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已是清晨,秦乙从地上爬起来,觉得身体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回想昨夜,一切恍如梦境,但又真实无比,他想了一阵,自嘲的摇头,便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畅快的放了水之后,他看着镜子里的人,一头乱发如草,胡子拉碴,不由苦笑摇头。
洗脸刷牙,刷牙刷到一半,秦乙忽然被自己左手腕的一丝青紫痕迹吸引了注意力,叼着牙刷,右手撩起了左袖,但见左手腕上有一颗碧绿的龙头,狰狞,凶恶。
下意识他以为是恶作剧,伸手搓了搓,发现并不是画上去的,盯着那怒睁的龙眼看了一两秒,令他不由的头晕目眩,心里无来由的恐惧滋生,想起了黑暗空间里那不知名存在对他的诅咒,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见鬼!怎么洗不掉!”
秦乙将手放在水龙头下拼命的搓洗,可无论怎么洗,那龙头都没有半点变浅的迹象,反而在他看来,那龙眼之中流露着嘲讽的情绪,令他心烦意乱。
不长时间后,秦乙终于明白,梦境是真的,诅咒是真的,他现在所做也只是徒劳。
颓然的坐在马桶上,心里的恐惧几乎压垮他,人对于未知的存在总有种天生恐惧,何况自己刚刚经过辛苦打拼迈入幸福生活,自己不想那么早死啊。
呆坐了良久,当秦乙再一次抬起手腕时,那只龙头不见了,很诡异,但确实不见了,以至于他都有些怀疑,先前是不是错觉。
正当秦乙惊疑不定时,床头的手机铃声将他惊醒,慌忙返回卧室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略一迟疑,他接通了,“喂?”
“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秦乙脑袋嗡的一声,口气瞬间变的平静,“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口气之中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我今天休假,想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我…..”
秦乙沉吟,欲言又止,说实话,对电话那头的女人,他爱恨交加,因为爱,他远走南方,因为恨他流连花丛,醉柳眠花。
他很想拒绝,但听到她的声音,以及那低而急促的呼吸声,他怎么也硬不下心肠,半晌轻声道:“好。”
“你在家等我,我马上来接你!”
对面的声音充满了喜悦,秦乙神色暗淡,痛苦的闭上眼睛,挂掉了电话。
“小乙,出来吃饭了!”
门外传来二叔的声音,秦乙回神,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然后起身去了客厅。
二叔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一边招呼秦乙坐下,一边盛了碗小米粥放在他面前,“来,快吃吧!”
秦乙点头,捧着碗吃饭,没有提起昨夜的事情。
二叔一边呼噜呼噜吃着饭,一边问道:“刚谁给你打电话啊?”
秦乙头也不抬的说道:“陈霞,约我出去走走。”
二叔闻言一愣,旋即说道:“是她啊,这女孩我听你爸妈说人很不错,这么些年,你飘在外面不肯回来,这女孩一直定期来家里看你爸妈,还定期安排他们去体检,很是照顾他们,你既然去见人家,就请人吃顿饭,算是谢谢人家。”
秦乙不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二叔又补充道:“当年那些事儿,过去了就算了吧,就算做不成一对,你们也可以是朋友。”
秦乙抬头看了一眼二叔,心里有些烦躁,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
看到他的表情,二叔也不再说什么。
不多时,门铃响了起来,二叔看了一眼,冲秦乙努努嘴,“去吧,好好聊一聊。”
秦乙点头,起身去开门,门口,陈霞一身浅蓝色连衣裙,身材曼妙,平时扎起的马尾已然放下,戴了一顶淑女帽,竟让秦乙一时失神。
见他盯着自己,陈霞脸色微红,纤手在他眼前晃晃,“是不是我不穿白大褂你就不认识我了!”
秦乙回神,略有些尴尬,干咳一声说道:“你想去哪?咱们走吧。”
见他语气平静而冷漠,陈霞微微皱眉,旋即又展颜一笑,“我请你去褒河吃片片鱼,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那里的鱼。”
“好,走吧。”
秦乙点头,未掩饰自己的失神,当先走下楼梯,眼前却一直晃动着她的笑容。
已是春末,但汉中还未进入夏季,路两旁的冷杉郁郁葱葱,像一柄柄青色长枪直指天空。
秦乙心里堵的慌,陈霞手上的戒指明晃晃的,让他有些头晕,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陈霞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一路上都不断的为他介绍路两旁的风景,告诉他,那一别七年,家乡的变化究竟有多大。
秦乙敷衍着,压根没心思去看什么风景变化,让陈霞好是失望了一阵。
………………..褒河,有两大特色,一是褒河水库的鱼,二就是褒斜栈道,吃的玩的看的俱全,是汉中人休闲娱乐的好地方。
只是故地重游,秦乙心里泛起的只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那一年他在这里和人打了一架,被人打了一顿,那些年他因此离家闯荡。
而今衣锦还乡,一切看似没有什么改变,景依旧,人还在,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游罢栈道,陈霞很开心,泛舟湖上时还像个小女孩一样伸手去撩水朝秦乙泼洒,险些弄翻了那条小船。
或许被她的开心感染了,秦乙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陪着她泛舟湖上,轻松自在的闲聊着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
游完褒河,二人就地选了一家临河的鱼莊,点了秦乙最喜欢的片片鱼,侉炖活鱼。
桌子是那种两人的小火锅桌子,中间架着一只铜锅子,从屋顶垂下一根吊杆,那只刚刚宰杀的肥美草鱼被吊在吊杆上,尾部刚刚没进红油汤头滚沸的铜锅之中。
鱼莊的师父站在一边,笑着为二人介绍,“这是咱们这刚刚引进的新吃法,侉炖活鱼,这鱼用最快的手法宰杀,可以称得上还活着,你们吃一片,我切一片,随吃随切,那滋味,一个字,鲜!!”
鱼莊师父得意的为二人介绍着,秦乙看着那挂在吊杆上的草鱼,鱼头冲着自己,两只白色鱼眼似在瞪着他,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