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悦有些痴肥的面容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看向褚穗的眼神中之多不禁是多了几许探的意思。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褚穗的意思。或许,这只是一次意外!毕竟,他坐在这个位子上已经足足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向他伸出过援手。如今褚穗的这种行动,很可疑,真的很可疑!
想了想,他还是装作了听不懂褚穗的意思。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做一个泥木石像就好像是庙里的神佛菩萨一样,高高在上,但是却耳目闭塞,似乎是根本看不见人间的烟火。
褚穗似乎是也没有打算让他听懂,只是一句一句的说着劝他禅让的话语。当然,这是在别的人耳中所听到的,在他安悦的耳中听得却是,高氏跋扈,不知君王之高。臣愿为义士,为大王搏得一条生路。只是,需得借陛下一道圣旨。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看着褚穗那波澜不惊的面容,安悦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相信他,因为,他不知道褚穗可不可信。深居皇宫之中,被人当作玩偶在手中把玩了十余年。他的心里早就如同玻璃一样敏感,他不敢去相信任何人,因为他知道,他是一个末代皇帝,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主权利,他只能在一个又一个的强大势力之间游走。从中挑选着,对于自己而言堪称是不坏的结局。
每一个来接触的人,都怀着这样那样的心思。他们都想要从他的身上,来撰取一个足以让他们受用的利益。这些东西,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他却没有愤怒。因为,还有人来接近他,就说明他还是一个奇货。还有着可以利用的价值,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气愤的事情。因为有利用的价值,就代表着他可以左右逢源。最可怕的是,他已经没有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因为当一个人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代表着,这人即使死去,也没有什么大碍了。没有一个人会惦记着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人,或许在平民百姓之中,即便是没有价值,也可以混吃等死赖活着。但是,这些东西在皇家,在朝廷却是根本不存在的。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利用价值失去,所以,他一直都在那个大将军面前表示着恭顺。
因为恭顺的他对于高其昌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与其找一个不太听话的人当皇帝,倒不如捡一个恭顺听话的来做。可是即便如此,那位大将军仍旧是对自己,整日整日的往宫里面送秀女,还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留下子嗣。待到子嗣降生的那一刻,就可以一脚将自己提到一边。毕竟,不管怎么说,大人终究是没有一个孩子听话。即便他表现的在恭顺,也是这样。
心中思绪翻转,安悦脸上却是分毫不显。不过,话又说回来,一张痴肥的脸上即便是有表情,估计也会被那一脸的肥肉给遮挡的干干净净。两人的话语的继续,交涉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多。
当褚穗说出了,高其昌近来在大宴之上穿出了龙袍,并且用起了皇帝的仪仗之后,安悦终于是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毕竟,这一件事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以往的时候,高其昌虽然也有逾越,但是却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行为。
无疑,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令人非常无奈的信号!
而后,当褚穗说出了高其昌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的时候,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襟。这一刻,他的心冰凉彻骨。因为,他知道,那位大将军已经等不下去了。以往的时候,那位大将军觉得自己似乎是能够活很长的时间,所以,那位大将军一直都显得气定神闲。
可是如今,那位将军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这无疑是代表着一件事,他已经快要离死不远了。这看上去是一件好事,然而,对于他来说,即便是好事,也是一件坏事。就好像是猛虎在追赶兔子之时,突然遇到洪水决堤。诚然,老虎在这一场灾难之中活不下去,但是,兔子就能活下去吗?
无疑,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那位大将军临死前,绝对会满足一下自己多年来的愿望。比如,皇位。比如,皇位。比如,皇位。或许,他的吃相有些难看,但是他来说,这却是别无选择的选择。因为他知道,大将军高其昌的两个儿子并不出色。甚至在南诏国之中,常常有人用虎父犬子来比喻。当然,这些事情只是在暗地流传,但是高其昌却从来都没有反对过。
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所说的都是事实。高其昌有两个儿子,长子高翊钧和次子高翊和。长子高翊钧得其柔而失其刚,文弱的就好像是一个姑娘一样。遇到事情时优柔寡断,根本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决定来。次子高翊和却是与他长兄相反,为人狂傲自是,性情残酷暴戾,常常将人绑至府中,虐杀致死。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滔天的恶名即便是连他都听说了一二,可想而知,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也不怪一众大臣说他们虎父犬子,这如果都算不上虎父犬子的话,那究竟什么程度才算得上?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有着为人主的样子,即便是做了皇帝估计也都是沐猴而冠。这一切,本应当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令人万分遗憾的事情是,即便是好消息但是一落在他的环境之中,即便是再好的消息也会变得极差。一个皇位岌岌可危的末代君王,一个虎视眈眈的大将军。多么熟悉的一幕,和三国末年的北魏是何等的相似。除了哪里是中原,这里是南诏。尽管南诏久沐汉风,国中的大姓基本上都是汉化的大族。可是,这一切都无改这里是南诏的事实。
“天命所归,吾当为周文王!”当初曹操之所以能够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儿子曹丕有着足够的才华。他知道,他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可以做到以曹代刘。可是,高其昌不是曹操,他的儿子们加起来也比不上曹丕的一个小手指。所以,他等不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虽然压得住安悦,但是并不代表他的儿子也可以压得住安悦。
他清楚的知道,那一张痴肥的面孔究竟藏着怎么样的寒锋。如果真的要是将那人交给他的儿子们来解决的话,高其昌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改变不了被玩死的事实。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的斤两,所以,他会干干净净的结束这一切。留下一个完整的,干净的南诏交给他的儿子。
当然,南诏的国号就不要再用了,一定要改成大理。而后再派他的儿子向东方的汉人表示自己的臣服,有了这些的准备之后,他的儿子一定可以
顺利的掌握大理的朝局的。一定会的,年老的高其昌如此的想到。
王宫,
沉寂蔓延,痴肥的安悦突然暴怒,扯过身上的一块玉珏就狠狠的砸向褚穗。玉珏颇为坚硬的质地狠狠地与褚穗的脸有了一个亲密的接触,鲜血顺着褚穗的眼角就流淌了下来。
褚穗摇头晃脑站起,看着已经暴跳如雷的安悦。口中则是喊道:“杀人了,杀人了。”安悦一下子跳过来,与褚穗厮打在了一起。四周监视的侍者见着眼前有些神转折的一幕,脑海中有些反应不过来。方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一副模样呢?
心中虽然不解,但是这却丝毫不耽误他们手上的速度。极快的赶到厮打的两人身旁,各自拥立将厮打的两人拖开。一行人将已经暴怒到不行的安悦连拉带托的弄到后殿,只留下一个侍者对着褚穗连道抱歉。
褚穗也不理他,冷哼一声从大殿里走出去。留下了那个侍者倒是好一阵苦笑,因为今天这件事,真的还真是他们的错。他们这些人看守着安悦,就是为了让他能够老老实实的。不会出现什么别的岔子,安悦也是乖巧,平日里根本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谁知道今日是吃了什么怪药,竟然是对褚穗出手了。虽然说他们来得晚,但是他们却也是看得清晰。
两只肥手死死的掐住了这位大人的脖子,如果不是他们去的及时,估计那一位大人就会被活活的掐死。也不怪褚穗脾气差,毕竟,不论是谁摊上这样的事情,估计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留着的。只是想来表一个忠心,谁知道竟然平白无故的在鬼门关转悠了一趟,这待遇,不论换了谁估计是受不了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怪那人倒霉,闲着没事说什么刺激的话语,遭报应了吧!
褚穗满脸是血,衣冠不整,怒气哼哼的从皇宫里走了出去。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人心情不好,隔着几百米远都可以看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再配上那一身一脸的鲜血,却是绝了别人想要与他亲近的意思。
大踏步的走出了王宫,褚穗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上。将四周的门窗闭好,而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张绢布。素白的质地上空白一片,只有在边角处落着一方印痕,背后各式各样的花纹流转,颇有一股华贵威严的意味。
看着手中的东西,褚穗的瞳孔不禁就是微微一缩。这是圣旨,而且是有了一段时间的圣旨。虽然说圣旨所用的丝线质量都是极好,很难看出岁月的流逝。但是,只是要细心的辨别,还是可以看出其中的细微不同。将这一份圣旨贴身装好,褚穗眼神之中略过了一丝凝重。
果然如他所想,被高其昌把玩了十余年之久的奇货果然不是盖得。这一份心思,也是浓重的有些可怕。这一份圣旨,最起码是三年之前备下的。这心思,若不是遇到了高其昌,只怕也不会出现这等的事情。
整理了一下仪容,褚穗开始静静的等待。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过不了多长的时间,将军府的人就会过来。毕竟,他褚穗可是在为高其昌张目的时候被打的,无论如何,高其昌都给做一个姿态出来。哪怕自己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但是他该做的却也是一定得做。因为,这是他们的游戏规矩。顺手收买人心,并不是多么的困难。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就有一个小校来到了褚穗的府邸上,送出了一份堪称是厚礼的大礼。对此,褚穗则是表示了受宠若惊,连忙给他回了一封百两的银子。将那小校送出了门,褚穗才止住了那满脸热情的笑意。
将门掩上,褚穗背靠着门缓缓坐下。整洁的衣袍直接坐在了身下,也不管地上是否干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褚穗看着前方,他有些脱力了!今日的事情看似简单至极,可实际上确实不然,就好像是走钢丝一般。稍有不顺,就会跌落悬崖万丈,粉身碎骨。不过,万幸的是,他终于是成功了。虽然是担了如此的风险,但是只要考虑到即将收获的巨大的利益。那么自己所承受的这一切,就都是值当的。
因为,相较于收获的利益而言,自己所承担的风险委实是有些微不足道。一个将要恢复荣光的家族,和他一个人的性命,孰重孰轻,简直就是不需要考虑的问题。这是一个赌博,这是一场堵上所有的赌博。固然,在这一场赌博里面,他可能会输的一无所有,也可能会牵连家族,致使家族彻底消失无踪。但是,这却是值当的,因为如果是麻木的走下去,褚家必定会如同那些没落的家族一样,就此消失在时间长河里。
褚穗的眼中浮过一丝癫狂的色彩,似乎是在期盼着那一刻的到来。他不想这样,所以,他打算搏一下!
接下来,就是需要进入第二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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