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天心水镜传来的热度,司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睁眼,目中一片清明,全身神清气爽——跟其他神仙不同,百花女神,本来就不是一个被很多人所知的神,她掌管的是三界的植物,只要植物不灭,她就不灭。在这天庭,像她这样无须依靠人类信仰存活的神,她是唯二的一个,还有一个,不巧,她很熟,正是英招。因为,英招是三界动物的神。跟她类似,只要动物不灭绝,他也不会消逝。
想到这个名字,想起她打坐修炼的这三个月,花婆进来给她送汤水的时候,总是说起“那个英招又来了,在殿门口站着,每日站一个时辰…”她甩甩脑袋,决定把这个名字压进心底,从乾坤袋里摸出了天心水镜。
这三个月,韩思没有联系过她,不知现在,有什么重要的情况。
“女神,墨云白刚刚来找我,说她的夫人很担心你,问你是否方便联系一下她?”
司春没有回答,韩思就接着说到:“墨夫人说,她的孩子说你一定会回去的,还说你的已经断更三个月了,再不更新,就要被封书了……”
听到这里,司春终于有了回应:“你让我想想。”
她起身,三个月来第一次走出了这静室。
神殿里的绿植们摇动着枝条,兴奋地叽叽喳喳:“太好了,女神的神力终于全部恢复了!”作为天庭的奇花异草,绿植们一边说话一边将枝条伸长,欢快地起舞,有一些大胆的,甚至将枝条伸到了司春手臂上、脖子上、头发上,缠缠绕绕,仿佛给她戴了个花环。
“女神,我可以留下吗?”一朵粉白色的花羞答答地问。
司春点头,它兴奋地从枝条上脱落下来,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自动插进了司春的发髻,惹得其他绿植非常羡慕。
见司春的脚步往殿外行去,绿植们自动缩回伸长的身体,变回普通的模样,安安静静地做回了装饰品。
“女神,你终于出来了?那英招,刚走呢!要是你早出来一刻钟,说不定就遇上了!有什么事,当面说就好了!光躲,解决不了问题的!”
随便敷衍了好心的花婆几句,司春召出祥云,向天边飞去。
一刻钟后,她停在了一座宫殿门外,灰瓦白墙,跟那些天神聚居处的金碧辉煌比起来,竟显得十分冷清、寒酸。
没等她上前叩门,那两扇红漆斑驳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出来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见到司春,施了一礼:“女神,你来了?正好,省得我再去找英招,上次那套礼服,还少一个红盖头,这些天天气不好,能够搜集的红霞不多,好容易织好了这个红盖头,希望没有误事。”
女子一边说,一边将手里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红色锦缎递了过来。司春下意识地接过,触手丝滑,跟她藏在乾坤袋里的那套礼服一个布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织女亲手搜集天边的朝霞晚霞中最鲜艳的红色织成的云锦。
“你,这些年还好吗?”司春想将这烫手的红盖头还回去,但考虑到织女的情况,她暂时还是收下了,改成问起了她的情况。
“还好!前些日子,不知何故,精神头突然好了一些,英招来看我的时候说,仿佛是有个什么人,在给我写故事。呵呵,难为还有人记得我。不过,在他们眼里,我应该是那个为了所谓的爱情可以抛弃一切的忠贞女子吧?可惜,他们不会知道,就因为我的任性,就因为我的识人不清,害得这好好的天庭,多了这一道银河,必须要建立一道结界,才可以维持天界的和平……”
眼看织女越说越激动,司春抬手安抚她:“你不用自责!有了那道结界,也是一样的。说起来,透过那银河,我们这边倒可以看看他们是怎么样的,这也算促进了解,说不得以后还可以互通往来。还有,玉帝当年派了那么多天神去看守结界,也算给很多同僚提供了就业机会——哦,就是有事情做的意思。总比无所事事等着消亡的神仙好。”
织女的眸子亮了又暗了:“这个我知道。其实,这些年我把自己禁锢在这一隅,就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明明对自己那样好的一个人,竟然就是他们派来的,用偷看洗澡偷了我衣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计我,还在我诞下两个孩儿后偷偷给天庭报信,故意引得母后来抓我,又装出一副舍不得我的样子追上来,逼母后划出一道银河……谁知道,那道银河,根本就是他们算准了的,刚好通过那处可以进攻我们天庭通过欺骗女人感情达到目的的男人,最可恨!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对!骗女人的男人最可恨!”司春附和了一句,咬牙切齿的模样,引得织女多看了她一眼,以为是替自己抱不平,心里感激,就说:“是!可惜人间还是把他当痴心不悔的好人!”
“你放心!总有一天,他的真面目会被世人所知,遭天下人唾骂的!”在这一刻,司春很快就做了决定,别的事情,暂且不管,这个她一时兴起写的《织女传》,她还是得回去把它写完的。以前失忆时,她都可以记个大概,现在恢复了,她更可以把故事原原本本写出来,她一定要告诉大家——
天上的神仙,也跟世界上的人种一样,分中国和外国的。几千年前,中国神仙比外国神仙受到世人的供奉多得多,中国的天庭比外国的繁华得多,他们就派了一个人,用尽手段把牛郎变成了他们的人,让牛郎去迷惑织女,算计王母娘娘用金簪划出一道银河,银河所在地,刚好是中外天庭的分界处,打算趁银河出现之际越界抢夺中国天庭的资源。幸好,被当时的玉帝带人建起一道结界封住了,这么多年来,双方可以透过这透明的屏障互相窥视,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只不过,世道变了,人家外国的天庭这些年来倒越来越繁荣,已经远远超过中国这边了。因为,连中国人,有不少都改信那个耶稣去了,光看这些年来圣诞节时街上的热闹情形就可以知道。
又安慰了织女一番,司春才告辞离去。一转身却发现英招正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听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