷宫都未能走出,这一回才去向宁宣明借了法宝,此时眼见换了迷宫、来到了新的场景,便以为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岂能不欢呼雀跃?

陈济摸了摸脑门,无声地叹息,决定下一次从师兄再约时,坚决不再跟来。

有这时间,何不去努力提升一下修为,哪怕是恢复到之前的真元境也好啊。

跌落到离合境,真是种种不适应!

与二师兄的法宝“引路刀币”相比,他显然更相信自己账本的判断。

随着前行,账本上的黑字又一行行地显现:

“他们走到了第一个岔道口,前方出现了五个一模一样的通道。引路刀币在从助的手中旋转,最终停了下来,所指的方向虽有点歪,但距离最左边的岔路极近。

“从助不曾犹豫,果断地选择了此路。

“这条路极为曲折,行于其中感觉像是在兜圈子,从助在心中默默记着方向,感觉绕到第四圈时,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室,五个无门的通道又出现在众人身前,与第一次做出选择之地看不出丝毫区别。

“从助输入真元,引路刀币疯狂地旋转,久久不见停歇。

“其实这是白忙活,因为他在第一个岔道口就已经选错了方向。之后再怎么努力,也于事无补。”

……

陈济面无表情地看着,很想现在就退出秘境。

可从助不仅是自己的九师兄,更代师授艺,是冲斗峰上真正教自己功法的人。

二人的关系本就称不上太好。陈济虽然将有关“三味炼火真诀”的记忆丢了个干净,也不敢用账本做回溯,但终究还是留了一丝对于真仙大道的体悟,改修“南斗长生诀”后,总有些不自然、不痛快的感觉。

他疑心是九师兄修为太低,教错了,好几次委婉地提出异议。讨论未果,却使对方心生芥蒂。

——你这是抬杠!师父悟出这功法已近千年,不曾出过状况。你一个离合境的弟子哪儿来那么多问题?若非他老人家处在突破返虚境的节口上,短期内都将闭关不出,你以为我愿意放下修行来教你么?

此时再主动退出,没准儿就彻底地恶了对方。

只能凝气收神,跟随在队伍之后。

然而既知探索注定无果,不会有任何收获,这心思便很难再沉静下来,他一边走着,一边又情不自禁地将思绪发散开来:

“我们虽离开了东洲,在十方山重新建立了‘星斗门’,但以玄元剑派当日咄咄逼人的姿态,恐怕只是一时沉寂,将来必有为难。

“北斗峰桂师伯,于三年前成功进入返虚境,其余三位峰主也皆有灵感,各自闭关。玉衡大陆归位后,虽不知为何灵气动荡不休,几次浓度提升却又莫名地下降,但直处紫薇星光的照耀下,突破的难度比之从前已经小了很多。

“只是……纵然四位峰主皆至返虚境,又有何益?玄元剑派,光我知道的大乘境就有三位,玄元老祖,还有荆家兄弟。返虚境到大乘境,其差距好比萤火虫与皓月……对方但有心思,覆灭星斗门如同吃饭喝水。

“算了,多想无益。这不是我一个离合境的小弟子所能考虑的事情。当初选择追随四位峰主的步伐,离开清源山,便已做好了准备……

“何况,账本对我的选择并未提出否定,没有说出‘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这样的话……虽然这很有可能是涉及到大乘境那样的高人,账本无力做出判断。

“……也不知师父怎样了,还有何处一、陈元白两位师兄……但他们去了青云门,那是天下正道十大派之一,门内有五位真仙,大乘、合体境高人无数,玄元剑派在其面前也不过蝼蚁罢了。这精挑细选的三百人,据说皆有真仙的资质,将来再见时,恐怕很难再说得上话……

“居青筠居师姐,她终究还是去了天枢洞修行,那是可直面青云门、敢与其作对的大派,前途光明。只是……她当时的状态难免令人担心,对于青云门、乃至对我们这些昔日的师兄弟都充满了恨意……唉,她这是没转过弯来,恨错了对象!同处北斗星域内,却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更不知见面时会是什么情形……

“真想让账本说出居师姐现在的情况,可惜不能,她在天枢洞中修习,账本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涉及到那等大派。”

想到昔日的同门,精神愈发地恍惚起来:

“当年那些亲如兄弟的同门,却已天各一方……其余人倒也罢了,我只是万万没想到,赵师弟和吴师弟,他们两会反投玄元剑派……

“可是,这也是他们的自由,加入星斗门,又岂如呆在玄元剑派中那样前途光明?

“南斗长生诀,一定是有问题的,绝非能通真仙大道的功法。只是……我又能做什么?不过是小小的离合境弟子而已……而且,就算发现了问题,我也没有能力去解决问题……”

“还有,我的那条金丝索,到底是不是落在郝仁的手中?那家伙一定是有鬼的,我曾让账本显示金丝索的下落,显示郝仁的状态,试图探究他的秘密,然而……账本那一页纸直接烧成了灰,就算面对大乘境的修士,它也不会如此狼狈……”

……

这样无聊且恍惚地前行,跟随着九师兄从助又过了三个石室,做出了三次错误的选择,忽然,陈济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血红色。

这一瞬间,他足下一顿,全身的汗毛竖了起来,连忙低头去看,只见账本上写道:

“这是所经过的第五个岔路了,不过,他们只是在错误中循环而已,无论怎样选择,情况不会变好,也不会变坏……除非,有意外发生!”

至此处,字迹仍是黑色,但接下去却蓦地出现了红字,闪闪发亮,如鲜血般流动:

“意外说来便来!”

陈济抬起头来,望向了丝毫没有变化、一块块同样大小的青砖以同样的手法砌成的通道,紧接着,九师兄从助也停下了脚步,二十位星斗门的弟子都停下了脚步。

在惊呼声中,整个通道都颤抖起来,石屑飘落,迷糊了众人的视线。奇怪的是,星斗门众位弟子的身子却毫不动摇,仿佛他们所站之地,并非在这逐渐崩溃的通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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