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裳被挑破,太监的手也摸到我的身上。
恐惧绝望占满心尖。
侍卫伸手扯我的里裤,泪水糊满了脸,容与黑色的眼眸赤红如灌满了血一样:“五皇子,一个贱婢根本就不值得五皇子动手!”容与爬在容宏脚边,卑贱如尘埃道。
容宏冷笑数声:“倒真是情深意重,令人眼睛一亮!”
侍卫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我的头微微昂起正好看见容与卑微的样子,他道:“我只不过是一条狗,五皇子身份尊贵,跟一条狗计较,有辱五皇子高贵的身份,求五皇子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容宏满满的嗤笑,羞辱的言语像雨后春笋一样往外冒:“好啊,学两声狗叫我听听,听得我高兴了,自然而然地重新考虑一下!”
容与撑在地上的手,慢慢的圈紧,容宏见状,手中的马鞭微抬,侍卫直接拉下我的里裤。
“汪!”
一声叫,侍卫停住了手,里裤挂在我的膝盖上,我挣扎的双眼通红,不知量力的我,救不了容与,此番动作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羞辱,一辈子挥之不去的羞辱。
容宏嘴角一抽,呵笑一声,用手中的马鞭抬起了容与的下巴:“你是狗,那么小声,猫叫呢?”
容与双手血淋淋地,跪在他的面前,被迫抬起的头,桃花般美好的眸子,里面仿佛桃花全部凋零,寸草不生。
“汪!”
第二声狗叫响起的时候,一滴眼泪划过我的脸颊,心上像爬满了蚂蚁,一个一个的爬上我的心尖,张开嘴露出獠牙咬在我的心尖上,疼,不致命,却不能忽视。
“哈哈哈!”容宏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都听见了没有,狗叫动听吗?”
压住我的太监和侍卫,齐刷刷的应声:“动听,五皇子英明!”
容与握紧成拳的手,往下面滴血,漆黑带着血腥的眼,盯着笑的猖狂的容宏,谦卑道:“恳请五皇子网开一面,不要让我这条狗脏了你脚下的路!”
容宏笑容噶然而止,抬起脚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容与本来就单薄,被他这一脚踹的直接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受宠不受宠就是天差地别,皇上眼中没有容与,当他是条狗,实侧他连狗都不如。
第二滴眼泪从我的眼中滑过时,我誓死如归,道:“五皇子,您的母妃是一个嫔,只是一个嫔!”
我的话语像火燃了炮竹,直接炸在容宏身上,让他恼羞成怒,一把拎起了我,匕首抽出对着我的脖子就来。
我不怕死的看着他,张口道:“奴婢有办法让您的母妃从一个正六品的嫔,进阶为正四品婕妤,只要你放过我和十一皇子,奴婢就能办得到!”
匕首从我的脖子上划过,削掉我散落的头发,我衣不附体,站得如松笔直。
容宏手中的匕首往地下一扔,发出清脆的声响,手摸着我的脖子上:“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微微闭了闭眼眸,弯腰拉起自己的里裤,在狼狈之中尽量让自己不是那么不堪。
“奴婢说,五皇子的母妃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奴婢有办法让五皇子的母妃进阶成正四品婕妤,来表达奴婢对五皇子饶命之恩!”
容宏歪过头来,掠夺吻落在我的脖子上,吸血一样在他划过的伤口上吸,手不断游走在我衣不附体的身体上。
疼痛让我别过脸,视线恰好看进容与眼,刚要扬唇冷笑,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东晋五皇子,对一个幼女做此等事情,不知东晋皇知道吗?”
宫灯摇曳之下,北魏皇太子拓跋君叙一尘不染的白袍,让漆黑的夜出现了一丝亮光。
容宏一把推开了我,蹙起眉头:“都说北魏蛮夷长手长脚,此话倒是不假,皇太子手脚长的管起我东晋闲事来了?”
拓跋君叙神色冷淡:“本殿下迷路了,你继续,本殿下等会见到东晋皇上,会告知于他,在后宫之中碰见你的!”
容宏眉头拧了起来,讽刺道。“皇太子这迷路,迷的真够远的!”
拓跋君叙微垂头,清冷高贵疏离:“好说!”
容宏一甩衣袖:“皇太子继续在这里迷吧,告辞!”
“你没事吧!”拓跋君叙脱下了衣裳,披在了我身上:“我识得你,你是捡珠子的那个小宫女!”
黑夜之下,他的眼眸异常黝黑,不是我白日里看的双色瞳孔,而是重瞳。
他的衣袍很暖,遮住了我一身狼狈,我盯着他的眼睛,他见我不说话,耳尖略红,没有先前清冷疏离,再次问道:“可是哪里伤着了?”
我缓缓的摇了摇头,走到容与面前,他已把外袍脱下,我扯开了拓跋君叙给我披外袍。
容与把他汗水浸湿的袍子披到我身上,系牢。
我拿着拓跋君叙的袍子还给他:“多谢北魏皇太子出手相教,您的大恩大德,奴婢记下了!”
拓跋君叙幽黑的重瞳,端详了一下容与,提在手中的宫灯塞于我手中:“入夜露重,早点回去!”
说完,他转身离开,夜风荡起衣角,飞决飘飘。
看着容与的太监见没有人,声音尖锐高亢:“还不赶紧爬,真是晦气!”
容与目光从我脖子上的伤口落下,紧抿着嘴唇,什么话也没说,爬起来了。
而我再一次捡起被太监扔在地上的玉珠子,这是我狐假虎威得来的胜利品,别人不稀罕,我稀罕。
容与爬回院子,我旁敲侧击打听了奉命看着他爬回院子里的太监是御前跑腿的,名为德胜。
我从元一口袋里硬生生扒出一点碎银子,塞到德胜手中:“德胜公公,这一路你多有辛苦,奴婢没有多少钱银,这您先拿着,下回奴婢领了月例,去孝敬您,您千万别嫌少!”
德胜掂量着碎银子,眼中尽是轻蔑和不屑:“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不过看着你有孝心的份上,我就勉强收了!”
我卑躬屈膝:“多谢德胜公公!”把拓跋君叙我的宫灯双手奉上:“公公一路小心,注意脚下!”
德胜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哼,去粗鲁的拽过宫灯,走了。
他的身影刚消失,院门还没有关,元一对我就劈头盖脸的骂道:“你是强盗吗?都知道抢银子了!”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把院门一关对上他道:“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打点水让十一皇子好好洗漱一番!”
元一气恼,心中积攒的怒气被我点燃,举手:“你这小丫头以下犯上,看我不打死你!”
我双目圆睁,看着他的手半道上被容与截住,他幽深的眸子里,光火明暗,声音比先前更冷:“元一,回房去!”
元一难以置信的看着容与,我福了福身:“十一皇子,奴婢有些累了,先行回房了!”
元一直接跳脚,另外一只自由的手,指着我:“十一皇子,您听听,您看看啊,主子还没有休息,她这个奴才倒休息起来了!”
我视线碰触到容与目光之中,后退三步,直接转身。
容与带着一丝愠怒道:“元一,回房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元一彻底没有声,夜一下子安静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漆黑的房间,只有月光透着窗户透进来,我摸了一把脖子,鲜血都凝固了。
连床边都没有走到,腿脚无力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扑哧一声笑出口,随即一声赛过一声响。
我笑的像黑暗中无家可归的鬼,通过吓人,才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别再笑了!”容与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感情地命令我。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神色,瞧不见他的眼睛,我坐在地上,昂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的黑影道:“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我自己!”
容与蹲了下来,用着他那鲜血淋淋的手,握住了我的手,眸子在黑夜之中熠熠生光,像鬼火泛着绿。
“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像一个承诺一样从他冰冷的口中说出,掷地有声的落在地上,落在我的心上。
我抑制不住的笑出口:“十一皇子虎落平阳只是被犬欺,浅滩卧龙而已,依照你的心性,你是不甘于就这样像一只狗一辈子的!”
我也是,只有奋力的向上爬,有了身份和地位,才能找寻我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很多时候我在怕,怕我在狼狈的时候遇见他,不能杀了他。
容与手微微用力把我的手拉放在他的胸膛。
手掌下是他跳动的心,他还是那四个字:“你还有我!”
我努力的想看清楚他的神色,眼睛酸涩,眼泪糊了眼,无论怎么睁大,都是瞧不清楚。
“砰!”一声巨响。
一朵巨大的烟花,盛开在皇宫上空,烟花的光芒,让我蓄满泪水的双眼,暴露在容与眼中,他凝视着我,满眼恍若情深只有我一个人。
东晋三十六年,夏末秋至,大皇子容琚娶妃,皇上圣心大悦,皇宫上空烟花奏夜不断,大赦天下,减两层税赋!
一时之间,东晋的风向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族贵胄,王侯将相,全部倾倒于大皇容琚一方,认为在不久的将来,皇上就会封他为皇太子。
我拿着顺婕妤的金簪在手中把玩着,金簪造型别致,莲蓬头镂空的身体长短六寸左右样子。
“不能这样拿着!”容与在我的身后,手越了过来,把我手中的金簪子抽走。
那一天的事,那一夜的事,那一夜的许诺,我们俩闭口不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对他更加疏离有礼,他对我倒是比平常更加亲近几分,宫中有多少娘娘,哪个娘娘生了孩子,跟我说了。
“怎么了?簪子上面有什么?”我起身向他行礼,问道。
容与从腰间掏出一张纸,纸包裹簪子,像上一次一样簪子从纸中抽去,“纸上有剧毒,见血溶于水入毒,慢性毒药,中毒后,最迟十五日暴毙!”
我手背上有伤,脖子上有伤,手指和手心没有上,对他摊开手:“这个簪子很美,奴婢想据为己有,扎在顺婕妤的胸口!”
容与席地而坐,穿着粗布简单的衣裳:“御赐的东西,不可赏赐于他人,就算自己的孩子也不行,顺婕妤会急于找寻它,或者会上报,此经金簪已经丢失!”
我直起了身体,容与拍了拍旁边的地上,我眼神闪过复杂的光,慢慢的坐了下来,抽出手帕,搁于手心之上,手递到容与面前:“十一皇子,风平浪静只是暂时的,奴婢的手伤口已经结痂,脖子上的伤痕也无大碍,奴婢想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受伤!”
容与把金簪放在我的手上,“我说过,疼不可怕,疼了不打回去,才是最可怕的!”
我用手帕拢住金簪,有剧毒的簪子,还是小心妥善安藏:“奴婢谢过十一皇子教诲!”
我的声音落下,院门砰一声被推开。
元一被一个太监拎着衣襟直接丢了进来,容与站起身来,眯了眯眼睛看着来人。
太监我认得,是那一夜把我按在地上,手探到我衣服里的容宏身边的贴身太监。
太监装模作样行礼:“奴才富贵参见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安!”
一个把你当成狗的人突然对你行拜,跟黄鼠狼给鸡拜年有什么区别?
容与看着被摔在地上的元一,口气冰冷生硬:“不知五皇子有何指教,公公还是请说吧!”
富贵嫌弃地扫过院子里的景象,视线落在我身上:“启禀十一皇子,五皇子觉得归晚特别善解人意,反正西执库只不过是一个狗窝,有人铲粪刷尿就可以了!”
“人多了,狗会狗仗人势,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十一皇子,您看看,行个方便,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把抱着金簪的手帕,藏于袖笼处,不等容与开口说话,便向前道:“富贵公公,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么大好的事情,不需要像一条狗询问,奴婢跟您走!”
“归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以下犯上辱骂主子,十一皇子到底哪里对你不好?”元一愤怒异常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我当他是在狗叫,冲着富贵问道:“奴婢现在是不是五皇子的人?能不能教训这个没有眼力头的小太监?”
富贵讥笑一声:“怪不得五皇子喜欢你,倒真是一个识相的狗奴才,那就赶紧的,教训完了之后赶紧走!”
“多谢富贵公公!”
我道完谢直接转身,从院子角落找来一根木棍,走到元一面前,挥动木棍直接敲在他的身上。
容与幽深的眸子平静如水凉的看着我,元一被打骂我越起劲:“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以为做了五皇子的狗,就能上天了吗?”
真想对着他的嘴呼下去,“不劳元一公公费心,我能不能上天是我的事情,跟着五皇子至少吃饱喝饱穿暖,跟着十一皇子朝不保夕,还有性命之忧,只有你这种傻子才干!”
我手下的动作极快,每一句话落,就是一棍子下去,元一我打的嗷嗷直叫,抱头鼠窜,最后逃脱不了,抱着头蹲了下来。
富贵带着笑意道:“好了好了,别把人打死了,人家还说五皇子管人不力!”
手中的木棍往元一面前一扔,对他警告,骂道:“废物,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前途,天天只知道大呼小叫,若有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辱骂我一声,我一定上表五皇子,要你的命!”
说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宫装,对富贵道:“劳烦公公稍等片刻,奴婢去收拾一下!”
富贵摆手不耐:“五皇子那里什么都有,你这里的破烂玩意儿,就不要收拾了!”
“也好!”我应了一声,对容与福了福身道:“多谢十一皇子这些日子照顾,奴婢去奔前程了,十一皇子好好夹着尾巴做人,千万不要想着自己是主子,就能跟主子一起不要命的往皇上身边凑!”
容与嘴角一勾,眉眼弯起,恍若情深似醉非醉:“祝你前程似锦,富贵无边!”
眼神与他的眼神碰撞,转身:“富贵公公,咱们走吧!”
富贵一笑转身就走,我跟着他身后头也不回离开了西执库。
红漆宫墙,琉璃瓦,秋至过后,凉意阵阵,我只有我自己,在这天下里,除了我自己,我什么也没有。
临华殿一殿三偏殿,余嫔就算生下五皇子,常年不得宠,住的是最末尾的西殿,伺候的宫女三人随行太监两人,跟临华殿的主位昭妃娘娘相比天差地别。
我进去的时候,余嫔正在和容宏说话,容宏脸上的红印子还没有退去,余嫔泪光波波,满目自责:“宏儿,吟皇贵妃不是咱们能得罪起的,下回切不可莽撞,是母妃不好,没有得到皇上的圣宠,让你受委屈了!”
容宏抓住了余嫔的手,“母妃,只要能得到父皇的圣宠,吟皇贵妃算什么?她只不过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罢了!”
“瞎说什么?”余嫔脸色骤变,用手捂住他的嘴,紧张往外张望,一望望见我,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厉言道:“你是哪宫的宫女?怎会如此不懂规矩?”
我走了过去,不急不缓的膝盖跪在地上,执起双手,对她行此大礼:“奴婢归晚,参见余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容宏指着我道:“母妃,这是儿给你挑选的小宫女,你宫里的宫女,对你的伺候太不上心了!”
一句话,容宏又让我得罪了伺候余嫔的三个宫女,真是挺替我招仇恨的。
瞧,余嫔旁边伺候的宫女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胡闹!”余嫔正声道:“每个殿中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是有制度规定的,你平白无故塞一个宫女进来,若是让有心人拿了把柄,你我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容宏安抚着余嫔道:“母妃莫怕,我早已找好说词,对外宣称这个小宫女是伺候我的,因为不懂规矩,我送过来给母妃调教几日,让自己的母妃来调教,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那一夜他面目可憎犹如凶兽的样子我记忆犹新,现在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在自己母亲面前撒娇,还顾及自己母亲的情绪,到真正的是孝心的很。
他们在我面前上演着母慈子孝,我不打算和他们兜弯子,便直接对余嫔道:“余嫔娘娘,只要您得到了皇上的恩宠,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多少人伺候你都不会有人说!”
“娘娘之所以担心别人会说,是因为您没有皇上的恩宠,恩宠若到,只能由您说别人,哪怕是吟皇贵妃娘娘说您的时候,都得忌惮三分!”
余嫔眼睛一眯,“我记得你,大皇子娶妃那日小花园,你跟十一皇子在一起,你倒是命大,跟那么一条狗在一起没有被处死!”
我直起身子,跪地挺得笔直,“奴婢贱命一条,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任人踩踏哪怕是挖走,给点泥土给点水,奴婢就能顽强的活着,就算不幸被冬雪覆盖,也会春又生!”
“大胆!”余嫔握着手帕的手直接拍在桌子上:“小小宫女竟然如此胆大妄言,进宫尚仪房主掌礼仪温公公怎么教你的?”
我不由自主的泛起一抹冷笑,许是我的年龄太小,嘴角的笑跟年龄不符,让余嫔瞳孔一深。
对着容宏磕了一个头:“五皇子,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场赌博,您既然让奴婢来了,光奴婢一个人说没有用,还得余嫔娘娘配合才行!”
也许我的话太过张狂,让容宏不悦,起身直接踹在我身上:“怎么跟主子说话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硬生生的没有被他这一脚踹倒,根本就不需要揣摩容宏的心思,他只不过是比容与身份地位好那么一丁点,跟大皇子相比,跟九皇子相比,就像他的母妃跟昭妃娘娘相比一样。
俯身扣首:“奴婢很惜命,五皇子恕罪,恳请五皇子好好与余嫔娘娘相商,相商之后,奴婢是死是活任凭五皇子做主,奴婢先行告退,在外等候!”
说完,跪着向外面移,余嫔一直盯着我,没有阻拦,也没有开口说话。
出了殿门的我,垂着眼眸静静等待。
秋至过了,不代表秋天来了,炎热依旧,还有秋老虎会灼人。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容宏从殿内走出,一把揪住我的衣襟,嘴脸一变:“少跟本皇子耍心眼,如果你做不到你所说的,本皇子直接把你扔进娼妓馆中!”
我低眉顺目恭敬,“想要位分进阶,首先是得到恩宠,想要得到恩宠,必须知道皇上的去处,想要知道皇上的去处,上上下下打点必不可少,奴婢没有银子,还望五皇子不吝赏赐!”
容宏抠着我脖子上的疤痕,咬牙道:“你在跟本皇子耍花样?想从本皇子手中骗银子?本皇子看你是活腻歪了!”
结痂的伤疤被他抠掉,鲜血冒出来生疼生疼的:“想要得到就得付出,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五皇子说奴婢骗银子,奴婢只想问五皇子,奴婢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在这宫中,别说是五皇子,任何一个人掐死奴婢都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骗您,奴婢得有命才行!”
“牙尖嘴利的东西!”容宏直接一甩,我被重新甩到殿内。
余嫔对着身边的宫女看了一眼:“一叶,把她扶起来,带过来我瞧瞧!”
一叶应声来扶我,不过她的手劲可真够大的,暗自拧在我的手臂之上,来昭示着她警告我,不要去撼动她在余嫔面前贴身宫女的位置。
来到余嫔面前站定,一叶临松手之前,还来了一把大的。
余嫔把我身上到下端量一番,给了我一个荷包:“这里是些碎银子,你且去打点,若是不够,我在想办法!”
我双手捧着接住荷包:“多谢娘娘,奴婢先行告退,请娘娘静心等候!”
余嫔摆了摆手:“下去吧!”
我慢慢的后退,脚刚跨出门,就听见一叶发出质问:“娘娘,一个十岁的小小宫女,怎么可能信呢?”
余嫔反问道:“一个十岁的小宫女能说出这样的大话,要么心思深沉,要么幕后就有主使者,再有就是她想在宫中出人头地,想要更好的前程!”
我没工夫在这里听她们对我的猜测,怀中揣着银子,直接出了临华殿,寻了德胜,一荷包的银子分成了两份,给了他一份,他直夸我懂事,我被他夸的不好意思,腼腆的笑着,像傻瓜一样。
容宏放了话出来,我在余嫔这里,就算一叶为难,那也顶多对我小踢小掐,青紫都在衣服内旁人也瞧不见。
在给德胜送第二份银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五日,在这五日里我每日都去看他。
送银子本想十日后再送过去,容宏不耐烦开始脾气暴躁,我脖子的伤疤被他抠了再抠一直都没好全了。
德胜掂量着手中的银子,摸了一把我的脸:“你这小宫女,没事给我送银子,该不会看我是御前跑腿,琢磨着要跟我作对食吧?”
我的皮薄稍微用一点力,就能出红印子,太监一摸,脸上便红霞遍布,垂着头,看着脚尖手胶的衣襟:“德胜公公不要拿奴婢取笑,奴婢还很小,经不起这样的玩笑!”
德胜靠近我,头压着尖细的声音对我道:“没关系,长大也就在眨眼之间,我等得的!”
我连连后退,羞怒难当:“奴婢不跟德胜公公说了,奴婢该回去了!”
德胜一个大胆,拽住我的手:“那么急着回去做什么?还怕那条狗咬你不成?”
我急忙挣脱他的手,眼中浮现恐惧道:“公公有所不知,奴婢已经不跟着十一皇子了,奴婢现在在伺候余嫔娘娘,来孝敬公公偷偷跑出来被余嫔娘娘逮到,余嫔娘娘教训了奴婢!还说……”
大颗泪水滑到脸颊上,太监曾经也是男人,对于弱小哭泣还是我这么听话的人,自然而神情焦道:“还说什么,你倒是说!”
我哭着抽泣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经不起打,就告诉了余嫔娘娘认识御前德胜公公,余嫔娘娘便警告我说,让奴婢来向德胜公公打听皇上的行踪,奴婢不愿,这是奴婢最后一次孝敬公公,奴婢下次不来了!”
御前太监,哪怕是跑腿的,警惕心还是有的,他看我裸露的肌肤上没有伤痕,眼中便出现了怀疑之态。
适当的揉着手臂,他眼睛一沉,一手抓住我的手一手撩起我的衣袖,手臂没有一块好地方,青紫泛着淤血。
见他看见了,我急忙去拉衣袖,把手臂盖起来:“奴婢不想让德胜公公为难,奴婢今日就来跟公公说一声,公公自己多保重,此次许是永别,公公就当没见过奴婢!”
德胜眼珠子转动,我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慢慢后退。
就在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对我开口道:“皇上今晚去英吟皇贵妃那里,白日里都在御书房批奏折,你去禀明余嫔娘娘。”
哭泣变成了喜泣,狂喜的上前双手握着他的手:“谢谢德胜公公,奴婢若是得到了赏赐拿了月例都过来孝敬公公!”
德胜夸道:“真是一个懂事的姑娘,放心吧,有我在,今日成不了你我的永别!”
眼瞅着他的手就要反握在我的手上,我高兴得跳起来,像极了天真无邪的孩子:“谢谢德胜公公,奴婢先回去禀明余嫔娘娘,明日再过来看公公,奴婢先行告退!”
不等他说话,转身撒腿就跑,跑到宫道上,脚步渐渐的停了下来,双手交握眼观鼻鼻观眼的行走。
绕了好大一截路,来到冷清的宫道上。
宫道上飘了落叶,因为够冷清,还没有人打扫,看见迎面走来的人,我嘴角微微翘起迎了过去。
四目相对,脚步各自停了下来,我从他手中接过被巨大黑布罩着的东西,东西抱在怀中,各自径自而去,谁也不认识谁一样。
夜幕降临,天上的星星闪烁,皇上从御书房出来,被人抬着往后宫走来,到了吟皇贵妃宫门前,下了銮驾,刚准备进去,又退了出来。
身旁的静安公公上前恭敬道:“皇上,可要吟皇贵妃过来接驾?”
皇上摆了摆手,眼睛盯着前方,静安公公顺着皇上看的方向望来,惊道:“星星之光?”
皇上一回眸,瞪了他一眼,静安公公的一句话惊起了星光,让皇上不悦。
静安公公伸手一捂嘴,让自己变成了哑巴。
皇上脚下的步子未停,直勾勾的向着我这边星光更盛的地方而来。
一叶吓得魂飞魄散,拽着我的衣袖:“归晚,我若是被皇上惩罚,我一定不放过你!”
我一抽衣袖,对她冷冷的说道:“皇上要惩罚你,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不放过我,那也得有命才行!”
“你在找死!”她举手就要来打脸。
双眼盯着皇上余光看着她,压着声音说道:“你要打下来,我保证你连今天的月亮都见不全!”
“你……”她愤恨地把手放下来了。
我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起身往前走,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把她给除掉,她就像一个阻碍一样令人讨厌。
星星之火似有若无,看见美景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其他的宫女。
皇上是自己行走,所到之处,宫女们才惊觉跪地请安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静安公公打断,待皇上走过去,低声对她们说道:“惊扰了皇上的兴趣,九个脑袋也不够你们砍的!”
宫女们个个惊吓直磕头。
越往前面走,星星的光芒越大,光芒一直延续的临华殿,最后停留在西殿。
皇上推门而入,入眼满室流萤光华以及在光华之中翩翩起舞的余嫔,上前手臂一圈,把余嫔圈入怀中,余嫔惊起挣扎,皇上一个俯身把她拦腰抱起。
她看清楚是皇上,惊恐变成了欣喜,手臂勾住皇上的脖子,声音娇柔发腻,唤了一声:“皇上!”
“爱妃今日真像天上的星辰,浑身散发着亮光,朕甚是欢喜!”皇上说着抱她走到床边。
我伸手慢慢的把房门关了起来,隔断了满屋子闪烁的星星之光。
静安公公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招手对旁边的小太监道:“去通知吟皇贵妃皇上今日歇在临华殿了,让她早些休息,莫要再等了!”
小太监应声撒腿就往外跑去。
翌日清晨,余嫔眼角上的小花朵被皇上一夜宠幸没有落下来,整个人多了几分风情俏丽。
赏赐下来的时候,我正在打扫屋子里的星光尸体,这些可都是功臣,得好好找个地方埋起来才是!
一叶惊呼道:“娘娘,这么多好东西,在咱们宫里可是头一回啊,五皇子知道一定很开心!”
余嫔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派人通知了五皇子没有?”
一叶错愕:“还没有,奴婢这就去!”
“不用了!”一叶话音一落,容宏开心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我终于把地上的尸体都捡完了,把荷包带子一系,慢慢的后退,退到门边。
容宏走进来手一拦没有让我退出去:“你这丫头大话说的够大,这就是你所谓的计谋?”
我握了握荷包:“五皇子,一步登天您觉得可能吗?”
容宏瞬间脸色充满戾气,手中的马鞭对着我的身体就抽了一鞭子:“本皇子是不是太容忍你了?”
我直接被抽摔趴在地上,疼痛让我咬紧牙关,“皇上昨夜在临华殿过夜,娘娘已经得到了恩宠,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吧。若是五皇子如此心急,把奴婢杀了就是!”
容宏蹲下身子,手中的马鞭裹住我的脖子:“你当本皇子不敢?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宏儿!”余嫔轻声叫唤道:“住手”
容宏本来用劲的手,瞬间松了,一叶急切的上前表功:“五皇子,小小的流萤再厉害,都不及娘娘的美貌一分,这都是娘娘自己的功劳!”
我捂着脖子重重地咳了两声才喘匀力气,余嫔亲自过来把我扶起来,从一堆赏赐东西里面捡了两个不乍眼给我。
我没有去接,恭谨的说道:“这些东西奴婢用不着,娘娘若是赏赐,还是给一些真金白银打点上下比较好!”
一叶这个快嘴的丫头,直接插话道:“娘娘赏赐给你,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挑三拣四,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
我微微抬眸,双眼看着余嫔,道:“娘娘若是赏赐,还是给些真金白银比较好,等娘娘进阶之后,娘娘再另行赏赐,奴婢定然欢喜!”
一叶又在一旁嘀咕道:“原来是想要更大的赏赐,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娘娘您千万不要被这小丫头给骗了,昨天晚上只不过是凑巧,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都让她给想到了?还不是娘娘天生丽质,让皇上留宿一宿?”
“闭嘴!”容宏手中的马鞭,轻轻一挥,直接挥舞到一叶嘴上:“主子与旁人说话,你这宫女插什么嘴?滚下去?”
一叶的嘴瞬间红肿起来,双眼泪哗哗的扑通跪地:“奴婢该死,五皇子恕罪!”
“知道该死还不快滚!”
一叶生怕容宏真的会杀了她,连滚带爬的滚出了殿内。
余嫔瞅着我的眼色变了几变,随即温和的说道:“你从吟皇贵妃那里把皇上劫胡过来,你就不怕吟皇贵妃知道以后要了你的小命吗?”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昂着头问她:“娘娘还想皇上今晚过来吗?若是想的话,奴婢先去准备了,若是不想的话,奴婢出去干活了!”
容宏听到我这样的言语,手中的马鞭不安分起来,余嫔眼神轻轻一瞟,制止了他的动作,随即拿了一包更多分量重的银两给我:“殿内的活不用你去干,你去准备吧!”
“谢娘娘!”我拿着银两,后退出来。
一叶站在门口,眼中尽是憎恨的光芒,我对她勾了勾嘴角:“一叶姐姐,祸从口出,你再不小心一点,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我取了代之!”
一叶红肿的像冬日的腌货腊肠,“只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的声音很大,我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我和她能听见:“你肯定会比我先死,不信的话,咱们走着瞧!”
一叶双目欲裂,恨不得伸手掐死我,我对她报以微笑离开了。
刚踏出临华殿,就瞧见殿大门外徘徊的富贵,容宏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就带了一个太监来,真的一点都不符合他五皇子的排场。
嘴角含着笑,手捧着银两跟他打招呼:“富贵公公!近些日子可好?”
富贵低头看我,视线落在我手中装着银两的荷包上,眼中浮现贪婪之色,“看来你这小宫女前程似锦,深得余嫔娘娘的喜爱,瞧,娘娘刚得到恩宠,你就得到了不少好处啊!”
我后退了一步,握了握手中的荷包,带了一丝警惕恭维道:“都是原先富贵公公带奴婢出西执库,才有努力的今天,说到底得多些一些富贵公公,没有公公就没有奴婢的今天。”
富贵搓搓手,视线一刻也没从我手中的荷包上离开:“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懂感恩的姑娘,现在前程似锦,莫要忘记了恩人!”
我摇了摇头,后退到台阶上:“富贵公公,这些银两不能给你,余嫔娘娘赏赐奴婢这些银两,是有别的用处的!”
富贵脸色一寒,直接对我伸手扭在我的耳朵上:“好你个小丫头,你能有今天都是我的功劳,得到好处不来孝敬,还拿余嫔娘娘来压我?”
耳朵都快被他拧下来了,脚下的步子终于退到了门边,挣扎道:“富贵公公,奴婢真的不能给你,你是五皇子身边的贴身太监,不能为难奴婢啊!”
富贵一咬牙:“好你个小丫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手一用力,其实是想把我往墙上甩,我早有准备,怎么可能让他顺心,让自己砸在墙上?
仰面倒去,从殿门摔进院子,尖叫出声,手中的银两直接摔到富贵面前,他随手一捞,揣入怀中。
本来身上就被容宏打了,再经过这样一摔,半天没爬起来,加上刚刚的尖叫,自然而然的引起了整个临华殿的人。
容宏拿着马鞭就出来,西殿靠近门口,他三两步就奔过来,眼神中充满着暴烈,“怎么回事儿?”
富贵急急上前露出谄媚的笑,邀功道:“启禀五皇子,娘娘最让人伺候的时候,归晚这丫头又要出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奴才便拦了下来,谁知道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个慌张便摔倒了!”
容宏眼神一眯:“你还真是不打不安分呢?”
我哆哆嗦嗦的爬跪着:“启禀五皇子,奴婢只不过是争夺银两被推在地,现在脚坏了,走不了了,五皇子觉得奴婢不安分,那五皇子应该知道奴婢的不安分是为了谁?”
“你说有人抢你的银子?”容宏阴沉的问道。
我抬起头,直接看向富贵:“五皇子身边的太监,拦住奴婢的去路不让走,拿了奴婢的银两,奴婢不愿意给,他就把奴婢推倒在地,用脚使劲的踹在奴婢的腿脚,还说奴婢这腿脚废了,看怎么深得余嫔娘娘的喜爱!”
富贵一听慌张,急忙辩解:“五皇子归晚这丫头胡说八道,奴才怎么可能踹她?”
“你没有踹我?那我得银两呢?”我口气生硬的质问:“那些娘娘是恩泽赏赐,凭什么你拿了我的东西?”
“奴才没有啊!”富贵跪在容宏面前:“请五皇子明察秋毫,奴才一向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为难一个小小的宫女……”
话还没说完怀中的荷包就掉了出来,一包银子砸在地上生响,容宏脸色一变,手中的马鞭比他的话语快,抽在富贵身上:“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她硬生生塞到你怀里都不成?”
宫中的人都是巧言善辩,力求不死的,富贵痛的愣怔了一番,顺着容宏话道:“五皇子明鉴,就是归晚孝敬奴才的,说报答奴才带她出西执库之恩!”
我冷笑数声:“五皇子,奴婢的命还在您的手上捏着,您觉得奴婢会做如此愚蠢之事吗?”
容宏端详我起来,富贵一见容宏不说话,便张口泼脏水向我身上袭来:“五皇子,归晚小小年纪心思深沉,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皇子一定要当心啊!”
“当心什么?”余嫔声音从身后传来:“宏儿你这身边的太监太没有分寸了,得好好管教才行!”
容宏走了一步,要直接踢着那一荷包的银子,银子踢到我的面前:“拿了银子还不快滚,需要本皇子请你吗?”
我着急忙慌伸手去拿银子,试了好几下没有站稳,余嫔眉头直皱,不悦下命令道:“富贵你跟在五皇子身边多年,竟还会如此错误,自己下去领板子,五十大板!”
富贵跪在地上爬到余嫔面前:“娘娘奴才知错了,真的和奴才无关都是归晚这丫头,请娘娘明察秋豪饶命啊!”
余嫔被宠幸的喜悦消失的一干二净:“还不赶紧去领板子,难道让我请你去吗?”
富贵顿时脸色惨白,容宏鞭子再次抽到他身上:“还不赶紧滚?”
富贵眼泪鼻涕一把,滚带爬自己去领罚,容宏转身安抚余嫔:“母妃莫要生气,归晚你还不起身滚?”
我咬着唇瓣,一脸汗水:“娘娘,奴婢现在走不了了,容许奴婢缓两天!”
余嫔瞧了瞧我,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你真当让我受过一次恩宠,我就对你另眼相看了吗?今晚皇上若是不在我殿内,你就不用存在了!”
心中没有害怕,只有不要命的呼之欲出:“启禀娘娘,奴婢腿脚不方便,若是适得其反,请娘娘不要见怪?”
“你在威胁我?”余嫔站在我面前微微垂着眼帘,睨着我。
“奴婢不敢!”我神色恭敬对着地上昂头:“奴婢只不过是想告诉娘娘,富贵踩了奴婢的***婢的脚红肿不堪,做什么事情都会慢一些,请娘娘不要怪罪!”
余嫔就毫不掩饰的对我的嫌恶:“既然知道做什么了还不去,难道一天时间还不够你吗?”
用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脚碰的地上钻心的疼,福了福身行礼:“奴婢先行告退!”
拖着刚刚被崴到的脚,扶着宫墙一瘸一拐的走了,每走一段路回头张望一下,确定没有人跟着我,才往宫道深处拐着。
来到冷宫偏院,全身都汗湿了,再加上背上还有容宏抽的一鞭子,汗水一浸,就像撒上盐一样,痛得我脸色惨白。
终于挪动不了半步,停下来扶着宫墙喘息,一时之间,整个冷宫的宫道上,仿佛只有我一个人的喘息声。
“余嫔已经得到恩宠,就算不把你放在眼中,也不该如此对你才是!”
容与冷冰冰的质问声响起的霎那间,竟然我有一丝莫名的想起亲近!
慢慢的回首看着他:“我在杀人,还记得五皇子身边,四个太监两个侍卫吗?今天,我让其中一个挨了五十大板,还得劳烦十一皇子,去打点一下,我得让他死不然我的脚白扭了!”
容与单薄的身形,这极有爆发力,伸手直接把我抱起来,瘦小的我在他怀里,有那么一瞬的感觉,我毫无分量所以让他抱的不费吹灰之力。
他抱着我边走边道:“暗处事情不用你动手,我会动手,昨日用流萤引皇上去余嫔那里,皇上只是对她恩宠,并没有提升品阶,这对我们来说还是不太安全!”
他身上的味道很甘洌,干冽得就像被太阳暴晒过的味道,我沉默了一下道:“今天让富贵受到杖行之责是我临时起意,崴到脚也是我自己故意而为之,昨天晚上把皇上从吟皇贵妃那里劫胡过来,我想等一个机会!”
容与一个转身直接把我带到一个偏院,把我放了下来,褪了我的鞋袜,我的脚踝肿成馒头,他直接从废井里打来水,把我的脚浸泡在其中,方才对我说道:“你在等待皇上去顺婕妤那里?”
冷冷的井水,浸泡着脚,疼痛缓和了几分:“对,自古以来流萤之光,称得上星星之火,咱们这有流萤之光引皇上去余嫔算小试牛刀。既然能劫胡吟皇贵妃,为什么不能劫胡顺婕妤?”
我和他受侮辱的那一日,罪魁祸首是顺婕妤,容与这个人心都是黑的,跟顺婕妤根本无亲情可言,不是我想让她死,容与也不想让她活着。
容与沉吟了片刻:“且不可操之过急,所有的事情,都得有契机!”
他的手落进了井水桶里,垂着眼眸轻轻的揉着我的脚踝,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我道:“好不容易离开了西执库,我得往更高的地方去爬,没有契机,十一皇子最善于制造契机,您前行的路,可比我前行的路崎岖多了!”
他揉我的脚踝动作一停,抬起眼帘,“你的脚需要休息,不想让它废了,你得安分两天!”
我扑哧一笑:“十一皇子优柔寡断可不像你的个性,骨头没断,不会变成坡脚的,最多变成每到冬日里脚踝酸的会不好走路而已!”
容易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继续手中的动作:“你心中的恨不比我少!”
闻言我错愕了一下,“十一皇子请不要给奴婢错觉,您说过,挨打了就要打回去,不打回去才是最傻的,奴婢现在正在努力的动手打人,您却说奴婢心中有恨,十一皇子揣摩人心,大可不必揣摩奴婢,您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奴婢就行!”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言语,连续给我换了两桶水,让我的脚大概在里面浸泡了半个时辰,擦干我的脚,给我穿上鞋袜:“小心一些,等我消息!”
我微微点头,这次没有反驳他的话,在这纵横交错的皇宫里,我一个人太难,别人对我不信任,同样的我对别人也是不信任。
容与不一样,我见过他最不堪的一面,就算他想杀我,那也得等到最后的最后,毕竟像我这样暂时性和他一条心的人,在这皇宫里出了元一那个笨蛋,再无其他。
等待机会,等待着富贵的死亡消息,还等待了容宏身边其他两个太监死亡的消息。
当初把我按在地下撕衣服的太监还剩一个名为夏山。
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死亡,让他惊恐万分。
我的脚受伤,没有如愿的让皇上再留宿临华殿,余嫔恩宠就像烟花灿烂一瞬,这么一瞬她很不满意,容宏也每日处在暴躁之中,对我非打即骂,却没有要我的性命。
夏山身形瑟瑟发抖,短短几日脸上的肉掉了一圈,叩首在余嫔面前:“恳请娘娘救救奴才,奴才不想死!”
余嫔又恢复先前的一副愁容的样子,“你这是犯了什么错?需要我来救你?”
夏山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启禀娘娘,奴才不小心触犯了顺婕妤娘娘身边的太监行杭保公公,他扬言道,要杀了奴才。”
容宏眉头一皱:“近日来我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出事,是不是跟顺婕妤有关?”
夏山眼中泛着惊惧:“奴才不敢说!”
容宏捏了捏手中的马鞭,举起来道:“说,不说本皇子先打死你!”
夏山牙一咬:“启禀娘娘,五皇子,您们都被顺婕妤利用了,十一皇子再大皇子娶妃当日出现在皇上的面前,是顺婕妤安排的。她没有孩子,铤而走险让十一皇子出现在皇上的面前,想得到皇上的怜爱,企图达到自己可以收养十一皇子,来解决子嗣问题。”
“皇上虽然发怒不把十一皇子当成皇子,但是顺婕妤还没有放弃十一皇子,五皇子之后去羞辱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偷偷告诉了顺婕妤,顺婕妤便许诺不会让他受任何委屈,让他受辱的人,她一一都不会放过!”
我在旁边听着心中情绪翻涌,容与真是厉害,这么快就让容宏身边的太监倒戈相向,不知道他许诺了什么?
容宏拽着马鞭手指咯咯作响:“不下蛋的母鸡还企图妄想养一只狗,顺婕妤真是欺人太甚!”
余嫔幽幽一声长叹,愁容浮上眼中:“都是母妃没用,只是正六品的嫔,顺婕妤比母妃大两个品阶,母妃没有办法去质问她,更加没有办法给我儿皇宫之中顶起一片天!”
“娘娘!”我拖着腿上前道:“娘娘不必愁容,皇上喜欢娘娘妩媚的样子,奴婢的脚已经好很多了,可以继续为娘娘效命了!”
余嫔眼睛一亮:“你是有办法了?”
我刚点了点头,话头还没起出来引出去,一叶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插嘴:“娘娘不要听她胡说,顺婕妤是正四品,娘娘怎可与她硬碰硬?”
我闭嘴后退,静静的看着一叶表演,余嫔被她呱噪的声音一说,眉头一皱,拖长了声音叫道:“一叶啊,我是天天太娇惯你了,五皇子先前打得不够多,让你眼中没了我对不对?”
一叶身形一颤,余嫔瞥了她一眼,又道:“你去和知秋调换一下,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一叶双眼圆睁:“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心只为娘娘,请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余嫔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我已容忍你多次,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下去!”
一叶见余嫔面上没有任何转机,满脸泪花和不甘的退了下去,对我的憎恨又上了一层。
知秋是西殿负责倒恭桶干粗活的宫女,先前是伺候余嫔,后面不知一叶做了什么,自己取代了知秋的位置。
现在又和知秋重新调换过来,想来知秋重新能伺候在余嫔身边,就不会放过她。
余嫔对我和颜悦色:“归晚啊,我不会亏待你,有什么方法能抓住皇上的眼睛,让皇上看见我,只管放手去做!”
我走向前,对着余嫔耳边低语几声,她惊诧的看着我:“此法当真管用?”
我后退下来,恭敬道:“就算不管用,娘娘也可以去探探顺婕妤的虚实,还能见着皇上,勾起皇上曾经看到的星星之火!”
余嫔倏地一亮:“赶紧给我梳洗打扮!”
梳洗打扮不是我的事儿,笨手笨脚我也不会,退了出来正好知秋进来,我和她打了个照面,她对我回了一个微笑。
容宏用脚踹了踹我:“你跟我母妃说了什么?”
我望了望天,忍了忍痛,鸡同鸭讲道:“今天是一个好天气,皇上休沐的日子,五皇子不去向皇上请安吗?!”
“你……”容宏直接被我气着,除了用力踹我两脚之外,他倒真是舍不得杀我。
对他谦卑的弓了弓身:“奴婢去准备了,先行告退!”
秋红气爽,御花园一处的枫叶逐渐泛黄,还没有红,地上的落叶一层,余嫔穿着一身如花似荼地穿梭在枫林之中。
长长的裙摆,所到之处,地上泛起了点点亮光,亮光折射在枫叶上,让泛黄的枫叶落满了星子一样,闪闪发光。
光亮传达很远,引起了御花园的打扫宫女,纷纷围绕过来,站在枫林外,对此情此景唏嘘不已。
余嫔走到枫叶处中间,一个转身,拽地长裙飞舞,掀起地上的枫叶,枫叶仿佛化无数个星子缓缓的从天上落下来。
“好!”
皇上一声暴喝,惊起了昂着头伸手缓缓接住枫叶的余嫔,她错愕了一下急忙提裙跪地请安:“嫔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撇下身后跟着的妃嫔,奔向余嫔,满天飞舞的星子,把他们笼罩其中,皇上对此情此景甚是欢喜,伸手拉起余嫔,把她搂于怀中,对着身后的静安公公,道:“前些日子的星星之光,今日的星子,余嫔竟如此受到星星的欢喜,静安,传朕旨意,册封余嫔为辰妃,入住顺训宫!”
余嫔被巨大的惊喜所淹没,急忙要跪地谢恩,皇上如先前一样,把她一把抱起,“朕的辰妃不必多礼!”
辰,星辰大海,这个封号,召示皇上对余嫔的宠爱,让一旁的顺婕妤搅烂帕子红了眼。
吟皇贵妃目光扫了四周一眼,嘴角含笑:“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辰妃妹妹如此被星光眷顾,皇上之福,东晋之福!”
皇上哈哈大笑抱着余嫔转身就来:“天佑我东晋,就连天上的星子都落在我东晋,此乃我东晋之福!”
余嫔娇羞的抱着皇上的脖子,眼尾的小花朵像粘上了星子一样若隐若现。
吟皇贵妃侧着身子,笑的得体:“皇上所言极是,此乃我东晋之福!”
皇上不顾众人张望,直接抱着余嫔走了。
吟皇贵妃看见皇上走远,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片枫叶,放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嘴角浮现一抹带有深意的笑。
顺婕妤对着皇上离开的方向唾弃了一口:“真没看出来余嫔,竟然如此狐媚子,尽想些下三滥的手段勾搭皇上!”
吟皇贵妃把玩着手中的枫叶:“婕妤妹妹,祸从口出,余嫔现在贵为辰妃,皇上亲口御封点名入住顺训宫,你暂代顺训宫一宫主位,还是赶紧回去腾地方,方便辰妃入住吧!”
顺婕妤气得脸色都青了,福了福身:“吟贵妃姐姐,那您慢慢的在这里看枫叶,妹妹回去腾地方了!”
吟皇贵妃嘴角浮现笑意:“婕妤妹妹慢走!”
躲在暗处的我看着顺婕妤气得扭曲的脸,差点没忍住的喝彩。
始料未及皇上竟因为这种小小的把戏,册封余嫔为妃。
妃位,后宫品阶正三品,婕妤才是正四品,比原先设想多跳跃了一下,还能正好压着顺婕妤一头。
“出来!”吟皇贵妃视线直接向我这里落过来:“皇上都走了,你还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要起身出去,躲在远处的容与率先为我而出,走过去给吟皇贵妃请安:“容与参见吟皇贵妃娘娘!”
我又躲了回去,蹲在原地张望,吟皇贵妃拿着手中的枫叶:“婕妤妹妹先前以为是一个崽子,看来是一只羽翼未丰的豺狼虎豹!”
容与对她很是恭敬,恭敬的像有所图一样:“吟皇贵妃妙赞了,只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把戏,博皇上一乐而已!”
“上不了台面的把戏?”吟皇贵妃手中的枫叶转动起来,闪闪发亮,照射人的双眼:“先前皇上明明留宿在本宫宫中,你们在宫道上每隔一个地方,摆上一盆花草,在花草上涂上蜂蜜,流萤飞过会停留在花草上,你们便用几只流萤冒充星星之光,把皇上引走!”
“本宫就想了,宫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人,想出这么个鬼点子截胡截到本宫头上来了?一打听,是余嫔,一个上不了台面成不了气候的女人!”
容与嘴角浮现淡淡的微笑:“余嫔娘娘自然不能和吟皇贵妃相比,这些东西都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吟皇贵妃上前,手中的枫叶一扬,美目冰冷:“这一次又利用枫叶,在枫叶上涂上金粉,又在余嫔的裙子上缝制透明反光的水玉,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吟皇贵妃视线慢慢的停留在那几颗就近的枫树上,“在树叶浓密的地方,以及树的身体上,都绑了不同的水玉,透明水玉,好找不值银子,费点功夫而已!”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吟皇贵妃说的一点都没错,丝毫不差,这是我们玩的小把戏!
容与神色谦卑,伸出手到吟皇贵妃面前,把手摊开,一块透明晶状水玉在他手心中静躺,阳光照射之下,水玉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若是娘娘需要,容与愿意为娘娘出谋划策!”
我瞳孔一紧,把暗处的一棵小枫树都给折断了,容与他是投桃报李,与我合作让余嫔进阶,是向吟皇贵妃示好的,他的目的一开始是吟皇贵妃,没有孩子的从一品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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