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斐强烈要求下,他和慕白的婚期一提再提,提前到了一个月之后,隆冬刚尽,山花盛开的时候。
虽然有些匆忙,但兰姨帮着张罗,一切加紧着赶工,时间却也还来得及。曳地七尺的绯红长裙,琉璃雕花的头面配饰,最好的胭脂水粉,就连请帖也是烫金描花的,时间上虽赶得紧,做出的东西却样样精细,全都是最好的。
虽然慕白在看见那金光闪闪的请柬时,无情的嘲笑了季斐的品味。然季斐此人面皮之厚无人能挡,面色不变道这样才能镇得住场子。
直到绯红的长裙喜服送进慕白的房里时,慕白还是有点没缓过神来的,总觉得有种在做梦的感觉,糊糊涂涂的便答应了这门亲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抚摸着妆花缎的绯红长裙,金累丝衔珠蝶形簪微微的摇晃着一点微光,慕白微微愣了愣,这是她第二次穿上嫁衣了呢,上一次的惨烈情景仍然历历在目,慕白直到现在仍然时常在梦里困于这黑暗血腥的回忆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惊醒。
只有慕白自己知道,她在那场噩梦中醒来后,不再提起那件事,不再提起那个人,没有疯狂寻死,甚至没有哭泣,那道伤看似已经愈合,其实她不过是将它埋在深处。
而季斐,慕白想起那日沈轻轩气急败坏的问她的那句话,你爱他吗。
季斐救了她,在她人生最黑暗最害怕最软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陪她度过那几个最漫长的黑夜,她感激,感动,甚至是变得有点依赖他,但若要说爱,还差得远了。
她记得她刚刚醒来的时候,问过季斐,为什么救她,季斐那时候说因他爱美人,那时候她便想,他多情,她无心,真正好是天生一对。
然而时至今日,她与季斐纠纠缠缠走到这一步,又岂止是恩义或者是别的什么那么简单,就连慕白自己,也早已辨不清季斐与她究竟算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了。
慕白忽然莞尔一笑,既然想不通,也无谓过多思量。
季斐自从玉城回来后,好几个月就不曾上过朝,成日里游手好闲的呆在家中陪着慕白,如今婚期将近,他更不会去上朝了,婚事有兰姨打理,他便带着慕白在繁城大街小巷的瞎逛游玩。
他一向随性惯了的,原本就三天两头的迟到早退甚至旷班,君上和群臣早都见怪不怪,近来风调雨顺,朝中无事,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人管他了。
这日季斐正劳动他尊贵的双手亲自上阵给慕白在院子里扎了只红色梨花木的秋千,绳结一晃一晃的在风中摇摆,慕白满面狐疑的看着这个风雨中飘摇的秋千,“这个,”慕白组织了一下措辞,不想伤害季斐的自信心和干活的热情,“真的不会掉下来吗?”
季斐一脸得意洋洋的笑容,“当然不会了,这可是我一个时辰的劳动成果,我坐上去给你试一下。”
季狐狸得意洋洋地荡了几下,“看见没有,我……”话还没说完就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满面懊恼,慕白没掌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季狐狸也丝毫不引以为耻,满面笑容,“这存在着一点小小的技术性的失误,下次我一定会改进的。”说着将一边的小厮青茗唤过来,“你来把它完成。”
慕白笑着扶他起来,季斐拉着慕白的手,得寸进尺的整个人像一块大号牛皮糖似的黏在了慕白身上。慕白忍笑推他,“别闹了,旁边还有人呢。”
季斐,“没关系,羡慕死他们。”
青茗默默地别过头去: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大人,有个人说要见慕姑娘,我拦着他,结果他直接就闯进来了。”报信的年轻府卫有些赧然的抬头看了季斐一眼。正看见季斐仍然厚颜无耻的呈牛皮糖状态,府卫默默地别过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找我?慕白还没来得及思索,一人已经冲了进来。玉冠束发,水墨青衫,颇有几分儒士之风,如果忽略他有几分狼狈的脸色的话。
“明清?”慕白有几分惊讶,明清是沈轻轩麾下的左膀右臂,其实她与明清相交不算深,明清此人有些太深沉了,让人看不懂,她一向与脾气火爆又豪爽仗义的明烈更投缘些,如今这时候,明清怎么会来这里找她,慕白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