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了。
阳光洒在大地上,洒在人们的脸上。
“现在就算给我一箱子沉甸甸的金币,我也不会拿这个去换。”视钱如命的佣兵们这样说着,只是闭着眼,感受着仅仅有数天之久却恍若隔世的阳光。
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只是在过去每天都见习以为常的阳光。
此刻却弥足珍贵。
司考提小镇周围的景致算不上是绝美,尤其在遍地都是死尸的现在这种情况下它看起来十分地令人反胃,但却几乎没有人去在乎这些。
动不动就把纪律挂在嘴边的军官们也放松了下来,但这种时候即便是那些总称呼他们是垮掉的一代的老一辈帕德罗西军人,也多半会默不作声,,即便是魔女,即便是所谓的不死生物,也依然逃脱不了这些常规的。”
“法则。”他这样说着,而站在另一侧的奥尔诺撩了一下自己的侧发,点了点头。
“是的。”精灵和人类的两名法师站在众人包围圈的正中央这样说着,这场对话已经持续了超过半个小时,他们口中不停地跳出来的专有名词大部分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奥尔诺接着说道:“黑魔法有别于正常的魔法,最根本的一点就是......”
“它是......”奥尔诺艰难地搜索着人类语言当中合适的形容词:“活着的。”
“食尸鬼和低级亡灵身体里流着的黑色体液,还有黑色的天空,黑色的雪,黑色的部分都是魔女的魔力。”
“通常。”卡米洛接着她的话继续解释:“我们所认为的魔法,都是需要以一定手段引发的物理。”
“现象。”
“通过魔法师本身对于规则的理解和魔力的调动,他们可以简化咒语和施法的这个引导过程。优秀的魔法师可以以极小的魔力代价达成更强的效果,换而言之也就是,效率。”
“更高了。”
“但不论是哪一个种族,哪怕是精灵的魔法师。”奥尔诺说着打了个响指,她指尖蹿起了一朵小小的火花:“也无法脱离这个施法的过程。”
“我们能够将它简化,将施法的时间无限接近于零,这在你们人类看来就像是瞬发法术,但它仍旧是需要施法行为的。”
“这正是通常魔法与――”
“那个――你们能不能说人话。”米拉开口打断了奥尔诺,她揉着自己的额头显得有些头疼。
“......”精灵和魔法导师对视了一眼,他们环视了一眼周围,绝大多数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没能听懂的模样――奥尔诺叹了口气。
“简单来说,魔法师的魔法,无法离开自己身遭太远。”
“远距离类型的魔法有两种,一种是凝聚制作出物理现象之后将它射出去的非操控型,而另一种则是可以随着魔法师的控制在飞行过程中进行移动的可操纵型。”
“但不论哪一种都有距离限制,只能顺着魔法师的身体魔力调动产生。”
“......也就是说,魔法是无法离开魔法师的身体出现的?”米拉依然皱着眉毛,她感觉自己没能完全理解透彻,但这个说法令屋内的许多人都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哦――”的声音。
“对的――”奥尔诺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说,魔女的魔力是活着的原因。”
“它可以离体生效。”
“食尸鬼和亡灵的体液都是魔女的魔力,自身魔力低的普通人一旦被它进入到血液当中就会很快被侵蚀。”
“而黑色的积雪这种东西因为魔力含量较弱,对普通人反而没什么危害,但接触到魔法师的皮肤时会导致魔法师体内的魔力自动开始抗衡,从而引发魔力流逝造成虚弱。”
“乌云、积雪、还有食尸鬼和亡灵,本质上,是由魔女的魔力所构成的一个大型魔法系统,而我们破坏了――”
“等等,你们的意思也就是――”开口的人是菲利波,年青人这一路上好歹也历经过不少事情了,本就不算愚笨的他这会儿也理清了思路。
“我们一直在战斗的这些东西,都像是,魔女的,就是,扯线木偶?”“啊!”这一次人们发出的声音比起之前米拉那一次还大,奥尔诺和卡米洛对视了一眼,而这一次换做魔法导师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脸头痛地说着:
“是的,说起来要远比那个更复杂,涉及到一系列的魔法理念问题,但是的,这样的说法。”
“没有错。”
“然后就到了这一次的重点了。”
“相信你们也已经看到了。”奥尔诺转过头看向了窗外:“魔女”她念到这个词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魔女以自己的魔力,像是扯线木偶一样,创造出了这一支大军。”
“而凝聚起来的魔力总量,大到足以大面积地影响气候。”
“但它终究逃脱不了法则,在食尸鬼和亡灵被大量杀死以后,正如所有的魔法师应当会的那样。”
“魔女。”奥尔诺回过了头,那双散发着蓝色光辉的眼睛平静地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在亨利的身上停了下来。
“魔力枯竭了。”
“......”
“所以天气才变回来了!”
“等等,这也就是说――”
“是的――”嘈杂的讨论声之中康斯坦丁一步向前,把手指点在了红色颜料画出的箭头线条末端。
“我们应当。”
“乘胜追击。”
骑士长这样说着,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点了点头,圣骑士部长阿道佛斯转过头看向了亨利,贤者沉默不语一如既往,但就在这个时刻人们却忽然注意到外面的欢呼声变得巨大了起来。
他们起初还没怎么注意,直到听清楚了那欢呼的内容康斯坦丁和亨利两人忽然脸色一变,紧接着迅速地冲了出去打开了会议室通往露台的大门。
“这个见鬼的――”仅仅一分钟之内,康斯坦丁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愤怒地用力砸了一下护栏,而亨利则是半眯着眼睛,瞥向了司考提小镇大道正中央欢腾的人群。
准确地说,是在欢腾的人群正中央那打扮的花枝招展并且率领了一帮子身穿华丽铠甲亲卫队的。
胡里昂德公爵。
“政客。”贤者淡淡地吐出了这个词汇。
――――
“我――”意气风发的胡里昂德挑着指甲说着:“不同意。”
“你什么意思你不同意,这场战斗你带着你那帮龟儿子缩在后面现在倒好意思――”“安分点,斯蒂芬团长,安静点。”即便是贵为高级佣兵,性格上却也依然相当粗野,作为战斗中出了许多力气的精锐佣兵团的领导者,这位名叫斯蒂芬的狩猎佣兵大汉是少数与亨利还有康斯坦丁他们并肩作战的人,因而也知晓这场城防胜利的真相。
真相。
一个用在这里显得有些奇怪的词汇,但却十分恰当。
即便是亨利,因为情况实在是紧急万分,他千算万算终究也是算漏了这一笔。
康斯坦丁和胡里昂德之间的权力交接是在力量的胁迫下进行的,骑士长与贤者一并进入营帐之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最高指挥的交接。而在之后胡里昂德公爵后撤,情况紧迫之下他们又迅速地投入了各种调动计划之中,军官和士官们跑来跑去替换任务安排人员,完全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即便是胜利以后也只是接着进行计划,完全没有参与到士兵们的欢庆之中。
也就是说。
知道指挥官换了一个人的,就仅仅只有大部分是康斯坦丁独立骑士团成员的上级军官,高级佣兵们,以及当时处在营帐当中的胡里昂德的手下贵族。
贵族,都是喜欢记仇的小心眼的家伙。
胡里昂德或许军事上的造诣不怎么样,但在政治上他却不愧是千年帝国帕德罗西的上流贵族成员。
信息上的不对等成为了此刻反咬亨利他们一口的武器,士兵们都是跟随胡里昂德从南方进军过来的,对于替换了指挥官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的他们,在取得了如此壮大的胜利以后,一直待在养精蓄锐的胡里昂德抓准了时机,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嘴脸来一个你想不注意到都不行的壮大游行,并且慰问士兵。
仅仅一瞬之间,他的声望就高涨到了满点。
所有在外的士兵们都高呼着公爵的名讳,他们断定这就是为他们带来胜利带来光明的指挥官大人,许多人都热泪盈眶甚至单膝跪地,而胡里昂德也适时地摆足了作态,以这他人的功劳作为自己胸口的勋章,赢得了士兵们一边倒的支持。
奸诈,狡猾,臭不要脸。知晓真相的人们口中诅咒唾骂的词汇要多少就能够有多少,但在压倒性的贵族势力面前他们却也除了诅咒没有任何的方法。
而在这样摆足了作态以后,慢吞吞洋洋得意的胡里昂德在亲卫队的紧密包围下走进了镇长府邸爬上楼梯进入了会议室,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要求了康斯坦丁进行作战解释以后,果不其然地予以了否决。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士兵们刚刚遭受如此惨痛的损失,我难以想象任何人会出于进一步地追求胜利这种虚荣又幼稚的想法,就要令他们离开安全的城墙保护,再度进入到可怖的荒野之中。”
一句话,加上之前的作态。
胡里昂德成功地化解了康斯坦丁的任何反击。
在他戴上这着,贤者明白这指的是之前冲锋的那一次。显然我们的洛安少女对此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见。
“她,还有那匹独角兽,帮助很大。”奥尔诺开口声援了米拉。
“是的,独角兽对于魔力的敏感程度远超人类。”
“和精灵。”
“.......”亨利低下了头,再度对上了那张小脸。
“真是个不听管教的弟子。”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米拉双眼当中的坚定色彩正如当初开口说要改变她自己的人生掌握自己的命运一样闪闪发光――当她露出这种表情时,贤者就知道自己说什么也阻止不了她了。
“真是个糟糕的大人。”而洛安少女翻了一个白眼,开口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