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谋划好的,铺设阵法需要时间,需要提前准备,沈追却在暗中完成了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场外观战的那些大人物,都愣是没瞧出来半分。
从提剑展开暴雨般的攻势开始,沈追便在行进的每一处地方,每一个关键节点,留下了细微的星辰之力,而后剑剑砍在铁扇上,逼退白衣少年,逼的他如巨浪中的小舟,左右颠晃,由此画出一条条隐蔽的阵法之线,所以两人在这石台上的反复腾挪,绕过的大圈,根本就是沈追刻意引导为之。
就连情绪也被其煽动操纵着,范进的回击如约而至打击在剑身上,两人再回踩过来,完成所有阵法构建,配合的极妙,最后吐血,洒在那块地上,启动阵眼,瞬息间,将两人笼罩了进去。
这便是沈追的谋划,自始至终,每一处的战斗,每一步进退,都是在为这一幕铺路。
在所有同辈少年,争斗还在拼都武技,功法招式时,沈追却另辟蹊径,以每分所学的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施展。且不管这阵法何处得来的,单论这场计划的实施,已然是惊为天人。而从一开始白衣少年就掉进了这悄然无声的陷阱里,所以当他明白过来时,不由也带着钦佩,看向沈追。
这份老谋深算,对战斗细节的掌控,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做到的,也是年长一岁的白衣少年所想象不到的,所以当场外所有人也都明白过来时,皆满是惊叹之情,窃窃私语中更多添入了谈论沈追的话题。
但赞叹归赞叹,就算身负绝境,范进也仍要困兽犹斗一番,手掌上再度出现风刃,迎面飘忽袭来。
沈追却只是提剑遥遥一指,这方天地的青色雷弧,便凝聚在了剑尖上,再也不是风雨交加,而是雷雨交加!然后骤然劈去,正中白衣少年的胸怀,没有任何意外,甚至来不及看到其神色的转变,就只留下彻底破碎的衣衫,和一片血肉焦糊,还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范进。
仅一击,此阵法所转化的攻势,便彻底击溃了星武巅峰的少年,其实在这“雷狱劫”阵法成功激发之时,范进就已经败了,风再快,又怎能快过闪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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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连沈追也没想到,这前世初学印刻在记忆中的阵法,威力竟会达到如此程度,本以为还要在阵内交手一番,却没料到范进会毫无闪避的径直冲上来,仿若失了理智一般,自然给了沈追雷霆一击的机会。
而在晕倒之前,那名作范进的少年,眼里却浮现出另外一幅幅画面,那是他幼时藏在私塾墙外偷偷听课的场景,是七八岁时,每日翻过艰险后山,攀在皇城大户人家演武场院墙上偷师,被家丁拿扫帚赶走的场景。
然后是遇到那个男人,看重他,培养他的场景。再后来就是所有人熟知的故事,天赋异禀的寒苦少年,考入风川国皇都最高学府,结交诸多天才子弟,成就众星捧月的姿态。
可惜好景不长,他在府里遇到了当朝二皇子,那个整日阴郁,不苟言笑的同辈少年,跟他一样天资卓越,一路上的境界实力也都是不相上下,却偏偏哪里都不对付,随时都会跟自己过不去,唯有他如此。
就像是天生的对手,又似北风遇见了初梅,所以他将那刻板少年当做了青云直上最后的绊脚石,可那少年却像石头一样硬,所以他抓住一切机会,在那个男人示意下,来到漠北,来参与这场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试炼大会。
直到此刻,他才觉悟过来,原来不过都是黄粱大梦一场...他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在别人门院外小心翼翼偷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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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尘埃落定,其他少年的余光,自然也注意到了这里的结果,心底不免提起一阵警惕,可当沈追收束阵法,负剑回首,却看到石台中间的那辟战场,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境况。
不知何时,那本在场外观战的红发少女,竟也加入了战局,与那粗眉少年,联起手来,攻击着中央的黑发少女,这般意外甚至无耻的场景,竟也没人喊停,不论是谁都面色不变,可能不止是规则没有令行禁止这种情况,而是因为即便两人交互进攻着,对局势依旧毫无影响,那少女仍是显得淡然,游刃有余。
当然,她还是站起了身,而另一边与莫小鱼战斗的那个偏瘦提刀少年,愈发不着调了,眼神飘忽着,始终望向中间三人的那处战场,这种走马观花似的战斗,弄的莫小鱼也没法认真起来,两人叮叮哐当的继续打铁,没有任何起伏。
而就在沈追战斗结束回望过来时,中间的黑发少女,似乎在两人围攻下,已渐起不耐,脚心一转,鬼魅般的身姿,在两人长刀递来的空角下,钻了进去,而后两只纤纤玉手,指尖挟夹着幽光,便划向两人的脖颈处!
少女没有武器,那凝脂白玉,柔弱无骨的细指,就仿若是最狠辣的杀器,特别是那指尖莫名的暗暗幽光,危险感觉直入鼻息,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回应只在一瞬间,宛如黑莲起舞,少女的利落让那两人为之一惊,就连一旁观测的沈追,都是眼睛一花,只怕仅此便已不逊色方才,乘风之诀下范进的速度!
红发少女,和粗眉少年自然也是反应不及,只是常年的对战练习,让身体趋于本能的扬起身来,而勉强避开了咽喉致命部位,落在了胸膛之上,幽光毫无意外的撕破衣衫,划进了血肉,各自留下一道深长血痕,竟是有喷涌之状!
再急退三步,血红一下就渗透了两人全身,仿若从宣纸的红色染料里,捞出来的一般,所幸黑发少女没有接招而来,只是留在原地漠视一眼,两人得幸捂住锁骨下那一长道血痕,然后从腰兜里掏出一瓶上药,匆忙洒在了上面。
场外几个太师椅上的老人,看的心惊肉跳,几乎都要站了起来,眼神微倾,又欲要传出什么命令,却不料,那场间两人敷上伤药,竟又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