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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节:意义(1 / 1)

空气,开始变得沉闷。{〔〈 八((一(小说〔网 w?w〉w}.〉8?1]zw.com

安静像是一种跨物种的传染病,在七月后旬欲来的风暴催促下,除了无知的蝉儿和水边栖息的两栖类以外,你几乎听不到其他的鸣叫。

先到来的是高地气压差产生的狂风,山坡上大到棕榈树和冲天的竹子小到亚麻和灌木都随着它的流向而疯狂地摆动着,光线开始变得忽明忽暗,透过厚厚的灰色云朵缝隙洒进来的光芒远远望去就好像是神明从天国洒下来的一般——这景色无比美丽,也无比危险。

“滴答、滴答。”几滴雨水落了下来拍打在这些热带植物带有水滴形的叶子上顺着它流下,如同西瓦利耶重装骑兵常见的先遣队,短短数秒以后狂暴的主力军侵袭而来。

“哗啦!”

一切的嘈杂声都被雨水所掩盖,所有的动物和植物的声响此时此刻都变成了单纯的雨水敲打的声音,泥土地面上先被打湿出现一个个的小坑,层层叠叠之后不分彼此遮盖住了一切下雨之前的痕迹。

对于逃命的人来说,倾盆的大雨,意味着生的希望。

即便是战马全奔跑所留下的深刻的痕迹仍旧能够被雨水轻易地抹消,加之以狂风和闪电,在这种天气下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出来追踪。“叮叮当当”的声响回荡在山洞的入口处,带有弧形的胸甲和头盔被放在了那儿充当临时的集水用具。点燃在内里干燥地面上的柴火是原先在这儿扎营的猎人留下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用原木搭建铺着兽皮的木床,此刻尚且晕厥的艾莫妮卡正躺在上头。

她身上的板甲和棉甲已经都被米拉帮忙给卸了下来,尽管下雨但没有通风的山洞内部依然十分燥热,昏迷过去的艾莫妮卡满脸通红裸露的皮肤渗出了大量的汗水,心疼的洛安少女拿着两片干燥的棕榈叶子不停地为她扇风散热。

这个山洞在艾伦坡东面的一处密林之中,之前光顾着加逃离等到大雨落下时一行人已经没有时间去搭建帐篷,所幸这里的高度和深度都足以容纳两倍于现在的人数,即便加上四匹战马也完全绰绰有余。

所有的人都卸下了之前穿着的护甲,只穿着轻便的衣物,尽管可以提供优良的防护,一套白色教会的制式护甲在索拉丁地区仍旧是过于显眼的存在,在雨停之后开始逃亡,它会成为一个多余的负担。马鞍也是如此,在篝火的旁边烧煮着携带的口粮,亨利这样总结着之后的行动。

“不,这件事情如果我跑去教会的本部那边的话……”米哈伊尔似乎仍不死心,他倔强地仍旧思考着如何绕过对方可能会有的追踪去到后方将一切揭露,但对此亨利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笑。

“你觉得那位地区主教,有资格叫得动等级上与他平等的骑士长吗。”贤者一针见血,年轻的护教骑士呆愣地望向了他。

“这件事情我们输在了情报的所有量上,对于大局的掌控权从一开始就掌握在对方的手中。那位挑起一切事端的地区主教天真地以为自己三番两次压下伤亡人数的报告就可以隐藏起一切,而我们却也莫不是陷入了这个思考的迷宫,顺着他的想法就觉得上头的人至今仍不知情。”亨利从身后沾了不少灰尘的木堆上取下了一块加入了火堆之中,几只喜好阴暗的虫子被他的动作所惊扰,迅地爬到了洞壁之上。

“其实早在对手开始调动本地的农民进行大规模的围追堵截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了,西海岸虽然乱,索拉丁地区的白色教廷和草原人的小规模冲突接连不断,但大规模的集团战争却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他看向了米哈伊尔,火光摇曳令贤者的表情忽明忽暗,外头一道电光闪过,两秒之后轰隆隆的雷声响起,而亨利接着说道:“你们或许擅长小股规模的战斗与配合,并且单兵素质十分优劣,但这种东西——”

他说道:“这种东西,同时调动大量的农民和骑兵配合,并且找准了我们的目的地预先就在那里进行埋伏,这种东西是战略层次的运筹帷幄,和战术是两个概念。”贤者放低了双眼,紧盯着摇摆的篝火:“莫说是白色教会了,西海岸都很难找得到一个这样的人才。”

米哈伊尔也顺着他的双眼看向了那团篝火,但除了刺眼的橘色以外他什么都没能瞧见。

“最近教会内部,是不是生了一场权力变动。”“呃——”漫不经心的话语,年轻人猛地抬起头望向了贤者,面上的惊讶之色毫无遮掩。

“我猜到了……站在背后的那位主教试图捂盖子的行为实在是过于决绝,如果仅仅是普通地想要为自己的前程着想的话其实这一切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他之所以如此绝望又孤注一掷地想要捂住这个盖子,行为愚蠢的同时,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过于重要吧。”

“对于拉曼出身的白色教会高层的成员来说,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回归故土更为重要呢。”亨利再度望向了米哈伊尔:“让我猜猜,最近莫名其妙冒头的家伙里头的领导者,年纪暂且不说,黑蓝眼,看起来像是我这样?”他问道,话语当中的信息量过于庞大年轻的护教骑士此刻还没有完全能够整理过来,他慢了半拍才开口回答,并且说话有些结巴:“我、呃、我不清楚……事实上,我没见过那位……”

年轻人的语气有些低沉,而亨利则从他的用词当中确实地判断出了有这么一个人物的存在——他叹了口气,这其中沉重的意味就连后面帮忙在照顾艾莫妮卡的约书亚和米拉都不由得转过了头。

“他隐藏得太好了。”贤者如是说道:“行动的意图上面完全就是按照那个蠢主教的想法来的,不论是围追堵截还是之后的封锁看起来都完全是为了达成蠢主教的蠢目的,假戏真做做到了这个程度没有办法判断清楚对方的来由,我也就一直等到瞧见了那个骑士长才明白对方这一系列举动的真正意义所在。”

“意义……可……”米哈伊尔的头脑转不过来了,这一切的分析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太过前:“可、如果是那位的话,他已经得知了这一切,为什么还要顺着主教的想法来做,而且还帮忙指挥设局?这、这不就像是帮别人出主意欺骗自己吗,这、这太……”“啊啊啊啊!”米哈伊尔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而烦躁地大声吼了一句,声音传出洞口没有多久就被倾盆大雨所掩盖,除了内里的几人以外没人倾听得到。

“……”贤者再度给篝火添加了木柴,他显得相当平静,只是接着用淡淡的语调开口说道:“有时候行动并不是为了在最后达成某一个目的,而是行动的本身就是目的所在。”

他这样说着,然后瞧见米哈伊尔一脸的迷茫,亨利耸了耸肩:“如果你想要知道一把剑锋利不锋利,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呃……”米哈伊尔睁大了双眼,然后又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他叹了口气,然后语带惆怅地缓缓说道:“原来是这样吗……”

“只是为了试一试这边的军队调动起来……”“部分是吧。”贤者用不高的声音接上了这句话,然后撇过头看向了摆放在一旁的克莱默尔,表情若有所思。

“总之我们最好都离开这个地方吧,暂时而言,这里对我们所有人都不再友好。”他如是总结着,米哈伊尔点了点头,但他仍旧存在着一些些的疑惑:“但……就算是这样,我又是……我是说,我也是教会的成员啊……为什么他们——”他说着,而亨利指了一下米哈伊尔背后靠着的墙壁:“那儿有只虫子。”贤者说道,米哈伊尔回过了身,拿起带着火焰的木头直接就砸碎了它。

“啪嗒——”黄绿色的体液碎了一片,死掉的甲虫粘在了墙上。

“它其实是无毒的,但你为什么要杀死它呢?”年轻人回过了头,亨利这样询问着,他愣在了原地,没法回答出任何的话语来,半晌才垂下了头,自嘲地笑了一笑:“是这样啊……在那些人看来,我其实也与虫豸无异……”

“所以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吗,为了毫无意义的,毫无意义的事情就毫无意义地死去……我好、我好怀念之前的小队……虽然我在那儿只是个菜鸟而不是什么队长。但……为什么这一切……我原本以为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这一切……”米哈伊尔握紧了拳头垂下了头,他激动得浑身抖,满脸通红连一句话都无法说出。

“意义是自己赋予的,不是别人来给的,就算是为了更加正确的理由,所谓的正义和信仰,其实也只不过是在自我催眠,真正的意义仍不存在……”“啪嗒!”亨利又丢下了一块木柴,火星四溅而他说出来的话像是投入年轻人心灵之海的一块巨石。

“活下去吧,活下去,去到更远的地方,寻找自己生命的意义。”

“你还年轻,只要还活着,不论经历了多大的痛苦都会过去。”他没有看着米哈伊尔,灰蓝色的双眼当中只是倒映着橘红色的火光。“您到底是……”年轻人使用了尊称,这与在教会当中因为上下级的关系而严格规定的称谓不同,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某种形式的洗礼,一些若明若暗的感悟开始缭绕。

“面汤快煮熟——”“老师!艾莫妮卡有些奇怪!”亨利的话语被米拉充满紧张感的话语所打断,他眉毛皱在了一起瞬间起身一个箭步就来到简陋的小床边上——金的少女依然双目紧闭,但她痛苦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艾莫妮卡左右地翻转着身体,双手成爪状不停地挠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冷汗淋漓整个面部都显示出一股子潮红的颜色。

“有什么很不对劲!”米拉这样说着,旁边的约书亚一脸紧张地望着亨利:“生了什么!”红的剑师和贤者一样都是不常表露出自己情感的人,而他此时此刻焦急的模样也恰好证明了其内心当中的煎熬——亨利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其实艾莫妮卡内心当中的纠结以及这几天以来小队内部的尴尬气氛他都有注意得到,但比起这一切,贤者比两位当事人更加明白他们有多在乎彼此。

当这份心意存在的时候,一切问题都不成问题——这也是他为何没有做出调解之类的缘由,但在眼下看来这一切却似乎要变得没有机会了。

艾莫妮卡的症状亨利一眼就判断出了是什么情况:“去把门口的防水布拉起来,遮挡住阳光——”他这样说着,米拉立马一脸惊诧地转过头看向了他,亨利的脸上唯一存在的情感只是严肃,洛安少女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性,她一把抓起防水布包就朝着洞口狂奔了过去,约书亚焦急地转过头看向了贤者,而亨利则一把掀开艾莫妮卡身上盖着的被子开始上下检查起她的全身。

“……被摆了一道。”渗透过棉甲在麻布制成的宽松长裤的大腿部位留下了深色痕迹的某物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股淡淡的药水的味道伴随着些许的血腥味只有在极近的距离上才能够被察觉,疲于奔命加上雨天环境下的昏暗也难怪众人没有现。

“是什么——”约书亚焦急地开口询问,而亨利则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加入了魔力催化剂的吸血鬼精血,大概是早先就准备好的……”“啪——”贤者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尽管相遇的时间还很短暂但这是约书亚第一次见到他像这样明显地表达出自己的无能为力——红的剑师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他失去了过往的沉着与冷静直接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贤者的衣领。

“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她生了什么!那个东西是什么!”歇斯底里的咆哮声让刚刚冒着雨出去把防水布铺在了外头的米哈伊尔和米拉都愣在了原地。亨利没有反抗约书亚的行动,他只是用不高不低的语气接着说道:“催化剂……吸血鬼的精血对于她这样的存在来说是一种高强度的激素,那些人没有办法明着来,所以就玩阴的……”

“他们要把她从半吸血鬼,变成真正的吸血鬼。”

“现在她体内的魔力回路正在产生剧烈的变化,等到这一切结束艾莫妮卡就会醒来,但那个时候,她也不会再是那个你熟知的善良的女孩……”

“她从此以后,只能生活在黑暗当中。”

“啪嗒……”米拉手中用来撑防水布的杆子掉在了地上:“骗人……”她呆滞在原地。

“……”约书亚松开了亨利的衣领,虽然眼盲当却能以在高的战斗当中准确判断出地形的他,踉跄着磕碰到床沿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没有、没有什么办法挽回吗……”他像是失了魂儿一般,喃喃地如是念叨着。

亨利摇了摇头,即便知道约书亚并没有办法看见。他握紧了手,却又松开了它。

艾莫妮卡脸上的潮红开始退却,胸膛起伏的节奏逐渐开始变慢,最后随着最后一次起伏,脸上原本健康的血色被苍白所代替——

女孩死了。

然后又再度活了过来。

“吱呀——”她撑着木床的边缘,直起了身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没有什么需要解释和说明的,恢复意识的一瞬间,艾莫妮卡就知道自己的身上生了什么。

她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让人心疼的笑容——然后在下一个瞬间,突然地起身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啊——”并不熟悉这个女孩的米哈伊尔惊慌地抽出了长剑,闪光划过米拉冲过去扑倒了他阻止了这一次攻击。“哗啦!”暴雨倾盆防水布被艾莫妮卡直接掀开,完全转换之后她以惊人的度直接就冲了出去。

“快追上!”亨利一把抓住了失魂落魄的约书亚的领子单手就把他给提了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米哈伊尔愣在原地而白的洛安少女则是倔强地抿着嘴唇撑着地面就爬了起来。

“没时间牵马了,快追上!”

……

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赤着脚的金少女,以惊人的度一路狂奔。

她嘴角带着一丝丝的笑容,但它是苦涩的;她眼角泪水直流不停,这是如今的她唯一剩下的会流动的腺体,只是它也混杂在雨水当中,分不清彼此。

这样的结局,或许才是最好的吧。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担惊受怕着,如今这样,算作是真正地解放了吧。

她笑着,也哭着。

站在那个人身边的机会,从那时候被救回来开始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但是自己是真心真心地喜欢他啊……

以后会是谁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下并且抚养一个孩子呢。这样的机会自己从不曾拥有,虽然身体还在成长,但身为人类的本质都已经流失,连血液的流动都变得如此迟缓的这个身躯,又怎么能够抚育出一个新的生命。

已经腐朽了的躯体,挣扎着,心惊胆战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这一切或许这样结束反而更好吧——

她并不憎恨那些施加了这样的命运在她身上的人,不论是最初使得她变成这幅非人模样的那个人也好,还是在今天对着自己又做了这样的事的未曾谋面的那个人也罢,艾莫妮卡都并不憎恨他们。

她甚至未曾对着这样的命运本身有所埋怨。

人们总说受过真正苦难的人才明白生活与生命的可贵,这个女孩就是这样做的,她珍惜一切的美好,把握住每一个当下笑着为身边的人带来满满的阳光。

尽管那苦痛与折磨是伴随一生的许许多多在其他的女孩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却永远都无法实现,但只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只要能够继续这样子旅行下去,就算什么也没生都好,就算他以后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也好,只要自己能够陪伴他走过这一段路程,一切就足够了……

是的,艾莫妮卡,站在那个人身边的机会,你早就没有了,那么这样的改变,这样的撕破这一层平静的表面将一切坦露出来不再需要遮遮掩掩把一切都暴露出来把一切都结束掉的变化,也未偿不是一个绝佳的选择不是吗——

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从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传来的这股几乎要撕裂全身的痛楚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啊,不要啊,我不想离开他啊,我不想离开这些可贵的伙伴,我不想离开自己挚爱的人啊,我想和他们一起经历更多的冒险,一同欢笑一同看着大海,我想和他结婚生育小孩想在老家的房子那里一起度过晚年将这一路的冒险和认识过的最棒的伙伴们的故事讲述给子子孙孙啊。

为什么只有我……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她逐渐地减缓了度,雨滴开始变小了。

他们,大概也没有追过来吧。

毕竟是都是这样的情况了,就算再怎么宽容的人,也不可能再对着一个会伤害自己的怪物有所牵挂吧。

自己是明白的,在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浑身上下充斥着的这种饥渴的感觉,望着自己的伙伴的时候她看到的不是朋友而是跳动着的血管,那份难以忍受的饥饿感不知何时就会吞噬自己的人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样,也好。”艾莫妮卡抬起头望向了天空,她的泪腺当中最后的水分已经排干,从这一刻起她就真的成为了与人类截然相反的不会呼吸心脏也不会跳动的苍白的死者。

被雨淋湿的衣物紧贴着身体,她赤着脚站在这片山丘的最高点,一个多小时的极狂奔艾莫妮卡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撕心裂肺的痛楚,依然存在于左胸。

仿佛已经死去的心脏仍旧在跳动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把痛楚传递到她的全身。

“对不起,米拉……对不起了,约书亚……”

“我是真的——”“艾莫妮卡!”

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满脸惊讶地转过了头,红的剑师气喘吁吁,而扛着白少女的贤者也随后出现。

雨停了。

米拉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但那并非源自于恐惧,而是确确实实的担忧。

这个女孩,比自己更加地优秀呢,她所过的人生,在这今后也必将会更加地多姿多彩吧。真好呀,能够遇到这么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的心境的人,能够理解自己的人,真好呢。

假如能够看着她继续成长,就好了。艾莫妮卡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心痛的感觉不知为何随着这三人的出现荡然无存,她的心底只剩下一片平静。

乌云开始渐渐地散去,灼烧的感觉在皮肤回荡,但她不闪不避。

“从那边,下来啊!”洛安少女几乎喊破了嗓子的尖叫回荡在林间的空地之中,而约书亚不顾浑身的泥泞直接就拔腿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抓住那头!”亨利一把放下跑得脱力了的米拉和然后把身上斗篷的一角递给了约书亚两人张开了它就朝着这边夺路狂奔。

艾莫妮卡看向了他,贤者的脸上挂着一向的平静。

她和他的关系一向有些微妙,艾莫妮卡总是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怕,他的知识渊博并且总是藏得住自己的内心的模样让女孩感觉自己的秘密对方早就已经得知,这一连串的事情最初的起因也正是他,虽然确实自己落得如今的下场也和他不无关系,但若不是这个人存在的话,怕是也没有办法一次次地闯过那些难关吧。

可靠的人,值得信赖的领导者,有他这样一位导师在,米拉的未来,是值得期待的呢。

“快过来啊!”

地面上的积水被重重落下的步子溅射到各处,约书亚朝着艾莫妮卡撕心裂肺地喊叫着,他不是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但这一系列的行动所表现出来的意味,却也已经足以将那份心意传达给金的少女。

胸腔当中的痛楚在对方的行动下迅地转换为满满的幸福,正如之前亨利所想的那样,两个如此在乎彼此的人,他们不需要其他人来调解也不需要什么促膝长谈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所有一切的误解与痛苦,就消散殆尽。

艾莫妮卡像是要哭那样,但却流不出眼泪,她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迅地变化着,感动与遗憾等等诸多的情感交织显现复杂不已——女孩最终闭上了双眼,面容回复了平静。

“抱歉呢,约书亚——”

乌云开始大面积地散去,就连亨利一贯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惊慌的神色,约书亚感受到了变亮的光芒,而艾莫妮卡则歪了歪头,朝着这边微微一笑。

“我想我们不适合,所以我要跟你分手了。”

“你以后呢——”艾莫妮卡淡淡地说着,距离在飞地拉近,亨利和约书亚一并加快了度。

“会遇到更棒的女孩子的。”

“那个时候呢,我希望你能改掉这幅不爱说话的毛病,好好地告诉对方你的心意。”

“那么再见了。”乌云散尽阳光洒落了下来,她的身影因为背光而无法看清只有嘴角的笑意清楚明晰,远处的米拉站了起来,亨利和约书亚距离她仅仅只有几步之遥——女孩淡淡地开口,最后的话语当中,幸福的意味满得都快要溢出。

“我爱你——”

“嗤——轰——”“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张开的斗篷,遮挡住的是一地的白灰。

“扑通——”脸上带着泪痕的米拉跪坐在了一片积水当中。

约书亚扑倒在了地上,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

“啊——啊——啊啊——”

他紧闭着的双眼流出来的眼泪当中带着鲜血,口中出的声音不像是平常那个温文尔雅的剑客而仿佛某种野兽的咆哮。

那其中心碎的意味,使得附近森林当中的动物们都转头望向了这边。

“啊——啊——啊啊啊——”

声音悠久回荡,直至喉咙沙哑。

作为第二轮风暴先锋的这场短暂的暴雨很快地散尽,阳光再度洒下,被雨声所遮挡住的鸟语花香再度响起,世界是明媚而多彩的,大雨洗净的天空处处洋溢着生机。

仿佛未曾有人逝去。

……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她身上产生的变化的。”

“……七年前。”

“因为体温?”

“……嗯,那个笨蛋还以为自己能够藏得住这个秘密,但一牵手我就知道了,这个温度根本不是正常人类的。”

“……她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却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

“……呐,你不是什么贤者么,那么我问你,你觉得她的这一生,是有意义的吗。”

“……明明经受了这么多的事情,却还总是强颜欢笑,明明确实拥有这个资格这个身份去憎恶去责怪他人,却还是决定要原谅一切,这样的生活方式,像是为了他人而活的人生,仅仅一次也好也没有为自己着想,这样的人生,是有意义的吗……”

“我不觉得哦。”

“……是吗,果然是这样啊……”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哦。”

“人呢,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是一些些的胁迫之类的就可以办得到的,结束自己生命的人通常有两种,第一种是真的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品尝过太多的绝望已经连相信一切会变好的能力都丧失了——而第二种,则是更为美好的。”

“因为祈祷着一切会变好,因为真心地觉得假如自己不在了,自己所爱的人就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所以才会选择结束。”

“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爱,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不可言喻的,暧昧模糊的,人类的情感。”

“爱本身,就是一种复杂而奇妙的东西……”

“……”

“……嗯,因为觉得自己不在了,我会有更好的未来……吗。”

“……但是你不在的未来,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呢。”

“很久以前。”“……嗯?”

“很久以前,有人告诉过我这样一段话。”

“假如你对某个人拥有某些意义;假如你帮助某个人或者去爱某个人;假如就算仅仅只有一个人,记着你的存在。那么,你或许从未真正死去。”

“……”

“我们记着她,约书亚,我们都记着她。”

“她就在这里活着,一直都在这里活着。”

“……”

“……谢谢你。”

“……”

“接下去你打算做些什么,虽然他们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这个地方,也已经不再适合我们停留。”

“……她说想看一看海的。”

“是吗。”(笑)

“……你还笑什么呢,我可是被她提出分手了的啊。”(笑)

“那么就这样别过吧,我的朋友。”

“……嗯。”

“……我会记下这一整个的故事的,就算作是我的自私吧,但我想让更多的人记住她。”

“是吗,我对于她的了解也还不够多啊,到时候你把书写出来了,我也想要看一看。”

“……有缘再会了,我的朋友。”

“……你们是要朝着南方继续前进,对吧。”

“嗯,风暴就要来了。”

“不论是天气还是国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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