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1)

姚庆从警察局出来时,滨河边正在放烟花。

今日是除夕,没想到他却从局子里面走了出来。

心底多少有些唏嘘,但是这些年他在外面漂泊惯了,这种不安定的生活才是他的归属。

以前他是没有目的的混着日子,认识唐晟封之后,他的生活才有了目标,至少有人将他高看一眼,至少他觉得自己活着还有意义。

铜锣轻敲,戏台上又是一出好戏。台后,蔻生和彩衣在换下那身繁琐的戏装。

彩衣闷闷不乐,“每天都唱这么几出戏,我都唱腻了。”

蔻生甩下手里的帕子,又挤了个热帕子替她拭去脸上的脂粉。他动作轻柔,眼底满满的宠溺:“再过两年,等钱多一些,我们就去购置一两亩薄田,然后搭个草庐,舒舒服服过我们的好日子。”

彩衣拉着的俏脸上这才露出笑颜,她深情望着那熟悉的俊俏容貌,轻轻道:“好。”

蔻生把她挽进怀里,“别担心,班主人那么好,一定会同意的。很快,很快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

不过浓情蜜意短短温情时刻,就有一个小丫鬟跑进来道:“彩衣姐姐,有人要见你。”

蔻生皱眉,彩衣也有些紧张,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土财主,听她唱的好非要拉着她喝酒。那时蔻生气急,拉着彩衣就要走,被那土财主打的头破血流,最后还是班主出面解决了事情。所以二人对客人召见的事挺反感、畏惧。

彩衣畏畏缩缩的往蔻生身边靠,蔻生也紧拉着她不让她离开。小丫鬟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拖得班主都跑了进来。

“哎呦,彩衣姑娘,你就去见见吧。这少爷地位太尊贵,班子得罪不起,你就去见见吧!求你了!”班主都快跪下了。

彩衣和蔻生相顾一眼,心里纠结万分。自从进了班子,都是班主对他们照顾有加。也没有凌辱欺压,一直帮衬着他们,如今看班主急成这样,心里也是愧疚不已。

彩衣对班主道:“班主您别着急,彩衣去就是了,我去就是了。”她声音越来越低,明显压着哭腔。

班主劝他道:“你别忙着哭,我看那个少爷长得端庄正直,兴许只是欣赏你,赏你一些宝物罢了。”

彩衣没有因班主的安慰放下心来,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蔻生手背,随班主走了出去。

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班主也没有回来,只是有个穿着奢华的家仆过来赏了他们班子不少银子,随后就解散了班子。那么多人中,蔻生得的最多。

蔻生望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足以养活余生的银子。拽着领头的家仆问:“彩衣呢?”

家仆还算客气,道:“彩衣姑娘不会再回来了,她以后会过上好日子的。”

蔻生死拽着家仆不放手,道:“我要见她,彩衣不会丢下我的,带我去见彩衣。”

家仆好说歹说,也没能劝下他,最后一个不耐烦,将他敲昏了过去。

醒来时,班子里的人已经都不在京城。周围的人皆神色讪讪,任他苦求也不敢告诉他那家人的来历。

蔻生得了心病,他失去了生的念想,成天买醉酒楼,很快奄奄一息。

终于有一天夜里,眼前一黑,昏倒在大街上。

醒来时已经身在软榻,榻前是一个慈蔼的老妇人,老妇人绮罗绸带,端庄雍容。

蔻生忙起身行礼,却被老妇人安抚地拉住。老妇人看他的眼神,柔和的快要挤出水来,他被瞧得有些诧异。旁边一个身形硬朗、头发花白的老叟拉起她道:“夫人,别吓着他。”

妇人拭了拭眼角,对自己的失态有些羞赧,她走到老叟身后,掩了掩脸,“妾身一时激动,还是相公问他吧。”

老叟精神烁烁,倒是很硬朗,眼底也有欣喜。他问蔻生,“你叫什么?”

蔻生惶恐的走下榻跪答道:“小人贱名蔻生,蒙老爷搭救,感激不尽。”

他记得自己倒下前,惊了一户人家的马驾,莫非就是这个老爷?这个老爷不但不计较,还把自己救了回来,真是个大恩人。

“蔻生,蔻生……”,老叟念叨着他名字,又微笑扶他起身,“如今在何处高就?家人是谁?”

蔻生默了会道:“小人乃一戏子,自幼被班主收养,听班主说我当时冻得快死了,他是见我可怜才救了我。所以,小人不知父母是谁。”

老叟听闻,深邃的眼睛竟模糊起来,眼前一层雾气,再看老妇,已经泣不成声。

老叟伸手抚上蔻生的头,声带哽咽:“孩子,你受苦了。”

蔻生一愣,顿时不知所措。

老叟先安抚了老妇一阵,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他叫谢映鸣,是当今御史令。蔻生那天倒在他马车前,他一时善心就命小厮搭了回去。回去叫郎中医治,却发现了蔻生背后的那个牡丹胎记。

谢映鸣拉着木呆的蔻生道:“孩子,二十年前我调任豫州,途中遇到流寇袭击。你大哥不幸去世了,你二哥得以保了一条命,而还在襁褓里的你,却不知去向,你阿娘,眼睛都快哭瞎了。”

而谢妇人则泪眼婆娑的站在蔻生面前,伸出手想要抚摸他,却又在半路缩了回去。

蔻生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他只知道,他是被班主在野草丛里捡到的,一直抚养至今。而如今班主,却不知去向了。

蔻生心底忽然有些自责,班主好歹也抚养了他二十年,他却只知买醉,没有想过去找他。

可如今亲生父母站在他面前,他们关切的神情,让蔻生一下子放声大哭。他长这么大,除了班主的疼爱,就是彩衣对他的感情了。上天让他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却又在转眼间给了他意想不到的幸福。

谢家二老自然是欣喜异常,将他认回谢家,又要命他二哥带他在京城转悠,将他介绍给京城名流。

改名为谢蔻的蔻生却是一百个不愿意,他说他当戏子那时多多少少有些名流少爷见过他,他唯恐丢了谢家的脸面。

虽说谢映鸣已经宽慰过他,但他还是不能看开,于是日日陪着谢夫人膝前尽孝,这让谢夫人很是开心。一家人团团圆圆,其乐融融。

当然,蔻生也没放弃寻找班主和彩衣。凭他谢家少爷的能力,居然还是没能知道那个带走彩衣的少爷是谁,这真是奇怪。

与此同时,却有人上门提亲了。那是梁丞相家的人,听说谢家寻到小少爷,想要为梁小姐和蔻生牵线搭桥。

蔻生拒绝了,他只对父母说心里一直记得那个从幼时就陪伴他的女子,他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谢映鸣也深以为然,他一直瞧不起梁丞相这个奸臣所为。

蔻生坐在谢府后院里,总是出神。他看着院里二哥的女儿荡着秋千,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彩衣。

彩衣七岁时,衣裳褴褛的在街上饿的蜷缩成一团。“好运气”的班主总是会碰到这样的事,于是彩衣就被心善的班主捡了回来。

那时的他们相互依偎,相互在凉薄的世间为彼此付出一点温暖。春风乍暖,也曾这样倚门回首嗅青梅,戏竹马,荡秋千……

蔻生在一日日没结果的寻找中渐渐憔悴下来,二哥见他神色不好,就提议带他出去散心。

京都繁华,蔻生迷迷茫茫的走着。想着彩衣初到京城时雀跃的眼神,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半途,蔻生遇到了一个麻烦。当朝风流名声远扬的南山公主对这个俊俏的小生看上了眼。

南山公主已有驸马,还养了不少男宠。满朝都对她颇有微词,她可真算得上不守妇道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南山公主极得陛下宠爱,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蔻生婉转的拒绝了她,她也不恼,也没说放弃。只笑嘻嘻的调戏了他一回,转身回了公主府。

蔻生回谢府的第一个生辰,办的尤其风光。虽未请外人,却是家人欢欢乐乐的热闹了一场,这样的天伦之乐,让蔻生心里升起一股眷恋,和谢家诸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厚。

可惜,好事多磨。谢映鸣弹劾梁丞相以公谋私,谋害忠良。弹劾不成反被梁相狠批他贪污受贿,信口雌黄。梁相一手遮天,连皇帝都对他忌惮三分,于是派人彻查谢家,抄出纹银三千两。谢映鸣大呼冤枉,还未说完,就被推出午门外斩首示众,谢家满门抄斩。

蔻生当日被南山公主硬请去公主府,逃过一劫。蔻生的身份还未公开,京城里知之者甚少,因此竟救他一命。

可怜方才体会到的天伦之乐,又被奸相扯得粉碎。蔻生心底满满的仇恨,他要复仇,他要奸相身败名裂。

南山公主察觉到他的心思,提出当她的男宠,她便帮他复仇的要求。蔻生的心已经死在谢府被抄的那个夜里,目无表情地答应了南山公主。

南山公主对他宠爱到了极点,不但为他冷落众男宠,还特意允许他借着南山公主的名义在外招揽人才,网罗杀手。

蔻生对南山公主冷冰冰的,将南山公主的一腔热恋都淋的湿透。哪怕南山公主和他亲热,他也是板着张脸,让南山公主长叹一口气,随后穿了衣服离开。

南山公主风流浪荡,却也机心帷幄,对蔻生全力相助,渐渐抽空了梁相的势力。

按约定,梁相生日宴上,陛下亦会到来。到时将由南山公主主发,向陛下揭穿梁相的面目。届时拉拢的一干朝臣,也都将指控梁相,让他翻不了身。

而梁相生日宴那天,蔻生也求南山公主将他带了过来,他要亲眼看到梁相身败名裂。

一切的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唯有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身影出现时,蔻生的一切都被打乱了。

生日宴上梁相安排戏台,唱到那盘妻索妻时,蔻生不由一愣,因为这是他和彩衣唱的最拿手的一出戏了。他不由自主的跟着轻唱起来,忽然他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个熟悉得声音跟着清唱,他恍若被雷劈过一样回不过神来。

半晌,才缓缓转过头去,不由的一怔。那人锦绣服侍,金钗玉钿,淡抹脂粉,不是彩衣又是谁?

蔻生觉得似乎早已死去的心在慢慢的活过来。他疾走几步,抱住了彩衣。彩衣被眼前的人转了个满怀,再一看,原来是他,当下泪双行。

二人避开众人,行至僻静处。谈分开之事,诉相思苦。听罢,蔻生又是一愣。

原来,彩衣就是梁相遗落民间的私生女。梁相其人阴险刻薄,却对彩衣的娘一直挂念,三年前才得知他有这么一个女儿,当下派儿子寻找,终于寻找到了彩衣。

刚接回彩衣,她终日郁郁不乐。当初正好听说谢家好像有个小儿子,就想把她嫁过去,谁知道谢家不知好歹,偏偏拒绝了这桩婚事。

彩衣偎在蔻生怀里,泪湿衣襟。她何其不想念蔻生,却被父兄逼迫,软禁在家。蔻生长叹一口气:造化弄人。他和彩衣何其令人吃惊的遭遇,竟都是大家之子,却又何其不幸,让他们身上背负了血海深仇。

“那你可知班主去哪儿了?”蔻生问。

彩衣一愣,竟一言不发。蔻生觉得不对劲,再三询问。彩衣这才咬着唇道:“我爹怕我的身份泄露,把他杀了。”

蔻生只觉心头一痛,疼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有告诉彩衣自己的事情,却是带她回了大厅。

南山公主笑着问他去哪儿了,蔻生第一次回了她微笑,让南山公主欣喜异常。

“蔻生想求公主一件事。”蔻生缓缓开口。

“你说,只要本公主能办到。”

蔻生心底些许感动,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揽住南山公主,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多谢公主,蔻生求公主以后护梁家小姐一世平安。”

众目睽睽,南山公主红了脸庞,虽然诧异却除了点头更说不出别的话来。

蔻生又走到彩衣身旁,就这么怔怔望着她,然后一声苦笑:“唱了半生的戏,想不到我们竟做了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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