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就是!”然后又亲亲热热的唤了傅凌云一声:“姐夫!”
两个男人互相对看了一眼,一齐手足无措的憨笑:“哎~~”“阿姐~~”
李婶欢喜的抱着孩子过来,拉着青若越看越欢喜:“好啦,好啦,你若姐姐赶了一天的路过来看你,你也不晓得给她端茶递水,尽在那里撒娇!都是个做娘亲的人,还这么不着调!”
李娇失笑:“是是是,谁叫我见到若姐姐就激动呢!”连忙招呼了他们坐下,沏上一壶茶后,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叉着腰指着乙方:
“你!快先别劈柴了,赶紧上镇上去,打点好酒,买几个好菜回来,今天我亲自下厨做几个好菜招待我姐姐姐夫。快去!”
乙方憨态可掬的应了一声,从李婶手里接过了孩子,将她骑在了自己脖子上:“白菜,爹带你上镇上看新鲜去可好?”
小丫头闻言高兴的手舞足蹈,李娇则紧张的喊到:“哎哎……你小心点,都给你惯成个野丫头了!”
“我闺女,我就爱惯着!”一手扶着孩子,一手提起个空菜篮,他朝李娇龇了龇牙,像个天下所有的父亲一般,欢欢喜喜的带着闺女出门买菜去了。
当晚,李娇送走了李婶之后,楚青若和李娇两人一屋,乙方则被赶去和同样搜到妻子冷落的傅凌云睡一屋。
两姐妹躺在床上,说了一宿的悄悄话,仿佛有回到了梧桐村,回到了她们记忆中的童年。
而另一个屋里,乙方和傅凌云两人,愉快的喝着酒,聊着天。两人很有默契,心照不宣的避开了一些敏感的话题不说,只着了些高兴事情聊着。
渐渐的夜深了,酒过三巡之后,两人各自躺下休息。很快,累了一天的傅凌云便进入了梦乡。
可乙方却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刚才和傅凌云的一番谈话,使他想起了远在故乡的哥哥甲方了。也不知道,这次吃了败仗回去,他会不会受到牵连?世子殿下眼下的处境,以他的了解,只怕这次回去将要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了。
乙方料想的一点错都没有,那日,还没踏进盛京城门的百里晟,便被城门口等候多时的内官给拦住了。
“请九世子百里晟,下马接王谕~~”一个年轻的内官,神色倨傲的向骑在马上,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百里晟说道。
百里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回来将要面对父王的盛怒,只是没想到,连城门都没进,便收到王谕了。
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从马上下来,伏在地上:“儿子百里晟,承谕!”
内官鼻孔朝天的打开了圣旨,大声读到:“王谕,九世子百里晟,征南不力,至使我大墨,损兵折将,徒伤国力,使孤甚为震怒,现着其囚衣负荆,跪行至宫,以慰民心。其余惩处,入宫后再行定夺!”
读完朝身后一撇脑袋,一人上前,将一根荆条递到了百里晟的面前。
“世子殿下,王上命我等一路监察,还望殿下不要怪罪。”那宣读王谕的内官,在一旁,不怀好意的说道。
百里晟望着荆条,心中恼恨。这是在折辱他吗?准是有人在背后给父王说了什么,不然,按父王的心性,绝不可能这么做的,他可是个很要面子,护短的人。
褪下铠甲,他将荆条绑在了身后,巨大的屈辱感使他望着远处的王宫,骨子里的傲气,使他无论如何,两腿也跪不下去。
宣旨的内官神色不耐的催促:“九世子,快点开始吧,陛下还等着小人和殿下回宫复命呢!”
甲方收到消息,骑着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一见这内官态度如此炎凉,不禁勃然大怒,一把抽出腰刀,挥手便要向他砍去:“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般对待殿下!”
内事被他忽如其来,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吓了个半死。身子往后仰了一仰,气势顿时矮了几分,抖着两条腿,颤着声说到:“你是何人,这……这是陛下的王谕,你……你是要违抗王命吗?来人,来人!”
甲方越发的光火:“你这狗崽子,老子活劈了你!”
却被百里晟喝住:“住手,退下!”
如同被捏着脖子的公鸭叫唤,脸色刷白的内官却不甘心,挥手竟喊来了随行的禁卫军。“将这违抗王命的人拿下,一并压倒陛下面前等候发落!”
几个身材魁梧的禁卫军闻言,齐齐的走了上来,三两下便卸了甲方的刀,将他双手反扭,按在了地上。
得意的看着在地上怒目圆睁,瞪着自己的甲方,那内官朝他狠狠地涂了口唾沫。然后抬起头,不可一世的向百里晟,假惺惺的行了个礼:“世子殿下?请吧!”
百里晟深吸了一口气,将这狗崽子的脸深深的记在脑中之后,一撩前摆,咚的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用双膝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很快,他的膝头便被坚硬粗糙的地面给磨破了,他的身后,留下了一串如绽放的红花一般的印迹。
街道两边,围观的百姓纷纷指着他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
就当百里晟以为自己今日,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羞辱的时候,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句:“就是这个九世子提议打仗的,我两个弟弟,都跟着他打仗战死了。打了败仗,他还有脸回来!”
紧接着,百姓们愤怒情绪,瞬间被点燃:“就是,带了那么多人跟他去送死,他怎么还有脸回来,打他!”
随着一声“打他!”铺天盖地的烂菜叶子,臭鸡蛋,石头子,各种能顺手拿起来扔他的东西,都向他袭来!
没几下,他一身雪白的亵衣裤上,便到处都是污迹,残渣。更有过分的人,觉的这样还不解气,竟朝他破了一盆臭气熏天的泔水,还将泔水盆子也一并扔向了他!
就听砰一声,木盆子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额头,霎时,他的面上,便被自己流出的血,污了一大片。英俊的脸上,不仅有着被疼痛刺激而造成的微微发颤,更有对这场永生难忘,刻骨铭心的羞辱,恨得咬牙切齿的愤怒和怨恨。
一路监视着他的内官,自始自终的跟在他身边,一脸冷漠的冷眼旁观,毫无怜悯。被五花大绑的甲方,几次挣扎着想要靠近他,都被孔武有力的禁卫军给拦了下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九世子府的张恩淑也收到了消息,一路连哭带跑的在朴英和池管事的陪伴下,匆匆赶来。
远远的就见通往王宫的路边,已经围满了人群,在士兵们维持次序,被清空的街道上,一个本应是雪白无暇,但如今却污迹斑斑的身形,在肮脏不堪的地上,艰难的爬行着。
张恩淑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身影,真的是她心中那个温润如玉,斯文潇洒的殿下哥哥吗?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怎么能这样的折辱他!
此刻的百里晟,却已经听不到别人对他的嘲讽,也看不到背后的指指点点了。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进宫亲口问问父王,为何要这般的折辱他。打了败仗,他愿意承担责任,即便是杀了他的头,他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可这般羞辱,还不如直接赐他一死来的更痛快!
从城门一直到王宫,一段本就漫长的道路,他憋着一口气,仿佛用了一生的时间去走。膝盖无法在走了,他便用两只手用力的爬。双手也磨破了,他又用胳膊撑着匍匐。
“殿下哥哥,殿下哥哥!”张恩淑满脸泪水的在士兵的拦阻下,心痛的喊着他。朴英和池管事也跟在她身后,偷偷的抹着眼泪。
终于,他千辛万苦的爬到了宫门内,翻了个身,仰天躺在宫阶上,望着阴晦的一如他此刻心情的天空,大口的喘息着。
拦着张恩淑的士兵,也终于放行,让她进了宫门。她提着裙摆,飞快的奔到他身边,泪眼朦胧的将他满是伤痕的身子,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放声大哭:“殿下哥哥,你怎么了,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哪里疼,你告诉恩淑,我,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医者!”
未等百里晟回答,便听几声幸灾乐祸的笑声,从台阶的上方传了过来。百里晟吃力的抬头看去,就见一身光鲜的百里善禄,和同样容光焕发的百里俊、张京泰,狼狈为奸的三人站在一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说那里传来的一股泔水臭味,原来是从你身上冒出来的。”百里俊首当其冲的开口讽刺道。
这下百里晟心里全明白了,原来又是他们三个!只怕带头鼓动百姓的那些人,还有向他泼泔水的人,都是他们安排好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羞辱自己。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王也默不作声,竟任由着他们这般胡作非为?
天真的张恩淑一见到她的爷爷,马上忍不住向他求救:“爷爷,你看看那些刁民把殿下哥哥给伤的,你快去,把他们都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