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忽然他就笑了,冷笑,“这还野蛮女友?!这不一样也吓得泪洗脸?!”
这是?没认出我来?!
也对,这都二十多年没见过了,女大十八变,我变的自己都认不出来,更别说他了!
他也变了很多,但是那双眼睛没变,只是更冷了,还有下巴上那个疤痕,是当年骑自行车撞石头上磕的,当时我坐在后座上,胳膊脱臼了,我姥姥带我去隔壁村子找接骨刘接上的,给人家提了两袋奶粉两罐罐头,我现在都记着我坐在接骨刘的炕上对着他墙上挂着的镜子撕心裂肺的嚎…
然后我就庆幸他不记得我了!
这二哥我非常确信他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什么二哥啊,他在他们家排行老十二好吧?!
我打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好不啦!!
第一次见面,那年我七岁,他十三。我被蔡女士送回姥姥家住。赶着过年他随着他那白发苍苍的父母来给我姥姥拜年。
她父亲颤颤巍巍的指着我介绍,“十二,过来,叫姑奶奶......”
我至今记得他瞪我的眼神里充满厌恶与愤怒,他没做声转身跑出去扔了几颗鞭炮进鸡窝,啪啪的几声,母鸡们此起彼伏的咕咕咕的表达着慌乱,疯了似的扑闪着翅膀满院子飞。
他父亲咧着没剩几颗牙的嘴巴直冲着我姥姥笑。他母亲也是满脸宠溺的跟着笑。
我姥姥一副皇太后的摸样,语重心长的摇摇头,“狗剩子,你们两口子这样无法无天的宠着孩子可不是办法啊,老来得子是值得欣喜,但是规矩还是要有的啊...
后来姥姥告诉我,他是他们家第十二个孩子,上面有十一个姐姐,出生的时候全村人在他们家大吃大喝了一个月庆祝他们老尹家有后了终于,全家人跟供祖宗似的供着他,完全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打小喜欢在姥姥家住着,别看我年纪小,但是架不住辈分高啊,满村子撒野没人敢说一句重话,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还是极好的...
人性总是贱的吧,别人越是扒着你你越是跟爷似的懒得正眼瞧人家,越是那些死活看不上你的你却越是惦记着。
对十二我就是这样的感情,我喜欢巴巴的跟在他屁股后面满村子的祸害,今天偷了东家的葵花饼子,明天烤了西家的下蛋母鸡,然后被人扛着扫帚满村子的撵,我辈分高,没人敢把我怎么样,每次被逮着了他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我身上,然后别人就恨恨的隔空点点我,“哎,你真是个小姑奶奶!!”
我在姥姥家住了一年,这一年我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太妹,姥姥指责别人宠孩子一套一套的,在我身上却毫无办法,我犹如脱疆的野马,在这个小村子里自由驰骋…
后来蔡女士来接我回城的时候,全村子的人都来欢送我,那满脸的欢喜,就差敲锣打鼓了。不明缘由的蔡女士还总是就这个事情得意的跟她的小姐妹炫耀,俺家丸子可受欢迎了...
唉唉,我实在不好告诉蔡女士,她想太多了...
就在我离开村子的前一晚我跟着十二去村东头的余老汉家偷大白鹅,那只肥的快走不动的大白鹅据说是余老汉的宝贝疙瘩,整天形影不离,要不是他老婆以离婚相逼,他都得每晚抱着大白鹅睡觉。
他自己住的小土房,给大白鹅住的却是砖瓦房。十二翻墙进去把大白鹅抱出来给我的时候,大白鹅估计预计到自己将命不久矣,仰着脖子拼命的叫,我一慌,手一松大白鹅就扑楞着翅膀跳到地上扭着大屁股逃命去了。我和十二都傻眼了,余老汉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拽着骑在墙头的十二的脚丫子就不撒手,十二慌了,顺手拎起旁边柴火垛上的棍子照着余老汉脑袋就是一棍子,余老汉捂着脑袋骂,“你个小兔崽子!”十二就趁机跳下了墙…
我俩大白鹅没吃着搞的灰头土脸的各回各家了…
我跟着蔡女士回城一个多星期的时候,一天下午家里来了两个大檐儿帽,蔡女士脸色苍白的把我从被窝里拽起来,“菜丸子,你老实说,余老汉脑袋上那一棍子是不是你敲的?!”
“是啊!”又是顶包,我就知道十二又会推我身上,所以我想都没想就习惯性的拦自己身上了。
然后蔡女士哇的一声,便摊在了地上…
警察叔叔说,“蔡女士,这样的话我们恐怕得把你家闺女带走了,当事人已经死了…”
我一听“死”这个字也懵了,哇的一声也哭着坐在地上,老老实实的把情况交待了,好吧,我承认,我做不了刘胡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