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看到了生的希望,她只愣了一秒,便立刻把子弹和枪支拿了往外扔,全都丢在她摊开的棉服上。
直到把所有枪械子弹拿完,她才起身,又艰难地从窗户爬出去。
没有陆宴北在外面接应,她挣扎着从车窗爬出,脚蹬在后座上用力过猛,头朝地摔出来。
“快点!没有子弹了!”
“子弹!快拿子弹来!顶不住了!”
士兵们在呐喊,苏黎听见了。
顾不得疼,只想着时间就是生命。
她忍痛爬起来,将棉服裹好,抱在怀里,猫着腰准备起身跑时,陆宴北又一声厉喝:“趴着!”
她立刻趴下去,将棉服裹的枪支往前推一点,她爬一点,再推一点,再爬??
“子弹!子弹送来了!”
子弹送过去,那些原以为必死无疑的士兵们顿时双眼放光,立刻上了子弹又抬头奋战!
要论射程,自然是步枪更厉害。
苏黎背了两只步枪在背上,陆宴北跟魏寻一人一支。
见她脸上有不少细微的划伤,陆宴北瞧了眼,心口微热,若非情况紧急,怕会忍不住吻上去。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他们就这几个人,居然战斗力这么强悍!
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但这样耗下去,一旦陆宴北这边来了援军,他们就只有溃逃的份儿。
时间紧急,那些人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厉冲上来,双方枪声更密,两边都有人不同程度地负伤。
子弹很快又要耗尽。
好消息是,对方也没有弹药了。
苏黎这儿还有一只手枪,立刻给陆宴北递上去。
“不用,你拿着防身!”
陆宴北一把将枪推回来,一手从军靴中拨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魏寻!”
陆宴北一声令下,魏寻立刻明白过来,拨了匕首同他一起冲上去!
小四见状,立刻反身过来,吆喝还有子弹的下属:“快!掩护团座!”
苏黎看着身旁男人箭一般冲出去,本能地一声尖叫:“陆宴北!”
她吓得面色惨白,只想着这样冲出去不等于送死吗!
然而下一秒,男人飞身而上,手起刀落,一片血水飞溅,离他最近的敌人已经被抹了脖子。
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小心!”
她看到有人把枪口调转对准,眼眸霎时瞪圆喝道。
陆宴北早已注意到那人,一手拧住怀里的尸首转过身来当肉盾,同时另一手已经将匕首扔出去,一刀正中对方的胸口。
下一秒,他就地一滚,瞬间到了那人面前,夺了他手里的枪便朝着另一人射击!
短短一瞬的功夫,他干掉了三人!
一气呵成!
而另一边,与他身手不相上下的魏寻,也成功干掉两人!
苏黎看呆了!
再次认定,他太恐怖了!
杀人不眨眼,说的就是这种。
可很快,她心里不再觉得这一面的他恐怖血腥!
反而,只希望他厉害点!再厉害一点!
双方弹药耗尽,演变成近身肉搏战。
对方虽人多势众,可身手显然不如陆宴北一方。
苏黎惊奇地发现,就连那一身书卷气的小四,竟都身手不凡!
她明白过来,陆宴北身边,个个都是精英!起码以一敌十!
很快,刺客发现苏黎落单,立刻有人朝她扑过来。
苏黎本能地起身就跑,然而,她哪里跑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
隔着一段距离,陆宴北眼睁睁地看着她快要被人扑倒,情急之下只能厉喝:“开枪!快开枪!”
苏黎这才想起,她手里还握着枪!
那人扑下来时,她凭着强烈的求生本能胡乱放出一枪,不料正中对方的脖颈。
一时,血流如注,喷射而出!
刺客压倒在她身上,温热的血喷了她一脸。
她吓坏了,失声尖叫,手里的枪又接连响了三下,子弹打进那人的身体。
陆宴北又解决了一人,飞奔赶来,将扑在她身上早已死掉的刺客一把提起,扔在一边。
苏黎眼睛都睁不开,全被血水糊住,察觉到身上的人被提起,她手一抬起又要胡乱开枪。
“苏黎!”
陆宴北一声呵斥,一手格开她握着的枪,将她从地上拉起。
她睁开眼,看清了男人,扑上来一把将他抱住。
“血??好多血??我杀人了??我开枪杀人了——”
陆宴北没想到她会有这个反应,愣了秒,手臂才缓缓抬起将她抱住。
侧头,温热的吻落在她冰冷的耳侧,“没事,他死有余辜,不是你的错。”
另一边,魏寻跟小四已经将剩余刺客全都解决了,只留着两个带头模样的人,打残了在地上滚着。
“团座,要不要带回去拷问?”小四上前问道。
陆宴北扶着苏黎,帮她把脸上的血迹擦掉了些,这才看向地上那两人。
眸光里划过杀气,然而现在的确需要留他们一命。
“带回去。”
“是!”
“陆宴北!有种就杀了我们!”
“对!老子不怕死,来一招痛快的!”
两人骂骂咧咧,甚至想自杀灭口,但被魏寻跟小四察觉,飞起一掌将两人劈晕了。
而后,就地取材,从死人身上撕了布料下来,裹成一团塞进他们嘴里。
路上又有汽车驶来,是援军到了。
“团座,您跟苏医生先回去吧,这边交给我们来处理!”小四说道。
陆宴北看了看苏黎,见她依然魂不守舍的模样,点点头。
“报告团座,属下来迟,望恕罪!”
车子停稳,领头的副官急忙下车赶来,敬礼请罪。
陆宴北无心去计较这些,只是带着苏黎上车,一路越发小心谨慎,朝城中奔去。
苏黎的棉服早已不能穿了,她里面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
陆宴北脱了军装裹在她身上,又把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这样好受些没?很快就到家了。”
他语调低沉,同样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
倒不是担心自己会怎样,而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她卷入这你死我活的混乱之中。
苏黎被他抱得紧,身上终于有了些热度,渐渐地,抬眸看向他。
陆宴北也低头瞧着她。
两人眼神对上,察觉到她有话要说,男人主动问道:“怎么了?”
苏黎颤抖着问:“你这些天,杀了很多人??是不是?他们的家人或下属,来找你报仇了??是不是?”
陆宴北见她眸底的慌乱和恐惧,还有问这话时透露出的排斥与反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苏黎,这些人不死,只会有更多的平民老百姓丧命。想要结束这军阀割据,兵荒马乱的局面,他们必须死!”
“你肯定在想,我怎么这样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可你要知道,就算我没主动去杀他们,他们也不会放弃对我的刺杀。”
“立场不同,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若心慈手软,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苏黎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也知道他的立场决定了他必须这么做。
不说为了自己的命,哪怕为了他手下这么多追随者的命,他都必须这么做!
可是心底,多少还是不舒服。
她沉默着没再说话,也没有挣脱开男人的怀抱。
她害怕,又冷,这都是真实的。
在他怀里,她感受稍稍好受些。
脑海里,依然一幕一幕循环重复着他跳起来杀人时的样子。
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雷厉风行,手起刀落,那些人便没了呼吸。
溅起的血水在明媚的阳光下甚至折射着光,像是死神在拧笑。
那些画面重复的多了,她竟觉得,这个人杀人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子迷人的魅力。
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明知这人是恶魔,可一颗心依然慢慢向着他了。
觉得他做的事是千秋大业,造福百姓的。
觉得那些人就是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的!
乱七八糟地琢磨到最后,她冷静下来,鼻端又嗅到血腥味。
分不清是她身上的,还是陆宴北身上的。
总之很浓重,闻得人隐隐作呕。
她这才想起来,她有什么好厌恶陆宴北的呢?
她是医生,这双手是救死扶伤的,可现在也杀人了!
那个人死了就倒在她身上,温热的鲜血浇灌下来,染红了她的脸。
他死不瞑目??
她也是刽子手了,跟陆宴北是同一类人了。
***
陆宴北没有带苏黎去他常住的那一处别院,而是去了一栋很洋气的公馆。
不过,里面的人却是她熟悉的。
小红见车辆停下,立刻出门迎接。
可是,一见苏黎满身血水地下来,她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陆宴北随后下车,淡声吩咐:“去放水,准备给苏医生沐浴更衣。”
“是,少帅。”
小红吓坏了,转身小跑着进屋。
苏黎拉着身上的军装,看着陌生的洋楼,心里抵触更甚,不想进去。
陆宴北知道她在想什么,语调温和地道:
“这些日子你必须跟我在一起,等我把这一波事摆平,安全了,你才能回去。”
苏黎是想回家,可他这话,又把她吓住。
“你反正是离家了,不回去也没有什么的。
等过两天你打通电话回家,告知家人一切都好,他们不会起疑的。
相反,你现在回去,还可能把危险带给他们。”
陆宴北考虑事情很周到,苏黎虽心有抗拒,但也不再拒绝。
她的确不能把危险带回家。
“可是,他们既然知道了我跟你在一起,以为我跟你关系匪浅,难道就不会找到我家里去吗?”
陆宴北一愣,心想这小丫头脑子倒是转得快。
“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苏黎只能选择相信他。
这一处洋楼跟之前的别院,风格完全不同。
里里外外全都是欧式风格,沙发跟床那些,更是华丽富贵。
苏黎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只想着赶紧洗头洗澡。
她整整洗了三遍,脸蛋跟身上的皮肤都搓红了,心里才觉得好受一些。
身体洗暖和了,从里到外的舒坦。
这一天才过去短短半日,可她却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
这是她人生中重大转折的一天,充斥着各种惊恐与噩梦,她只盼着早点过去。
洗完澡,穿好了衣服——说到衣服,陆宴北不知何时让人准备的,全都是成套成套华丽昂贵的洋装,尺寸非常适合她。
小红见她洗去血水,又恢复那个漂亮温婉冰清玉洁的模样,也不再害怕。
穿好衣服,她又惊艳地赞叹:“苏医生,你真的好美啊!难怪少帅对你这么喜欢。”
喜欢?
苏黎听着这话,只觉得可笑。
她何德何能,能让陆宴北喜欢她?
他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又或者,是她的抗拒排斥让他有了征服的冲动。
她甚至想,是不是自己主动迎合一下,就像外面那些女人一样,看到他就矫揉造作地扑上去,对他各种卑躬屈膝,阿谀奉承,他是不是很快就厌恶了?
他的身份虽然足够荣耀,足够显赫。
可这份荣耀显赫的背后,同样也蕴藏着无数的危机!
他要扩大势力,要结束军阀割据,那得触动多少人的利益?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何况,他不止是要挡人财路,他是要人家灭门!
人家岂能坐以待毙?
苏黎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盼着这个人早点对她腻歪。
她想过回清静平淡的日子。
小红帮她打理好裙摆,又说:
“苏医生,柜子里还有许多旗袍跟旧时的褂衫,都是少帅为您准备的,可漂亮呢!”
小红大概是看出她今天受了惊吓,想让她高兴些。
说着,走过去打开柜门,向她展示那些漂亮的新衣裳。
“还有好多首饰呢!有金的、玛瑙、宝石,还有玉器。”
小红如数家珍,又拉开一个个抽屉。
苏黎的确被吸引了注意力,看过去,顿时瞠目结舌。
陆宴北把她当什么了?
他几时准备了这些东西?难道早早就想着要把她带到这里来吗?
她脑子里全是问号,不得而知。
苏黎没有走上前,只是微微笑了笑,“知道了。”
小红见她笑了,也放松下来,这才转身出去,不过很快又回来,手里端着冒热气的饭菜。
“苏医生,少帅吩咐,叫您吃饱些,然后再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苏黎听出端倪,漂亮的眉眼微微一斜,“他人呢?又出去了?”
“是的,少帅军务繁忙,即便是过年,也没个空闲的时候。”
苏黎明白,他这么急匆匆地出去,肯定是去拷问那两个活口了。
洗去一身血污,身子也暖和了,她的确感觉饥肠辘辘。
当即,也不再想其它,安安静静地吃饭。
但睡觉,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眼睛一闭上,就会想到遭遇刺杀的那一幕。
想到陆宴北身如猎豹扑上去杀人的样子。
一想,眼眸便豁然睁开,连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想,可能又有好几晚要做噩梦了。
靠在床头坐着,她又想到了家里。
想到母亲起来见她已经走了,只留了一纸信笺,会不会伤心痛哭。
又在想,刘云慧会不会又要借此机会奚落母亲。
甚至三两句话讨好了阿爸,从柴房出来,继续耀武扬威?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未来的路在哪里。
***
宁雪迎一早就去了苏公馆。
原本想找苏黎出来好好谈谈,却不料,得到的消息是苏黎离开江城了!
“离开江城?那她去哪儿了?”
秦凤云把把纸信笺拿出来,递给她,哀伤地道:“宁小姐,你自己看吧,这是黎儿留下来的。”
宁雪迎接过一瞧,的确是苏黎的字迹。
“宁小姐,你们宁家在军界有权有势,能不能拜托你,查查黎儿的下落?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姑娘家在外,实在是太危险了。”
秦凤云昨晚虽然答应了女儿的请求,可心里到底是担忧的,甚至这会儿后悔答应了。
可人已经走了,她只能求别人帮忙,尽可能为女儿提供一点庇佑。
宁雪迎收起信笺,看向她道:“伯母,您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打探的。如果她不愿意回来,我会陪着她一起,您放心吧。”
秦凤云连连点头,感激不已。
宁雪迎回了家,直接去找兄长。
“都怪你!让你不要去提亲,你非不听!
现在好了,苏黎被你吓跑了!
明天就是除夕,大过年的都是阖家团圆,可她一个人却跑出江城了!
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宁雪迎在军中多年,性子很是火爆,将兄长的房间门踹开,噼里啪啦就是一顿骂。
宁伟峰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谁被吓跑了?”
“你自己看!”
宁雪迎把信笺带回来了,一掌拍到兄长面前。
宁伟峰拿起一看,顿时俊脸变色。
“苏黎走了?”
宁雪迎气得不轻,懒得理。
宁夫人闻声过来,听闻这事后平平静静地道:“走就走了,她现在出去避避风头,不见得是坏事。”
宁雪迎转身,跺脚,“母亲??怎么连您都这么说?要不是苏黎给您治病,您现在说不定还在床上躺着呢!”
宁夫人道:“一码归一码。苏黎的确是好姑娘,我可以不介意她有过婚约,但却不能接受她已经被那么多男人破了身。”
宁夫人义正言辞,“你哥被女色冲昏了头脑,你怎么也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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