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朴素的青衫,还是那披肩的长发,实力的强大让他本就坚定的道心,更多了一份对未来的执着与渴望!
过去的青云可以说是为了仇恨而前行,那些仇恨才是他生长的土壤,但现在的他,除却那已然扎根的种子,却多了一种叫做守护的阳光。
“是了,小七说的没错,戾气也好,业力也罢,芙蕖尚能出淤泥而不染,只要心中正义尚存,我又何惧他前方荆棘千丈!”
历经数次生死,青云不仅逐渐积累了宝贵的战斗经验,更重要的是他已经蜕变为了一个学会独立的成年人。
境界的提升或许给他带来了自信与已经萌芽的野心,可关键是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所欠缺的究竟是什么。
之前的他可以说是一直在隐忍。
陈府屋檐下如此,遇上卓不凡如此,再到后来被萧洛一挟持亦是如此,所以三番两次下来,他甚至有些不记得自己究竟为什么还要隐忍。
直到真正的见了血,杀了马旺,杀了蛇妖,杀了两个无名修士,杀了那葛勇老贼,杀了自己的软弱之后,青云才真正明白与承认这难以直面的真相。
“是的,是因为我恐惧,我畏缩,我胆小,我软弱!”
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还很渺小,如蝼蚁般的渺小。
在大象眼里,蚂蚁的心中有千万豪情也好,国仇家恨也罢,他一脚踩下之后,可以说和尘土并没什么区别。
这一次,青云没有将杀人夺来的长剑放入百宝囊中,也没有像刚下山时那样将爹爹的断剑,遮遮掩掩的用碎布包裹起来,而是就这么径直负在了背上。
你若想抢,那便来。
只是我青云已经不再会因为双手染血,而感到恶心与胆怯。
怕是你,将要有成为我剑下亡魂的觉悟方好。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青云不丈夫。”
他喃喃着,然后回头朝着沼泽林的方向看了看,仿佛又看到了被葛勇打吐血的自己一般,接着轻轻一笑,将豪迈尽敛,温文尔雅地朝着白练城的北方继续游历。
青云本就生的极为的俊俏,在被麒麟炽炎重塑外貌之后,更是多了一分男儿应有的英朗。如今又是身负长剑,颇具昔日弈青仗剑走天涯的神韵。
除却穿着朴素,他的气质与所谓一流门派的天骄们相比同样不遑多让。
复行十余日,青云来到了一座比白练城还要大上几分的城镇。
这十多天他过得倒是比较清净,这主要还是他一直秉持着谦逊低调的为人准则,甭说百脉境之上的前辈,就算是同辈他也不会以力压人,所以他这一路上还是很是顺利的。
稍稍一打听青云才知道,原来这座比白练城还要宏伟一些的城池,乃是海悠剑宗三大主城之一的海悠城,也是该宗的立派之根。
同样是缴纳过灵石和简单的登记之后,青云未受什么太大的约束便进了城中,不过这一次他还真是闲逛而来。
修行修的便是自己去伪存真的过程,境界才刚刚提升,过度的追求高歌猛进反倒会揠苗助长。
所以漫无目的的青云便在海悠城中寻了一处酒楼,打算点几个小菜消遣一番。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青云就算再俊俏,可是身上的服饰也就比寻常老百姓稍微好一点点,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白练城盛产绢丝,加工之后便可制成具有防御性的宝衣供修士穿着,但青云还是舍不得把钱花在吃穿上,只在城中买了几件合身的青衫往百宝囊中一扔便草草了事。
这不,来了酒楼许久,除却刚进入的时候小厮招呼了两声请他找位子自行入座之外,青云就再也没见过那忙的屁颠屁颠的小二哥了。
好在时辰尚早,他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索性自顾自的挑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下,欣赏起了这海悠城中热闹的景观。
不一会儿,那名先前招呼过他的小二终于是一拍脑门,赶紧朝着青云的方位跑过来,一边赔笑还一边道:
“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方才真是太忙怠慢了您,小的在这儿给您赔不是。”
这小二灵引境初期的修为,在海悠城里自然是最最低等的修士,和凡人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些为了生活而奔波的苦人儿。
青云先是轻轻一笑对小二哥道了声辛苦,接着点了几个素菜和一壶价格中等的灵酒,然后在对方感激的目光中悄悄赏了他一颗下品灵石。
底层修士的疾苦他见的多了,包括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人眼中的蝼蚁呢?
所以感同身受下,青云自然不会为难这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厮。
不知是素菜易做还是因为那一块灵石的打赏,小二这次倒是非常快速且麻利的将酒菜给端了上来,顺带还有一打不要钱的马屁。
几个素食虽不及山林间的野菜鲜嫩,酒楼也比不了阁宇内的精致奢华,但浅尝入腹也尚算可口。
青云打小孤苦惯了,所以对于口腹之欲真的是寡淡的很,最重要是自己的修为提升了一个小境界,正是他得意的时候。
为自己斟满了一杯灵酒又轻轻的呷了一口,小爷不禁心道:
“这是我第二次尝到酒的滋味,若是以后能有人陪我一同饮醉,那可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一饮而尽,任由那火辣的琼浆灼烧着自己的味蕾与脾胃,再散成灵气进入经脉,青云仿佛又回到了当日和姚梦寻以及雷江一同笑谈的时光里。
复饮了几杯,小酒楼这时候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于是,五感过人的青云便开始微笑地倾听着众人南来北往的故事。
说穿了,修士也就是一些拥有强大力量以及有悠久寿元的人类,漫长的生命足以让他们见证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
什么张家村出了新品种的异兽,什么李家屯又有妖灵横行,还有什么哪门哪派的年轻修士与魔道异性私奔被抓。
青云只觉得如此市井之地当真是和凡间一模一样,大家修为都不高,在一起攀谈起来也很容易,亲切感陡升。
就不知那些高阶修士是不是也和众人一样,还是只喜欢孤坐于如阁宇般高档的厅堂里,谈些远离喧嚣的大道之音。
听着听着,不远处一桌修士聊天的内容缓缓引起了他不小的兴趣,而且让青云感到很是意外,只听其中一名头戴斗笠的瘦小男子边吃菜,边谈道:
“老黄你是不知道,清虚天最近可为这事头疼的紧啊!”
被称作老黄的也是一名斗笠男子,且听口音,二人似出自一处,而他在豪饮了一碗酒后,低声回道:
“怎地,这其中还有什么门道?”
瘦小男子闻言笑了笑,似也不忌讳人家清虚天正道龙头的地位,张口便回:
“那是,我一堂哥在天卫城内混了许久,前些日子返乡时亲口告诉我的,说是近日城内来了不少散修,均是痛斥清虚天弟子仗势欺人甚至无故动手,搞得城里不时有人来寻求公正,怨声载道啊!”
老黄似有些不屑的哂笑了一声,嘲讽道:
“何止清虚天,那些所谓名门大派的弟子,又有几个不是这样?”
瘦小男子听了也是淡笑了一声,然后道:
“说的也是,不过若真是清虚天门人所为,那有的事也未免太过分了。”
“什么?”
“听我堂哥说啊,先前有一名来自咱们越州瑶光城附近的散修,叫什么梨花婆婆,也闹了过去求天衣卫主持公道,说是他的道侣被清虚五子中最小的天才丹林所杀。”
闻言,老黄放下手中的酒杯,疑惑地问道:
“丹林?不可能吧?他怎有这闲工夫来咱们越州闹事?”
瘦小男子摊了摊手,摇头道:
“我哪知道?天卫城一般是没法管这些少年天骄的,也就打打哈哈然后息事宁人,不过你猜后来怎地?”
“怎地?”
“那梨花婆婆没几天便死在了天卫城外面!呵!她好歹也是个元化境的高手啊,刚告完状就被人给在天卫城外面灭了口,你说这是不是也忒打脸了?”
说到这里,老黄似乎也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眉头一皱问道:
“莫非是清虚天动的手?这也太不给苏尊面子了吧?”
瘦小男子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幸灾乐祸道:
“谁动得手咱们不知道也没那资格说,不过据我堂哥所言,丹林当时好像真的在咱越州境内,而清虚天对此也讳莫如深,也不肯提供丹林的讯息行程。听说啊,苏尊又在天卫联盟里对清虚天施压了,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啧啧,看来这次清虚天得要吃大亏咯!”
随即,二人一碰杯便不再多言,接着边喝酒边聊起了其他无关痛痒的话题。
靠窗的青云面色不变,但心里却不由得寻思起来,且越想越觉得二人所说事有蹊跷,暗道:
“我说那梨花婆婆听得怎地如此耳熟,原来是那死鬼齐飞的道侣兼师父,看来下手之人多半就是在野木老道家遇到的那帮人了。”
只是念及此处,他不禁是往深层更想了想:
“如此看来,这帮人的目的难道是想借天卫城之手除掉丹林?还是想削弱清虚天的实力?但听那二人的意思,似乎这天卫城平日里似无甚权力啊,可得找个机会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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