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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天可汗(1 / 1)

()此时,余山汉带领一支人马牵引着散兵终于追上了饥迫交加的红日可汗一行。完虎祥自杀,完虎力率众投降。已经颇有大将之风的余山汉约束着众人,在统计过散兵杀敌人数后,他便前去接手蔑乞儿拖拖部了。

不甘心的散兵们则在猛人草原上四处寻找猎物起来,把他们比喻成蝗虫并不为过。无论是有没有参战的小部落都来不及抵挡,就逢上蜂拥而来的他们,要么转移,要么败北。

猛人虽然多是勇猛善战,但突袭他们的营地却是抓住他们最脆弱的时候,散落在牧场里人根本无法集结。这正如中朝景帝所说的那样:“虎不为群,不敌于狼。”

飞鸟和身边的人一路行来,路过不少营地,可大多已成疮孔。不少营地仍在燃烧,散兵如同闯入羊群的凶兽,他们要的不仅仅是杀去反抗的男人,抢掠出财物,而是干尽能够干出的所有坏事。

在顿河之畔,飞鸟还亲身经历了这一幕。他们正沿河而行,一个猛人女子冲着他们迎面跑了来,后面跟随一队怪叫着的骑兵。女子身上的衣服都已烂掉,如同溺水挣扎一样扭跑,却不呼救,大概知道无人会救她。飞鸟分明地看到她眼中的恐惧和额头的汗水。正是飞鸟要截在众人前面为她祈命时,一只羽箭钉在她的背上。

她依然还在向前奔跑,直到到了飞鸟的马头才倒下。飞鸟下了马,只看到女人眼神慢慢散去的仇恨和狞然,而她背后的手里,却握着一柄沾血的小刀。

再看远处,一行人被一根很长的绳子牵着,默默地低着头走路。他们中有男人,女人,也有老人和孩子,神色黯淡,个个如同羔羊。那些男人是反抗而被俘获的?飞鸟有些鄙夷。一般的防风镇人是养不起奴隶的,所以,那些投降的人很快就因屈服变成玩物,劈杀的靶子,飞鸟不得不把心在同情之上结尾,匆匆赶了过去。

这条顿河的河畔,是三河源头连结一起的,是一条被歌颂不休的母亲河。可如今,一直对它歌颂不休的牧民被屠戮,而眼前默默的母亲河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一点悲喜都不表示出来,一如既往地往复北流。

飞鸟将一切收出眼底,生出狼死羊悲之心,严严地管制住不安分的飞孝,不让他稍有异动,似乎失去了发财的本意。

一天晚上,飞鸟等人住在一个满是尸体的营地旁边。夜晚十分,他分明地听到雷动的哭喊。飞鸟起来,走出营帐,发现武士们都在睡着,空空无人的营地只有狼烟,不见一人。他回来躺下又睡,接着又听到哭声,出来还是空无一人。哭声!哪里来的哭声?飞鸟按首而疑惑。

“大家求财嘛,也用不着杀人!”这是放弃掠夺的飞鸟某天第十次说出的话,以此来劝说杀人者。

杀人者甲说:“他们攻破我们的镇后,会不会残酷十倍地杀我们的人?”

杀人者乙说:“杀了他们的人,他们才不会因为失去财物而时时想着报仇!”

杀人者丙常柏几人说:“对蛮夷人不能有怜悯之心!”

飞鸟一路沿河而行,突然寡言,甚至有必要,他指使陈良几个人去维护这里很穷的牧民。

“你这会冒充起善人来了!”龙琉姝忍不住攻击飞鸟来。

“是吗?我只知道某个人一看血就背过脸去!”飞鸟说。

最后,他们在拜塞外几十里住下。一开始,飞鸟让别人付钱,自己给别人看东西。接着,在有人付不起钱财后,他脑袋一热,开始要龙琉姝担保赊帐收购,包括大量价格低到极点的牛羊马匹。

对于大量的散兵来说,一个还要继续杀人,**的武士是不可能赶羊牵牛的,而且还会很快忘掉自己到底有多少东西。所以,也有人乐意把累赘甩掉。虽然飞鸟没有现钱,但几天的接触和龙大小姐的担保还是起到点作用的,人们一点一点地认可。就这样,销赃无经验的散兵们用血汗换来了飞鸟的富裕。

忙碌了几天,飞鸟已经囤积了不少东西,他没有时间核算东西到底有多少,仅仅皮革就屯了千余捆。飞孝的活动权被征用,他和陈良他们只能每天重复着给别人卖来的东西估价,入库等等。通常到了晚上,这些跟在飞鸟身边的人才会有上一点清闲,但又得不跟着飞鸟到营地的篝火上和大家一起吃吃喝喝。

被抢掠的土地很容易感染上忧伤,连马尾琴中都全是忧伤和不平。一个个猛人英雄们被赞颂,一个个悲凉的故事在篝火里沤出死火。越是沉闷在这样地氛围中,人越觉得生命的可贵,吃喝是不愿意被马虎的事情。马奶酒浇下肚里,舒服而又不容易醉,可还是会发生喝醉酒的猛人因愤恨激动而杀散兵的事。

在这个时候,那抢掠者的同伴坐在他们身边,真是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陈良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不敢让飞鸟,飞孝两个人落单。但飞鸟似乎一点不能体谅别人的苦楚,哪人多他去哪。瞠目结舌的陈良他们只得跟在身后,一次又一次地不知所措,却见证飞鸟笑容将淳朴的牧民迷惑掉。

不管怎么说,散兵抢掠的多是贵人,而飞鸟出入的这些人,大多因家贫没被抢杀过,仇恨稍微少上一点,相安也算无事发生。他们不时还来飞鸟这里用吃的换点东西用,虽然言语不多,多半也不笑,但陈良还是心里怪怪的。飞鸟吃人家的手软,尽管心疼,也不得不大手笔地给人家东西。

一个爱财如命的人突然毫无道理地挥霍起来,让人有点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一日,天气不算好,草原上皱巴了一场不小的雨。结队过来的散兵没有来,飞鸟也不偷懒,和大伙一起搬动东西,进行整理。飞孝扒开一捆羊皮,发现了有几张的毛上或内层满是黑色龟结物,就又扒开其他的看,很快发现几乎每一捆里都有这样的结痕,或者黑色,或者暗红色。他再检查,更看到不光是皮子上,毡毯,牛皮,甚至一些器物上,也都有这样的痕迹,只是少了些而已。

“哦!这?被骗了!”飞孝很不满意地叫飞鸟过来看。

陈良几个早就知道那是什麽东西,吞吞吐吐不想说出来。飞鸟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硬了,一动不动地看着,最后转身坐在垛下。

陈良终怕他们两个年纪小,会因为日日住在旁边而心中害怕,试探地问:“少爷!你知道?”

飞鸟立刻恢复笑容,大大咧咧地说:“血嘛,干涸的血嘛!杀牛羊岂能不流血?”

陈良知道不是,猛人都是杀牛杀羊的高手们,即使染了血也会用硬刷除去,就不再往下讲。

“我看多是人血!”刘五哥丝毫不讳言,说:“杀了人后自然身上全是血,人抱物品时会擦上!”

“这有什麽,平常事!”飞鸟淡淡地说。

“对,男人遇血当勇,不然何谈功业!”飞孝慷慨复言。

众人接着整理东西,陈良却发现飞鸟不知道什麽时候出去了。

陈良出来寻找,远远看到飞鸟在小了一些的雨地里骑马往外走,也迅速从马栏里解了匹马跟随。

草原上还下着雨,这里一下雨便成了冰雨,草皮却还是很硬,只有洼地里积了水。飞鸟出了营地,慢慢地走在青灰色的天穹下,登上一处高地看四处,那里有一条小河在不远处迂弯。

慢慢接近的陈良发现飞鸟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回头,只是远眺。“少爷!你不忍心吗?”陈良问。

飞鸟淡淡地笑了一下,用马鞭指着远处的无边的草原说:“那边,也许就是我们的牧场!”

陈良明白,牧场里的自家人也大多是游牧人。他只得慢慢地说:“少爷!胜利的人可选择杀去失败了的人,也可以选择奴役他们,这都是草原上的传统,即使猛人自己也不例外。当初我们也是血战出来的!流血流汗的东西,拿在手里也是劳有所获。”

“我知道!换作我们输了,也一定是这样。”飞鸟回头说。

陈良不经意地随着飞鸟的目光看去,草原上烟雨蒙蒙,还有一种青草的气息在鼻子边绵绵而入。他心中突然一颤,好像整个心房被冰水浸了一下,复为大地美好的景色颤栗。

*************

塞拜之地,本来就是猛人建设一半的都城。密密麻麻的巴包。夯土而成的圆泥巴房,如同防风镇的仓**子一样,只是有的大多了。

这里有少量被耕过的耕地,大量的草场。周围的人差不多都转化为半游牧半耕种,生活固定,可也学会什麽叫懦弱,不复有当年的豪气,即使在余山汉有所举动之前,也无多少过激的反抗。

余山汉在飞鸟等人的建议下以最尊贵的礼仪埋葬了自尽而死的留年田长老,查点府库,接管完虎家族大量的财物,并对完虎力以礼相待。稍后,他又当众宣读红日可汗的几大罪状,相约不许纵兵抢掠的军令。为此,他新建了三处军帐,日夜让牧场的武士轮值,专门解决兵士掳掠牧人的问题,以便让猛人们不要自己争斗,出了什麽事情了向上提。

当然,这一切还要有人去传达才行,否则又有谁知道?因为找不到多少精通猛语的人安民,飞鸟也自告奋勇算上一个。

飞鸟把生意扔给陈良几个人后,自己满怀豪情,便和其他猛语说得好的人一样,整日里带着敲打铜器的武士在拜塞地四处宣扬军令。牧民们经常会看到一个样子很傻气的少年带着几个骑士,见人就跑上去,见人就给别人用措辞很烂,常常卡壳的猛语连比划带说,对人既弃而不舍又碰钉不馁。

虽然在赛拜之地还有效,但远上一些,军令对散兵的约束力就近似为零了。当然却也不是毫无用处,余山汉把战争和灾难的责任加给了死去的完虎祥,又对于一些看得见的烧杀掠夺事件果敢地处理。远一点的猛人尽管怀着更厚的敌意,也没闹出什麽大的乱子。

飞鸟完成了使命回到营地,继续干着自己的销脏工作。

当众人掠夺出为数不多而携带方便的金银时,飞鸟却不费多少气力就大发特发,身后还跟满大量的猛人。一开始的时候,他在军令颂布前只是用少量的钱换来那些要被他人杀掉的人,并放了他们。

可不知怎么,这里周围几个部族不少逃散的,经不起奔波的穷族人,主人死了或跑了留下的阿克们,不知道怎么就知道跟上他不被杀。加上他猛语又说得相对比较好,一付和气生财的脸,竟然无端端而又夸张地受起“欢迎”。

一旦有一个人知道什么好的事情,便有十个人会听说。不几天,大人,小孩,老人,男人,女人都带着自家牛羊,所有家用三三两两地跟了上来,飞鸟原本居住的地方爆满。飞鸟似乎还嫌不够,不知道是吸引人来还是别有用心,见来人太穷了就送上一点计划外的羊,牛。

这不能过于简单地说这些猛人有奴相,对于熟猛(既依附大部族的百姓)来说,本就不比生猛的坚拔,长期不打仗,他们和部落的附庸关系过于紧密不说,更是被伯克们逆来顺受惯了。一旦部落被扫荡,个人便很容易失去了信心与勇气的凭赖。

完虎骨达恐怕不会预料到拜塞会有今天。在他之前,东部的猛人和其他地方一样,男人们勇而烈,稍有不意,备甲便战,打不过就带家人转移牧场。可如今?完虎家世代的统治让这里的人成了羔羊,他赖以自豪的,最嫡系的部族彻底地变了。这真有点讽刺,让人有种成也英雄败也英雄的感觉。

不知道到底是同情,还是为了赚取更大利润时无阻碍,飞鸟就这样转了性一样,把余山汉拨出来照顾他和飞孝安全的武士们都用到维持治安上,并雇佣猛人男人帮助自己整理财物,用牛羊作偿还,不几日后就挥霍了大量的原本可能会带走的牛羊。

让飞孝吐血的是,某天,飞鸟用十几个猛人抬了一张腌牛皮进土巴,一人给了一只羊。为此事,飞孝耿耿于怀,几天都不给飞鸟说话。

余山汉甚至把完虎家族府库里的财物调集过来低价转买,供飞鸟挥霍。飞鸟这里逐渐成了难民之所。

突然有一天,一个老得掉牙的老人突然拜访。他一见飞鸟就大力赞叹,说飞鸟是德望所在,所以众人归来,说飞鸟有什么贵极之像,胸有仁德,目如沉海等等,还说他是什麽长生天的骄子,长鲁神山上的雄鹰这些更夸张点的话。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竟然用错了词,把靖康语中的珠圆玉滑等一类称赞女子的话也套用上了。

天才知道飞鸟的一张微黑的脸怎麽突然成了白玉馒头,但飞鸟想想自己若用猛语夸奖别人的时候,肯定也是好词都往别人身上贴,也没怎么大惊小怪。

可众人却受不下了,他们见那老人身上的羊皮几乎霉变,发出浓郁的臭味,牙齿上还沾着青菜和肉丝,鼻涕流着,最后竟然抱着飞鸟狂亲,都有点于心不忍。他们纷纷扭头看向别处时,也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和心态审视飞鸟。

只有飞鸟却表现得特坦然,不怕肉麻地受下了人家的话,他亲切地扶起老头,把老头推坐到一个毡毯上说:“老阿爹,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飞鸟就是再蠢笨也蠢笨不到相信老人过于夸张的话,觉得老人定然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我只是来看看你!”老人咧嘴一笑,苍黄而稀疏的牙齿尽现,肉丝和青菜也被众人看得更清楚。

龙琉姝终究是女孩子,不能每天去杀人放火,闲得无聊的时候就来找飞鸟顶嘴一番。看到老头肉麻地奉承,飞鸟却之不恭地接受,差点没有崩溃掉。

“麻烦你不要那么猪头好不好?”龙琉姝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提醒他说。

“什么是奉承?我不会奉承人,要奉承也只是奉承那伟大的天可汗大人!”老头用靖康语回答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扔出了个天可汗的名称来,大可汗是他们对国主的称呼,天可汗是什么?飞孝都想去问问。

“天可汗?不是受鄙视的东西吧!”飞鸟傻笑着问了出来,他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毕竟自己还算读过几本猛人的羊皮卷,丝毫没有见过什么“天可汗”。

“……?!”老头惊愕了一下,不复说话。

“那老爹前来到底是因为什么?”飞鸟问。

老头也不回答,乐颠颠地走掉了。众人无不愕然,几个在场的猛人的脸上却带着不信,惊愕,畏惧和喜色。

“这老头是什么人?”胡里糊涂的陈良用猛语问。

“我们这里的大祭巫师!”一个有些算有点熟和的猛人汉子说,“不过不确定是他!”

“那天可汗是什么玩意?”飞鸟问。

“传说中,我族有一个伟大的英雄,勇士们称他为海可汗,天可汗大概是比海可汗还要大的可汗吧!”一个穿着略微上层一点的猛人男子回答说,但看矮一头的飞鸟的尤如在看一座高山一样。

接连几天里,又有很多拖家带口赶着马车的人赶来居住。这也是见怪不怪!大猛草原上的征战是最频繁的,一旦有人说一个地方好,大量的人就去;要是人人都传闻一个人好,那自然是更不得了。这种风俗在散兵四窜的刺激下过分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飞鸟继续做些傻里傻气的事,闲下来时发发愣。陈良他们无不发现他暗藏许多心事,却又不愿意说出来。

又一天,刚到飞鸟处的龙琉姝就恶言相加:“小可汗!你的子民又来了一大批!”

飞鸟神秘地冲着她笑,一边摆弄一个小盒子,一边招手叫飞孝,说:“过来,我给你们看一件宝贝!”

“是什么?”龙琉姝也被勾起了好奇,忍不住问他。

飞鸟小心地打开小盒子。那盒子被从中间隔开,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柄部弯曲,下端是一种奇形硬块的黄金小印;另一格却被紧密的金盖盖住。飞鸟费力地把盖打开,两人看到里面是一种奇怪的粘稠液体,飞孝因好奇地而突然站起,想把手指插进去沾上一点拿出来看看。

“锈斗了嘛,你?!”飞鸟阻止说,然后把那奇怪的印章沾了些粘稠的液体印在飞孝身上的皮甲上。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气味飘在空气里,飞鸟拔掉印章,飞孝的皮甲上出现了一个四方块样的花纹,仔细一看是猛文。

“哇!能印花!”飞孝兴奋地说。

龙琉姝虽然能说猛文却不识猛字,她理了一下头发问:“这是什么字?”

“天之骄子!”飞鸟眼神怪怪的说。

“送给我吧!”龙琉姝拿了它来,发现柄又沉又凉,泛起金泽,无论是从上面还是底部上看都透着一种大巧若拙的气韵,不由有些爱不释手。

“好呀。”飞鸟立刻拿出来一大匝单子说,“这个嘛,你能不能帮我偿还掉?”

“噢!我说你为什么要我看你的宝贝呢,原来是有阴谋的!太过分了!”龙琉姝生气地说,说完就把金印一放,怒气冲冲地走了,连飞鸟叫她,她都不理。

“哥!我也觉得你有点过分了。”飞孝有点正义地说,他不是没有看到龙琉姝的大方,比如给他们借用自己武士,出面担保等等。

“小羊崽,你知道什么?!它和我们靖康‘受命于天’的玉玺一样,将来猛人不知道要拿多少钱来赎呢,我只是让她帮我偿还一点债务,过分吗?”飞鸟说,同时把飞孝的皮甲敲得嘣嘣响。

“那我们将来留着自己换吧!”飞孝摸了摸那印章,拿起看了半天后又在自己甲上盖了个花,结果还不满足,又准备再盖。

“榆木疙瘩!”飞鸟叹了口气说,“我们哪有资格给人家换的,何况人家明明知道这个落到防风镇那里,说不定不久就去要呢!现在没办法了,我还是自己珍藏吧!”

就在这个部族里,一个何去何从的多部族人的会议正在秘密召开,主持者正是那个走路都有些颠颠的老掉牙的老头。不过这次他的衣服好了许多,挽发而披散,外套暗朱色的短袖袍。他盘腿坐在铺满皮毛的炕上,眼睛闭着听众人讲话。

“走吧,到西边去!”一名长老模样的老者说出自己的意思,“很多人都去了,我们也去吧,作自家人的阿克,总比做别人的好!”

“喀嚓木大人,预言中长生天的骄子出现了。”老头睁开眼睛说,“长生天给了我们指引,难道我们--”

“好了!好了!您老把长生天的旨意说来听听吧!”一个大胡子汉子不耐烦地说。

“蔑乞儿拖拖覆灭的时候,伟大若浩瀚天的可汗必然前来,众人环居在他的周围,他将指引数个部族的道路!”老头低声地吟哦,声音中充满神圣的节奏。

“难道金留真可汗不是吗?”又一个汉子问。

“金留真可汗毫无疑问是我们草原上的猛虎,可是他已经老了,不会是先知预言的那个人!”老头说,“我已经找人偷偷抓了个靖康人逼问过,那些乱烧杀的人不是正规的军队。我们讨论的可汗人选又丝毫没有沾我们猛人的鲜血,战争也是红日大可汗贸然发起的!”

“可他是外族人,还有让我们尊称一个外族人为可汗更为可笑的事情吗?”有个汉子不满地站了起来,愤然说,“你这只老公羊,一定是弄错长生天的意思了!”

众人默然,连一些以忠心著称长老们也有预谋一样地一句话也不说。他们又有什麽说的?巫师是代天言官,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确实让敬仰的人无话可说。一名长老会意地说:“我们是扶助一个外来的,不更事,而又接近我族的少年重振各部族好呢?还是失去了营地被人拿去做阿克好?”

“未必!”很快众人分成三个阵营,一个是借机生蛋,找上精通猛语而年龄尚小的飞鸟,投靠防风镇来保全;一是向西投靠一些大的部族,通过别人给予的小块牧地过活;最后是各扫其是非,打不过甘心做别人的阿克。草原东部这一块上,因为少战而半耕,出了名的富足,若是大树倒了,自然会引来众多垂涎之虎狼,这种讨论也正是针对将来要出现的形势。三家各争其所是,最后互相攻击指责,不欢而散。

就在这天,余山汉开始正式传令,让散兵回家。

余山汉接受蔑乞儿拖拖部完虎力的投降这日,粗心之余也接受了陈良的宝贵意见,在抓到了完虎力之后就让众士兵统计了众人的头颅和耳朵数,并且宣布以后所杀的不是猛人军士,从而取消了人头换金币。这才是他颁布的最有效制止远处杀人放火事件的命令。但这样还不够,单单飞鸟身边的财物就说明了点什么。

于是,他这就颂布了针对散兵的军令。

十余过去了,已经到了中秋,草势见衰,然而他的军令却始终不见奏效。不得已,他不得不杀人,杀掉头人,让其他人四下传出收兵回去的限令。

飞鸟也不管他怎样忧心重重,一见到他就伸手要车要人,以便搬走堆积如山的财物和不多地牛羊。这些倒好解决,住在飞鸟周围的人的归属倒成了问题。

“带他们去飞马牧场安家?”余山汉看过远处周围这些人疮痍满目的家园,便有意询问。

飞鸟坐在一大捆羊皮上,近来由于他对财物的劳心劳力,瘦了也是必然。他正用**地嚼着一根干草,打了个呵欠,说:“蔑乞儿拖拖部呢?我听说他的府库里藏满了黄金。”

“恩!”余山汉点头说,“我正不知道是报给防风镇好呢?还是给主--,我们自己好?”狄南堂有意不让儿子沾染恶习,就连自己的生意都瞒着他,而飞鸟偏偏见钱如同见到真神一样。余山汉说到一半再改口也晚了,不得不说出来再后悔。

“阿叔的表情告诉我数量多到你做梦都没有想到,是吧?”飞鸟问。

“恩!有--”余汉山刚想报出来却被飞鸟制止了。

“我真害怕听到了会一个子也不舍得给镇上!事实上,镇长大人早就把这些交到我们手里了,这也是他为何偏偏点你和我们飞马牧场的人来追逃兵!这是卖给我三叔的人情,毕竟人人都知道游牧民族牛羊多,金银却不是很多!若是要像他印象中那样蓄意掠夺,这么多牛羊放到防风镇怎么养?”飞鸟懒洋洋地说。

余山汉突然发现自己的小主公更不简单了,他坐直身子问:“那要怎么做?”

“这个瞒不过他的,就报给他算了,他会分一半出来给三叔的,免得为一点钱生嫌隙。何况这次防风镇的损失很大,还要给其他四镇表示表示。我们要人,看看能不能把蔑乞儿拖拖部的一部分人牵走,并且派人知会其它部族,要他们跟我们走,不走的恐吓一番或假装进攻一番!”飞鸟说,“连蔑乞儿拖拖部这样的大部族都投降我们了,他们应该不敢应战就是了!”

“为什么?要把他们全部带回飞马牧场吗?”余山汉问。

“让他们向南迁移,离猛人草原远一些。我们打败了他们,又烧杀了这么一阵,已经深深种下了仇恨。若不带走他们的话,恐怕日后就是我们的噩梦。仅仅蔑乞儿拖拖部,我想再组上一两个万人队的男子还是有的,只是暂时被打怕了,又没有人组织而已。要是把现有部族打乱,架空那些头领,给他们金银让他们搬到防风镇呀什么地方的享福去,这也不是很好嘛。不过哦,防风镇不是城市,大概吸引不住他们,但多少还会有人跟我们走的。我们可以,可以用牧场的办法治理他们了!”飞鸟又打了哈欠说。

“下野草原上的各族是不会同意的。”余山汉担心地说。

“他们什么都不会同意,来了一点点人而已,又有飞马牧场,又有关外几个镇,他们就是不同意也不因为一点点小事结怨吧!随你的意思啦,我也没什麽好处!”飞鸟很不负责任,在自己胡言乱语后又这样说起来。

“我瞌睡死了,让我睡会觉吧!”他终于开始打瞌睡了。

正是余山汉要走的时候,飞鸟闭着眼睛问他:“大军过处,为何秋毫无犯还是敌意连连?因为镇上的那些人的掠夺吗?”

“不全是吧!”余山汉说。

“要是别人攻打了靖康,打了镇子,我也要反抗!”飞鸟近似于喃喃地说,“可为什麽呢?”

“因为国家兴旺,匹夫有责!”余山汉重重地说。

飞鸟复坐起来,两眼炯炯,说:“我阿妈常给我讲。西定末年,有个大儒第一次说了‘天下兴旺,匹夫有责’这句话,用来号召大家听从皇室,结果怎样?西定还是灭亡了,连那个大儒也后来找个借口把儿子推给靖康大公用!反倒是我外公,一个傻傻的土匪头子,不知道占山为王快乐,却在西定末代王室在地下都烂了的时候还每天喊着要找到旧主,重立西定。结果靖康大军来了,自个结义的兄弟都纷纷弃他而去,我阿妈几个哥哥也都战死,她在年龄和我差不多时就被老爷子当个丫鬟一样收留!”

余山汉无言以对,只好听任飞鸟再讲。

“这是为什麽?当一个英雄杀掉一个原本是正统的豪贵,满心满意实行仁政,对其他人更好,可天下人却依然蔑视他。反过来呢?却也不是无法接受他。”飞鸟的睡意彻底地跑到九霄云外了,有点逼人地问余山汉,“既然是忠义所在,为何还要反过来接受呢?”

“这样的人可鄙!”余山汉狠狠地说。

飞鸟只是眼睛闪亮,说:“可我们现在还在景仰那个人的风采,田夫子在学堂都挂了他的画像,教导我们守节爱国。”

余山汉不是善言的人,随即就又沉默了。

余山汉走了后,飞鸟反而没了睡意,起来到营地里。天色才黑去不久,篝火刚刚燃起,飞孝正缠着一个武士摔交。他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躺着看星星,总觉得一颗颗星星总要给自己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这样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让飞鸟奇怪的事情发生。这几天闲了,散兵好多也被打发回去,猛人们却好像看美女一样,不断来这里围着他转一圈扫视一遍。信奉着和气生财之道的飞鸟一个又一个地接待他们。飞孝改职业为专职递茶水,要不是背后有烤肉,糖葫芦和好多东西在诱惑,他早就罢工了。

“我是不是变英俊了?”飞鸟扯着自己战甲的前摆问飞孝。

“做梦吧,你!”这几天一直在生他的气的龙琉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我要回去了,要不要一道回去?”龙琉姝被手而立,看也不看飞鸟,硬邦邦地问。

“琉姝小姐不是要找他算帐的吗?”跟他前来的李世银表情不善地说,并且摆出了一付要动武的样子恐吓起来,“你欺负我们高贵的琉姝小姐也就是欺负我,不想被痛扁就乖乖地赔礼道歉!”

“你不会是找我打架吧?”飞鸟问,接着狐假虎威地把两手的手指捏成鸡蛋状,反恐吓说:“这里都是我们的人,连总负责也是我叔叔,若是--,呵呵!”

说完之后,他似模似样地做出捋袖子的动作。

“来,单挑!”飞孝这些天手痒得要命。

“先不要管打架的事,跟不跟我们一块回去?”龙琉姝更严厉地问。

“这个嘛,事先没有一点准备,等我两三天吧!”飞鸟这才回答龙琉姝的说。

“没有诚意,不和我们一块算了!”龙琉姝跺了跺脚走了出去了。

“等着瞧!”李世银走的时候伸了伸拳头。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飞鸟有点搞不懂地说,“不过有时候还挺好的!”

陈良几个在一旁偷笑起来。

“我们要明天一起走吗?”陈良问。

“不能!”突然他想起自己的三十位廉价劳力,大叫一声跑了出去,“琉姝姐姐,你不能走呀!”

奇怪的是龙琉姝听到后真的回来了,歪着头问他:“为什么不能?”

“这个?先进来在说吧!”飞鸟不顾李世银和他身后武士那杀人样的目光,拉着龙琉姝往帐篷里去。

“这个好不好?”飞鸟拿出一个别人卖来的一个漂亮的招摇,巴结地说,“你喜欢不?送给你吧!”

“别人带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龙琉姝鄙视地说。

飞鸟开始大量许诺起来,并且说:“我把以前那个印任送给你,好吗?”

“不要!”龙琉姝有点刀枪不入。

“其实这也是为了我们防风镇考虑的!”飞鸟看她刀枪不入,立刻换了另外的脸色出来,“你身份特殊,应该做些必要的善后工作才是。没有了你在的话,一心驱逐散兵回去的那些外人士兵嘛,必不可少要和大量的镇人冲突。谁不知道我归心似箭?可是我认识这些外兵不是?所以就甘愿留下充当了调和的角色,你呢?不打算做吗?这是责任呀!”

这确实是龙琉姝自己亲眼看到的,对于那些依然如旧的镇上散兵,这些外兵的确拿着就要杀,就是不杀也打得遍体鳞伤。本来就坚持心不强的她也只是口头上坚硬,听飞鸟这样一说点点头说:“那我该怎么做?”

“责令散兵回家。名义上帮助外兵清理散兵,必要时替他们求情!”飞鸟看自己大帽子一扣果然奏效,慌忙说。

那你刚才许诺的东西还算不算?”龙琉姝问。

“正义和责任还需要报酬吗?”飞鸟能省则省,见她松口了自然否认了以前的许诺。

李世银这时过来催促说:“琉姝小姐,我们要上路了!”

“我不走了!”龙琉姝回答说。

“我们的人差不多都要回去了,留在这里很危险的。那些腌脏的草原猪随时会给你造成危险的!”李世银指着飞鸟说,“这小子要钱不要命,你竟然相信他的话?”

“别以为我们听不懂。”一个正在干活的猛人汉子突然回头用不太熟练的靖康语说,他怒目而视,几乎快喷出火来。“你骂我们!”或许以前他会选择忍耐,但现在则没有。

“骂你怎样?杀你不过杀猪一般!”李世银先是吓退一步,随即就把刀拔了出来。

“麻烦你把你的刀收起来,这里是我们少爷的帐篷。”不等飞鸟说话,陈良就说,“而且你面前的这个人是给我们少爷工作的人!”

周围的猛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陈良,接着看向飞鸟。

“照你那样说,住在山上的种族是不是山猪?”飞鸟故意问。

“山猪也比草原猪要高上一等!”李世银丝毫没有发现他说错了话。

“我家就是山族的!我爷爷说我们家以前就生活在山里,洗干净你的嘴巴滚蛋!”龙琉姝暴怒。

李世银一愣,接着看着飞鸟说:“是他有意圈我说的!”

“他圈你你就说呀,真是没有脑子的猪!”龙琉姝冷哼了一下说,周围的人哄堂大笑,连猛族人也被感染地笑了。

“刀子好利呀,是不是拿来杀你这只猪?”飞孝也在一旁笑话。

李世银身后的武士见主人留在这里白白被侮辱,慌忙劝他走。一个武士在两人离去后大步走来说:“少爷,余大人让你过去!”

“什么事?”龙琉姝有些紧张地问,生怕又是散兵和外兵的冲突。

“我们不太清楚。”武士握着手里的腰刀说。

“那就不用去了,一定是赶我回家的。告诉他,我正在做准备,明天回家。”飞鸟爬起来,回头偷偷给陈良说,“你们要把财物和我的人带回去,记着,三叔不给现钱不能给他。”

“是,少爷!”陈良笑笑,慌忙点头。

跪在地下的武士得了飞鸟的话站起身离去。龙琉姝顿时反感地说:“你不是说要我和你一起留在此地调和矛盾吗?”

“这个?情况特殊了些,我觉得此时做回家的表率更好一些!”飞鸟回答,丝毫不为言语反复而脸红。

“我知道,马车以前没有准备好,我哥害怕财物看护不利丢失掉。”飞孝幡然醒悟,把飞鸟背地才愿意给他讨论的话说了出来。

飞鸟斗大的眼睛睁着,不管此时怎么瞪飞孝,可说了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只好说:“琉姝姐姐,你会相信他说的话吗?”

龙琉姝恨恨地盯了飞鸟一眼,说:“不可信的是你!”

“他们为什么都叫你少爷?”龙琉姝接着扯着飞鸟的耳朵到一边问,“你爸爸在干什么?”

“给我叔叔做头目吧!好像也在给你家做事!”飞鸟尖叫着回答,“他们都是我叔叔的人,自然叫我少爷啦!”

“你叔叔是开马场的?”龙琉姝的疑问多起来。

“是呀!好大的马场,牛羊,马匹,地龙和云吞兽都有,这趟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飞鸟贪图她的三十位劳力,自然辛苦巴结。

“是呀!到处都是。看我的马,一百里可以把你撇上二三十多里!”飞孝不知道刚刚拆掉飞鸟的台,也附和着说。

“好!我也想挑一匹好马。”龙琉姝没有迟疑地说,“像你弟弟那样的好马!”

“没问题,不过我叔叔一向认钱不认人,恐怕我不能送你!”飞鸟非常有原则地又想捞上一笔。

“那你就买一匹送给我!”龙琉姝自然不吃他那一套。

“这个弟弟送姐姐东西,不太符合礼节吧!”飞鸟想挽回说。

“你什么时候成我弟弟了?”龙琉姝把美目投向他说。

“一匹马嘛,送就送。”飞孝大方地说,接着就又看到飞鸟不善的眼神。

“我说的是实话呀!你要没本事送,我来送!你不是教过我吗,要是三叔不愿意,可以拿欺负飞田来要挟他!”飞孝很老实地解释说。

“可飞田现在不在牧场,你也不在牧场,怎么样欺负法三叔都看不到。你不要说你突然回去来欺负飞豆!”飞鸟说,“你欺负他,他欺负你弟弟妹妹!”

飞孝顿时瘪了,接着想了一下说:“那我们就送琉姝姐姐一匹拿钱买来的马,三叔总要便宜一些,昨天你还算过帐,我们这次最起码也可以赚几万呢。”

“那是我没有扣除我们花费的钱!”飞鸟后悔呀,什么都让飞孝知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送不送?”龙琉姝威逼说。

“送!”飞鸟经过内心流血挣扎后答应说。

龙琉姝忿忿地走掉了。飞鸟却奇怪地问:“她好象知道我在骗她,怎么没有预料中的反应?难道背地里有什么阴谋不成?”

“少爷,你多想啦!”陈良再次偷笑说,“人家只是想和你一起回家。”

“和我一起回家?”飞鸟疑惑地看了陈良一眼,抓了抓鼻子露出深思的样子。

“哥,我们要先偷跑吗?”飞孝自作主张地出主意。

“恩!”飞鸟点点头回答说。

两个人偷偷交头接耳一阵子后,这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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