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吞兽:类马生物,独角,耐寒,骑行迅猛而速,通灵而烈,长于嘶咬,有马兽之称。其生于北寒之所,幼体难养而晚成,故价值千金,虽帝王亦难求其佼佼者。——《骑兽志》
飞鸟现在怀中就抱有一只小云吞兽,粉红的嘴鼻,蕴涵着水气的大眼睛还在眨动。他旁边蹲着一个山一样的汉子,肉肌突兀,正帮他拿着一本书翻找对应的画。这威猛大汉手掌特别粗大,此时正笨拙着拿着一本和手掌差不多大的书在飞鸟身后蹲挪步子,任谁看到都觉得好笑。
“它要多少时间才能长大?余叔叔!”飞鸟问。
余山汉曾经是靖康军官,后因与土库人的战斗中被俘,和辛燕一起被狄南堂用好马换了来,负责教习武士军战之法。这须髯大汉一见到飞鸟就喜欢上了,又知道他是自己主公的儿子,更是一步一趋地主动照看他玩耍。
“要至少五年时间才能让你骑!”余山汉蹲着移过来说。
“是它跑得快还是马跑的快?”飞鸟问。
“小时侯是马快,等它成年了就是它跑得快。”余山汉耐心解释说。
“老余,你怎么又和他趴在一起?”几乎被防风镇上的邻居们遗忘的狄家老三,狄南齐远远走过来问,“是不是这小子又在缠你?”
狄南齐只有二十三岁,比狄南堂小了十多岁。出来建飞马牧场的时候仅仅十八岁,他的身材简直是余山汉的翻版,只是胡子是又粗又直。正因为如此,飞鸟第一个反对他抱,因为他的胡子太扎人了。不过据飞鸟认为,这飞马牧场是这位没见过的三叔的,所以逼不得已时,也得牺牲脸蛋来换取合理利益。狄南齐也乐得这样的效果,来骗飞鸟的委曲求全。
“有客商要来要马匹,你和我一起往北去接一接。”狄南齐说完后,俯下身子问飞鸟说,“小鬼,你在干什么呀?和叔叔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我在学习怎么养马!”飞鸟看也不看他说,“大鬼,去,不要打搅我的正事!”
“一匹小马驹!怎么样?”小云吞兽很娇贵,狄南齐不愿意他胡乱玩,只好利诱说。
“再加上十串糖葫芦的钱,我就愿意出马帮你摆平生意!”敢情飞鸟把自己当成大人物了。
到了晚上,赵婶烤了一盘肉。在一匹小马身上晃荡一天的飞鸟看着面前的烤肉,不但眼馋口馋,浑身更是没有一处不馋的,可他刚伸出手来就被飞孝扭到一边去。“太霸道了,不象话!”飞鸟比较文明地说,当他看到飞雪在另外一边抱着个小盆却吃得津津有味时,就更馋了。铮燕如,花流霜(倩儿是龙家便于使唤起的名字),赵婶都有预谋地坐着看,她们已经商量好了的,就等着明天早晨飞鸟起床后不是胡乱跑或者翻看他的《马经》,而是和飞雪,飞孝一起练习武技。
“郁闷呀!哪有弟弟和哥哥抢东西吃的!”嘴里是这么说的,但那只不过是飞鸟麻痹别人的话,接着,他就又一次向两个人公用的盘子出手了。
飞鸟突然得手几块,慌忙往外跑去,飞孝在众人的示意下追了出去。就在几个大人暗笑不久,飞鸟又回来了。他手里还抓着几块肉,却是一块也没吃,飞孝在后面没有跟回来。飞鸟边给大人笑着,边飞快地又找来一个盘子分了一小半的肉出来,自己端着以前的盘子跑掉了。
花流霜和铮燕如对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失望。赵婶摇了摇头叹气说:“又失败了,这家伙不知道怎么骗的孝少爷,也不知道骗到哪去了!”花流霜却知道,她分明地发现飞鸟脚上少了一个鞋子。
飞孝回来了,手里拎了一个鞋子,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飞鸟哥跑了,把鞋子都跑掉了!”众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飞雪笑着说:“飞孝哥,你看你的盘子!”
盘子变成小一号的了,他用疑惑地眼睛瞄了一周却始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接着往盘子里一看。“怎么只剩下这么一点了?”飞孝大嚎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花流霜都别有用心地挑拨牧场里的孩子包括飞孝,飞雪,以便让他们和飞鸟打架。可飞鸟身体格外地强壮,不知为何,摔交可以摔过所有差不多大的小孩,就连和扎马一个月左右的飞孝摔交也是稳赢。小孩子的战争自然是把对方摔倒在地然后紧紧压住就是胜利,飞鸟于是每日丝毫无恙。
花流霜又一次失败了。飞鸟心智发展得快得惊人,所以摔交时的平衡掌握得非常好,这更让有着龙家和花家武艺在身的花流霜认为他天赋出众,有意让他学习武技。这次失败后,花流霜只好动强了。每天,飞鸟都在一大早被她抓出去,和飞孝,飞雪一起扎马,举石锁,接着到河边吐呐,到了中午才自由活动,下午又继续练习剑术。大伙都成了花流霜的同谋,一旦飞鸟躲藏起来,纷纷提供飞鸟躲藏的地方。
狄南堂回来了几次,并带来不少雪山族人。这几个月中,他已经发现这支雪山族最终的问题和投靠龙百川的原因了!那就是食物开始匮乏,族长在和其他山地族的械斗中毙命,连山泉都被对方夺去了。几个长老经过反复商议,这才决定投靠龙百川,其实是为了打破族内生存岌岌可危险的局面。现在,只要让他们有足够的食物,他们并不在乎族长是什么人。
狄南堂原打算让他们搬迁到草原上,但却落空了,首先他们一直是山猎为生,族内长老在狄南堂的试探中表明无意搬迁;其次,他们大多不会骑马,个人无多少财物,公共拥有的牲畜又很少,即使搬迁也不能解决他们的困境,搬迁需要提前支付大量的金钱和足够的粮食,狄南堂暂时无力承受;最根本的是,龙百川出于自己的目的,并不扶助他们在他处落户,在他理想化的构划中,雪山族一旦强大,他们在天白山脉的居住地和狩猎范围一旦和防风镇相连,便是一大片的区域。这,如何能轻易丢弃?
眼下,狄南堂能做的也只有就地帮他们训练武士,并通过自己的经营把山区的资源变成财富。这一途是他不愿为的,尽管如此获利最可观。首先来说,这个办法利己的嫌疑最大,而且因为交通不便把龙青云排除在事务之外;其次就是有必要把雪山族握在手里,这样才能真正实现训练武士,经营生意的意图。这两条加起来定然会犯到龙百川的忌讳,狄南堂只好摆出这些让龙青云自己定夺。
龙青云却在狄南堂说这个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保证说:“没问题,我对你放心,出了事我一人扛着。”
辛燕被狄南堂带走了,狄南良也开始带着伐木和耕种的铁器进山,并开始向外输运山中的药材,原木,皮货和一些矿石等等。
转眼间,秋风四起,不日便是北方的冬季。飞马牧场虽说已经蓄够了干草,粮食的秸杆和内地大量采购的碎杂粮,却还在组织人手收割衰草。放在野外的地龙也开始要着手收集所产的蛋,人人都非常地忙。
赵婶和又一次怀孕里的铮燕如每天都忙给几个孩子做御寒的衣服,花流霜却在为几个孩子准备御寒的药材,以便让他们在冬日练功不辍。飞鸟忙中偷闲,开始绘制自己的图谱,包含有各种草原生物和周围人的经典画面。但有偷懒就有惩罚,飞鸟也每日都被加罚。每次,他看着飞孝和飞雪早在一边休息了,自己却因被罚而辛苦,往往是欲哭无泪,唯有坚持一途。
“为什么我不能休息?”又一次被延长扎马的飞鸟不满地问。
“这就是对偷懒的惩罚!”花流霜捏了捏他的鼻子说,事实上她发现飞鸟越挤越出东西。
“那!我累得也很。晚上的烤肉也要多吃。”没有办法了,他也只能在另一事情上给自己派加利益。自然,这种想法得到飞孝和飞雪的一致拒绝。
终于,飞鸟休息的时间到了。他往干草上一躺,随口说了句:“没前途!”这句话,他每天都挂在嘴边,都被一大把大人小孩学会活用了。
追到本源后,花流霜很是奇怪。
“来,告诉阿妈什么没前途?”花流霜终于忍不住问起来。
“我知道!”飞雪爬过来打小报告,“他一直都说练功没有前途!”
飞孝马上添油加醋地说:“是呀,他说打的过别人也不会生粮食出来,长大也只能做强盗。”
“没有的!”飞鸟抵口否认。
花流霜把飞鸟抱了过来,轻轻问他:“告诉阿妈实话,是不是这样认为的?”
“嘿嘿!只是有一点啦。”飞鸟担心花流霜不高兴,提前把笑容挂上。
“前些日子,不是有响马来掠夺马匹吗?你叔叔带领勇士们打败了他们,才不让咱们牧场的牲口被他们掠夺,这是不是用处?”花流霜知道这小子自己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看法,只能说服他才能让他努力。
“我知道!可现在做的并无多大用处呀。”飞鸟说。
“怎么没有用处?压马,扎马,和并马这些,对于骑术和搏击都是基础,更不要说是上层武学了。”花流霜耐心地解释说,“咱们每天不也举石锁,练习刀,剑,枪,弓箭这些兵器吗?吐纳是让你将来更敏捷,感官更敏锐,妙处说都说不完。是不是想和叔叔一样可以上阵杀敌?将来一定可以的!”
“再厉害也不过是把一个人两个人****!”飞鸟说。
花流霜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却听他又说:“这有什么用?余大叔告诉我,打仗和打架是两码事,要有军纪,进退有方,还要烧别人的粮草让敌人没吃的啦,还用到计谋什么的。”
“恩,还有呢?”花流霜忍住自己的波动,为自己的说辞争取时间。
“爸爸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我问过余叔叔,他虽然不能解释给我,却告诉我他就什么错误决定被俘的。接下来谈判又失败了,所以好多勇士都被杀了!”飞鸟低着头说,“余叔叔还差点掉眼泪!”
“余伯伯不够强!”飞孝迫不及待地说,“所以才被俘虏!”
“以后我给你们留多点时间让你读书,但还要继续练功。”花流霜亲了他一下,接着扭头给飞孝说,“你以后也要读书。”狄飞孝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那时就不用我给你讲故事了!”飞雪高兴地给狄飞孝说。
“一言为定!”飞鸟伸出小拇指给花流霜拉勾。
一个粗略地和狄南堂谈过的想法再次出现在花流霜的脑海里,经过飞鸟的启发后,她提前带着三个孩子回去了。吃过饭,她让人把狄南齐叫了过来。
“我有个事情要给你商量一下!”一见到狄南齐,花流霜就说。
“什么事?”狄南齐还并不怎么承认这个嫂嫂,在他看来,面前又漂亮又年轻的女子要么是别有图谋才嫁给大哥的;要么是大哥丧妻后已经寂寞太久了,贪图别人**而找来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怎么正式和花流霜说过什么。
“三弟!我首先想知道现在飞马牧场有多少人?”花流霜问。
叫我三弟?狄南齐的内心有种强烈的不满。男人为尊的思想在这个强横的男人心中根深蒂固,他有点不满面前小女子从上往下的垂询。
“大概一千五百多人吧!”但他还是回答了。
“没有人统计人数吗?”花流霜惊讶地问。
“怎么?”狄南齐针锋相对的味道已经出来了。
一千五百人往上,每月用人要支付多少钱?看来自己小看丈夫的实力了。花流霜自然看出他的不满。加上这么多天的揣测,她淡淡一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大哥很不相称?”
“有吗?”狄南齐初步见识面前女子的厉害,依然不服地给出一个两可而又挑衅的答案。
“不管你有没有这样想,自从飞鸟叫我阿妈的那天起,这都是个事实。”花流霜接着口气一软,换成微笑说,“我知道飞马牧场一直都由你经营,我的一些主张虽然得到你大哥的许可,但还是觉得要和你商讨一番为好!毕竟你是飞鸟的三叔,我们都是一家人。”
“大哥不是让你来管牧场吧!”狄南齐脱口而出说。
花流霜一刹那便肯定这个高大的汉子虽然做事很有一手,但性格还是单纯得很,她摇了摇头说:“有你在,牧场里的勇士才会心服。我只是向你商量一些事情罢了。”
“你觉得我们牧场里的人与我们是什么关系?”花流霜接着问。
“这个?不好说的。有些是雇佣者与东家的关系,有些是主仆关系,有些是兄弟关系,有些只是为了有个安全的地方居住!”狄南齐面色一正,本能地觉得这个嫂嫂不是那么简单。
“单单近来来了多少人?我们总共有多少男人,有多少女人?”花流霜又问。
“有一二百人是大哥带过来的,还有几十个是买的,有三四百人是自己过来的!男人嘛,大概占一半,家属占一半,你问这些干嘛?”狄南齐搞不明白起来。
“男人总要结婚的,是不?他们可能将会在这里成家,生子,因此还会有大批的女人出现。我们除了需要他们工作外,还在保护他们,所以有必要造册分区,便于管理。前天,听飞鸟说有十来个人械斗,你最后怎么解决的?”花流霜说。
“两边的头人被我带到一起和解了!”狄南齐虽然卤莽,人却一点也不笨,即刻明白过来说,“大哥以前也给我说过,只是这不太好办!”
“怎么?”
“不几日就有婴儿出生,不几日又有人死去。不断有人迁移来,坡地对坎上住满了人,想要统计很困难的!”狄南齐回答说,“以前人少,就二三百号人而已,人也是从去年开始多的,现在生意刚好起来,抽不出空来。”
“这不是问题!可以把按户造籍,并更改成活报。有人来便要主动登记造册,有人出生也要父母主动登记,可以组建民官负责纠纷,事务。武士另外造册!”花流霜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你亲自在每多少户中挑出一名头人来,让他们负责大小事务!另外从外面请些人畜先生,进些日用品向他们平价销售!”
“麻烦!”狄南齐立刻反驳说。
花流霜突然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这便把门掩上,拿出飞鸟的画册问:“这些迁来的除了给我们用作雇工外都靠什么为生?”
“放牧吧!”狄南齐确实不太清楚。
“我看大多用自己养来的少量牛羊去换些杂粮生活,没多少牲畜过活的,你侄儿都把他们的食物画出来了。明年春上,多进一些牛羊崽子,而后把它们煽掉。雇佣那些户众自己养,提供饲料,结算时以上缴出栏牛羊数为抵!”花流霜低声说。
“为什么要煽掉?”狄南齐大吃一惊问。
“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羔羊,仔牛,还会让你在里面获利吗?”花流霜呵斥起来。
如果呵斥他是在这几番话前,狄南齐定然暴跳。不过此时不同,他丝毫没有顶嘴的意思。“让未成家的男女接受训练!凡是为我们牧场死去的人,给他们的家属丰厚的补贴!把牧场里的住户迁出去,里面只能有马圈,军营和我们自己买来的人。可以合适地给些补贴!”
“所有这些都要在即将来临的冬季里办妥,训练从今年冬季就要开始。把你手下出自军队的武士拨几个来,再到外地请几个老师。告诉人们,他们的孩子十四岁以下愿意读书的可以免费来读书。其他青壮年嘛,在冬日里也要接受军事训练!”花流霜把自己真正要商讨的事情说了出来。
“好!”狄南齐连连点头说。
“知道吗?你大哥不敢扩大生意的最大顾虑就是没有信得过的,能成事的人。这些事千万不能马虎了事!”花流霜再次安排说。
“嫂子!你放心,我们的草料也蓄积够了。我会把你安排的事情努力办好的!”狄南齐眼中满是尊敬,“嫂子”的称呼第一次从他嘴里不自觉地蹦了出来。
飞鸟突然推开门,跳了进来。“阿妈在和三叔说什么呢?赵奶做好了饭要我们一起去吃!”飞鸟说完后便看到了自己的画册,很不满地补充说:“不要偷看我的东西,大人不宜的!”
“对了!听我阿妈说,你又添了个女儿,我还没准备礼物呢!”花流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不忙!”狄南齐边说边请求,“我把飞田送来让赵婶照看行不?”
“自己给我妈说吧。”花流霜知道他家大女儿飞田才三岁,自然不敢主动替赵婶做主。
“飞鸟,想不想三叔!”狄南齐一把把飞鸟捞起来。
“想人是要代价的,一头小云吞兽!”飞鸟开始漫天要价来。
“那你想的是云吞兽而不是叔叔唠!”狄南齐扛着侄子出去吃饭了。可怜的飞鸟做梦都没想过自己饱受胡子侵扰而讹诈来的东西其实也算是自己家的,他还得意洋洋地冲着花流霜眨眼睛呢。
赵婶正在铁丝上用木棍拔烤着的肉块,而铮燕如,飞孝,飞雪正在一起玩石块。狄南齐把三个小孩一个个提溜了一圈,这才坐下品尝赵婶的手艺。“还是赵婶做的饭好吃!”他赞扬的背后自然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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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只是几日风起,冬天就到了。
四处一片银白,狄南堂终于可以抛开繁多的事务从远处回来了。牧场在花流霜和狄南齐的努力下大大改样,很快就得到狄南堂的赞赏。
夜晚,飞鸟飞雪都在隔壁睡去,房子里只留下夫妻二人。
“龙家真是失策呀!现成的女诸葛不用,还要找我这个他们一点不放心的外人!”一番**过后,狄南堂搂着花流霜披着被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你还有什么看法嘛?”在没人的时候,花流霜终于拿出小女子的样子来,她反搂着狄南堂娇声问。
“好得让人无法褒贬喽!”狄南堂亲吻着她说,“什么时候打算给我生个孩子?”
“飞鸟和飞雪就够了,你不是没有钱照顾孩子的吗?”花流霜抬出所谓的理由来,半天之后才问,“你说再给他添个弟弟妹妹的,飞鸟会不会不高兴?”
“怎么会?我看他疼都来不及呢。”狄南堂说。
“将来家业呢?我再有个儿子,家业怎么分?”花流霜问。
“自然他兄弟二人一人一半!”狄南堂拍了拍花流霜说,“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就在为将来打算,真是小人之心。将来若是个男孩子,他们兄弟同心,家世自然会更兴旺的。”
“要是他们不同心呢?”花流霜又问,“未必别人家兄弟都肖你家兄弟!”
“想的太多了!”狄南堂不满地说。
“比如龙家大爷,他六年前吃饭吃出了条黑蜈蚣!”花流霜说,“大家子弟几乎都是如此,你真的一点也不怕吗?我可能在有自己的孩子后慢慢变心,而你的产业也越来越多,值得变心的理由也越来越多。即使产业都分成相同的份,而子弟有贤有不肖,比如飞马牧场,若一人一分,一人要往南,一人要往北,这样能行吗?还不是——”
“好!不要说了。”狄南堂害怕她再说出更过分的话来,慌忙堵住她的嘴说,“我知道你是太疼爱飞鸟了,害怕将来对他不公。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孤单一人被外人欺负怎么办?凡事都是这样,无法提前预知,我们可以问问飞鸟呀,我保证他举四肢赞成的!”
“知道吗?防风镇上的学堂建好了。龙百川让我把飞鸟送过去上学!”狄南堂突然神色一敛,无奈地摇了下头说。
“人质!”花流霜立刻反应了过来,有点目瞪口呆。
“是呀!我看他们并不知道目的在哪,只是在答应许诺我的名流。”狄南堂并不看好地说,“龙百川有时候很难让人评价,所谓的计谋也不怎么高明。别看大爷每日花天酒地,见识也比得过他!”
“你知道我的目的?”花流霜这时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事情竟然被狄南堂看破。
“栽树自用,是吧?”狄南堂笑着说,“让我们家产业内部不再同于散沙。我是后来才想到的,还是低了小花儿一筹,想起来就要多说声佩服才是。”
花流霜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说:“鬼才信你。”随即又问:“你知道龙家开办学堂的内幕吗?”
“不知道!”狄南堂摇了摇头,端起茶盏炕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龙老爷子有心把小姐嫁往关内,谁知道被人家嫌弃。龙老爷子差点吐血,所以才开办学堂给自己龙家子弟专用的!”花流霜轻笑起来,说,“那个关内子弟是士门出身,见到小姐也有心买弄家世,说他祖上为东宫第一洗马。小姐怜惜地说:‘日夜洗马,当真是辛劳,我家就有马无数,何况一国之主!’”
狄南堂一口茶喷了出来,接着大力咳起来。
“还有呢!小姐打猎攒了些皮毛,要送给人家回去给母亲做衣服。说:‘牲畜的皮,就是让人穿的。’见人家不要还补充了一句自己不明白意思的话,‘衣冠禽兽嘛!’这话原本也没怎么贬低别人,可龙老爷子狠狠地瞪了一下小姐一眼,更正说:‘禽兽哪能穿衣服呢?小女口误,应该是兽衣禽冠!’当时那公子立刻笑都笑不出!”花流霜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狄南堂自己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说:“责任并不在你们小姐身上。一个热情大方,虽然不熟悉内地的好心肠女子,却也不会一定被人挑剔!”
“对呀!所以回复的信中有大半页都是称赞小姐这些的,但后面笔锋一转,入了正题,说内多殊而拘礼,恐嫁入非当。”花流霜说,“小姐还好,有吃有睡的。老爷却奉为奇耻大辱!”
“你没有替你们家小姐出谋划策?”狄南堂问。
“老爷把我打发得远远的,说是给他们二人留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花流霜反复看着狄南堂,突然得意地伸出舌头说,“其实小姐只为某一个人吃不下饭过,说不定就为这个,现在还做梦都要插我几十刀呢!”
“为什么?你什么时候破坏过你们家小姐的好事?”狄南堂感兴趣地问。
花流霜轻轻在狄南堂耳边说了几句话来,换来狄南堂用嘴唇给予的惩罚。“连夫君的玩笑都敢开!”狄南堂边亲吻怀中的可人边说。
第二天,花流霜起迟了。起来后她就发现飞鸟,飞孝,飞雪三人都自觉地到河边锻炼身体去了,于是拉着丈夫非要去看上一番。
远远间,两人便看到洁白的雪地里,飞鸟正游手好闲地在一旁迈步,一边抱着胳膊,一边督促弟弟妹妹。
“让他一人去上学行吗?又懒又狡猾!”狄南堂不放心地说。
“你看扁我们家飞鸟了,他读完了《马经》,最近正翻阅一些史书!而年龄加上虚头也只能算六岁。”花流霜笑道。
“他能读下来吗?”狄南堂沉吟一下说,“他哪能都识得?”
“小看他了不是?厚厚的西定史,人家‘威风飘飘’地读完了。”花流霜一付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光看这‘威风飘飘’就知道他那点本事是怎么来的!”狄南堂不置评论,“你帮我挑个厚道的武士跟他一块去学堂!”
“还不放心?”花流霜问。
“也是为了应变!”狄南堂缓缓地说。
花流霜即刻明白了,接着说:“余山汉最合适不过,只是让他走掉,对牧场是个损失!”
“就他吧,稍后我去安排他点事情!”狄南堂指着借监督偷懒的飞鸟笑着问,“你这个做老师的也不去教训他一番?”
“有他父亲在,怎么会用到我了呢?”花流霜勉强一笑说,“就当给他放几天假吧!”
“你心里很不高兴是不是?”狄南堂搂着她问,“所以才要你再生个男孩子,好好留在身边教导!”
一阵大风卷起细雪来,狄南堂把小妻子搂得更紧了。
“你说没事怎么会被赶着离家出走呢?”这是狄飞鸟无奈中问出的第一百次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嘛!”狄南堂也又一次回答他。
“我一直都很坏!”飞鸟很反对地说,“阿妈呢?她也要我走吗?”
狄南堂干笑了几下,说:“是呀,一家人,包括你叔叔婶婶都希望你能学有所成!”
“三叔有没有东西送我?”飞鸟趴到狄南堂耳朵边说,“他现在已经欠我一匹马,一只云吞兽还有一张雕花弓!而且他那么有钱,临走应该多敲他一笔才是!”
狄南堂差点没有因为他的打算而晕倒,小小年纪就擅长卑劣的打算,真不知道长大了会怎样。想了半天,狄南堂还是半笑着说:“你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你三叔出的,你三叔还让你余叔叔出来照顾你。想想,值不值呢?”
“这也是!马驹我就不要了,云吞兽却不能抵帐!”飞鸟想想,退一步说。
“那就要你自己给你三叔说!”狄南堂心中早已经拿定,说什么也不能让老三拿只未成年的云吞兽让他胡闹。
“我看他是觉得我烤肉吃得太多,不得已打发我走的。我会告诉他,若是不给云吞兽,我说什么都不走!”飞鸟说,“就要现在我每天喂食的那个,还不能让他找个孱弱的来了事!”
看来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让飞鸟走还不怎么是问题。狄南堂不知道是为自己儿子的卑劣行为失望呢,还是为了容易达到目的而高兴。
花流霜也来劝飞鸟,结果发现被抚慰的是自己。飞鸟表示自己照顾自己是没有问题的,反而说了些阿妈多保重的话。若不是他眼角里还有一滴眼泪,花流霜真不知道他是真不高兴呢,还是对挣脱束缚已经向往很久了。防风镇也不是多远,要回来就回来了,于是,花流霜还是很克制地保持着情绪。
一旁的飞雪,飞孝和飞田都有些闷闷不乐。
“以后没有人和你争烤肉吃了!”飞鸟说完,突然有了疑问,“为什么三叔不嫌弃你呢?”
“哈哈!我又勤奋又用功,武功早晚天下无敌,将来可以让所有人都不敢偷牧场里的马!”飞孝挺了挺胸脯,大声地说。
“也是!”飞鸟抓了抓头,若有所想地看着飞孝说。
“那你呢?”飞鸟看着飞雪又摇头奇怪起来。
“谁告诉你你三叔是嫌弃你?”花流霜害怕他胡乱猜疑,慌忙打岔说,“你三叔觉得你最有出息,送你上学而已,你怎么能胡猜乱想呢?而飞雪是女孩子,年龄又小你一岁!”
“我们不住三叔这里了,一起回家好不好?”飞鸟问。
“不行!你爸爸,赵婶和我都要给你三叔打理事务。”花流霜打了喷嚏来掩饰漏洞说,“否则你想想为什么你三叔会供你上学呢?是吧!”
“这倒是!”飞鸟无话可说了。
“我要出去和大伙告别!”飞鸟最后决定。
飞鸟要告别的人太多了,打铁的王老汉,给马匹掌钉的张大叔,在一起玩的那些小孩,一个被称为虎克的兽人等等,甚至还包括几匹骑过的小马和几只幼地龙。
“其实我也不想走,但是不走有点对不起我三叔。除了学费,生活费,他还给我准备了大量的零花钱!”飞鸟在给打铁的王老汉说这些的时候,他正拿着一个小铁钳抢着到炉火里夹一块烧红的铁块。王老汉把手里的活交给自己的徒弟和儿子,慌忙把他拉到一边去。
“是呀,三叔用钱打发我走,我其实很高兴的。”飞鸟在王老汉手边蹦跳着说。
“这把匕首是送飞鸟少爷的!”在飞鸟的极力暗示下,王老汉怎么会不知道去物免灾呢?
这把匕首前头弯大,呈一个奇妙的弧度收敛在匕首尾部。于其说是匕首不如说是小弯刀。粗大的牛皮鞘上还镂刻着花纹,飞鸟很满意地把它别在腰间,看起来就像北部大草原的猛族少年一样。
“你说你三叔拿钱任你上学?”王老汉很奇怪的问。
“是呀!我爸爸很穷的。”飞鸟肯定地说。
王老汉表情奇怪,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这是飞鸟今日敲诈的第一例!到了晚上他回家的时候,他身上挂满了东西,有张大叔用一只上等犀牛角雕镂的牛角号,有一名武士送的小一号的皮铠,不过依然太大,有马里路亚医生送的护身符,有兽人虎克给的一只血雨石,还有别人河边拣来的贝壳,农牧人家的大饼。当他像破烂王一样驮着这些东西推门而入的时候,做饭的赵婶打了碗,挺着大肚子打衣服的二婶刺伤了手,狄南良喷出了口酒。至于狄南堂,眼睛三变其色,从愤怒到好笑到不知道怎么说他好。而花流霜把自己的眼睛用来比较分辨狄南堂和飞鸟这父子之间谁商人成分更多一些。飞孝,飞雪包括三岁的飞田眼中都充满了羡慕,妒忌,佩服等等成分。
“你收了破烂回来吗?”花流霜首先嗔道。
“大家都觉得我应该带足东西上路,毕竟一人在外!”飞鸟煞有其事地说。
“老屋都在防风镇,你缺什么?你什么都不缺,把这些东西都还掉去!”狄南堂怒气冲冲,却被狄南良拦住了。
“别人真心送来的东西,你让他怎么还?”狄南良说,不过一只手已经背过身后竖起了大拇指。
“是呀!我是反复拒绝的,但推却人家的心意不太好吧。人人都在夸我懂事可爱呢,总不能让我做让他们觉得不可爱的事吧。”飞鸟边说边出溜一下钻进的房子,把门从里面扣上。
来不及赶上他的弟弟和妹妹则拼命在外面敲门。
过了一会,飞鸟拿了几块饼子和一个盛着马**的小酒囊出来。因为他的吝啬,飞孝,飞雪,甚至三岁多的飞田都齐齐地扭头到一边,用不看他来表示不满。“这是给你的饼子,飞孝!”飞鸟边说边摆了一块饼子给他,接着又摆了一块给飞雪,最后一块给了飞田。
“我知道大家都生我的气,其实我也没有办法呀,把别人送的东西转送给你们是很不礼貌的行为!”飞鸟看弟弟妹妹没有人释怀,只好再从腰中拿出几块风干的牛肉干分了出去。然后又把自己刚收到的小酒囊放在桌子上。
“要是大家都不喜欢,我就把东西都收回去!”飞鸟奸笑着伸出手去拿自己分出去的食物。
果然,三小孩飞快地捂住自己那一份东西。大人们都感兴趣地看着他们的举动,心中已经又已经开始佩服飞鸟了。
“是呀!这就对了。为了咱们兄弟姐妹的深情,我把我举世可爱的本领教给你们,之后?就有人送你们东西了。”飞鸟话音刚落,三个小脑袋不约而同往前凑了来,大人们也想听听飞鸟的言论,也都乐呵呵地看着。
“首先,不要做听话的孩子,因为听话的孩子呢?大人就不会因为偶尔为了让他听话,而送他意外的惊喜的——”刚说到这里,他的嘴巴就被花流霜捂住了。
“你想教坏弟弟妹妹吗?”花流霜把他挟过来。击打着他的**说。
其余大人也纷纷对着孩子们灌输一些诚实,勇敢,听话的话,以此来掩去在三个孩子那里一时还吃不透的话。
当带着某种目的的飞鸟被松开了嘴巴之后,一句话就转移了所以弟弟妹妹们的不满,“看,爸爸妈妈,叔叔婶婶都不让我说!其实,我很想告诉你们秘诀的!”
当天,飞孝拿出了自己所有可算贵重的东西,在夜深的时候爬到了飞鸟那里。和飞鸟同睡的飞雪也转醒,有点奇怪地看着飞鸟和飞孝。
“哥!把秘诀都教给我吧!”飞孝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捧了出来。
“这个呢?这个嘛!飞雪也在旁边我不是很吃亏吗?”飞鸟的话刚一说完,飞雪也借着外面的雪光找自己的宝贝,然后交到了飞鸟的手中。
“一时半会呢?我就是说出来,你们也记不住。我这里有本秘籍,以后你们两个翻阅,但是不能让飞田妹妹知道呀!”飞鸟拿了一本小册子出来。
旁边两人的眼睛电光闪闪,屋外顿时起了一场大风,小册子上的字体映入了他们的眼眶。“《飞鸟心得》!”飞孝翻了几下,可是看不懂。
“留在飞雪这里,将来让飞雪翻译给你!”飞鸟拍拍飞孝的肩膀说。
飞孝走后,飞鸟给飞雪说:“我先教你开头的第一步!每给飞孝读一句要他一件东西,每给飞田读一句要她三件东西!”
飞雪感激地亲了飞鸟一下,把半片金属片穿成的坠子带到他脖子上,然后睡了。
一个月后,在飞雪丰收的时候,花流霜发现了《飞鸟心得》。她发现里面有的是《马经》里面摘抄出来的句子,有的是龙系生物的习性,反正五花八门的东西都有,而且其中错别字一堆。可自从她拿到这本小册子后,她发现,三个小孩为了要回这本小册子,可以说是忍辱负重,听话得要死。她不得不给铮燕如说:“这是兄弟姐妹情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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