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狐先是听到一片尖锐的呼啸声,他赶紧扭头,刺耳的惨叫声就已在古驿道上连片响起。
那些将身子绑在树冠上的神射手射出了一支支手指粗细的毒箭,毫无防备的警卫们被这些劈头盖脸射下的暗器刺穿了心脏、刺透了眼眶、刺中了咽喉,转眼的功夫儿就纷纷滚下马背,在脏兮兮的石灰岩砖块上躺成了一具具痛苦不堪的尸体。
那几个混血轿夫吓傻了,毒箭虽没有落到他们身上,可有两个支撑不住的,已经瘫倒在地。
失去了平衡的轿椅向一旁倾斜,转眼间摔碎在古驿道上。
黑父刚意识到轿身倾斜了,就一个前滚翻,翻出了轿椅。他刚一落地,又挺身跳起,冲进了密林,也不顾身后那位骑在白马上的贵族少年的呼唤,“黑父,你去哪儿?你疯了嘛!”
眼看着黑父那件蹭满了猪血的白衬衫消失在了一株桃花心木的后面,蓝狐才发出了一声哀嚎,“未名!”
就在刚才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场杀戮牵制住的时候,奥兰多突然抱起未名,滚进了那株桃花心木后面的灌木丛里,眨眼的功夫儿,两个人就都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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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父冲进密林,鼻孔里塞满了衬衫上的野猪血的腥臭味儿,还混着他今早洒在领口的古龙香水的高雅气息。
“真是妙极了!”
他的脑子里正乱得出奇。任何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在经历过方才那样一场——“屠杀!绝对是凶残致极的屠杀!”——还能保持冷静,那才是活见鬼呢!
可不知为什么,他头脑中的某一部分却又异常的理智,这使他非常清醒地意识到,“我他妈的被耍了,从一开始就被奥兰多这个混账美国佬儿给耍了!”
他被满腔的愤怒撑得快要呕出血来了,拼命回忆着来时的一路上自己与那个满脸赤诚的美国佬儿一夜夜的促膝长谈,听着他妙语连珠地描绘着圣城里奇异又鲜活的市井生活,感受着那分遥远更古老的异域风情,黑父不知度过了多少个心醉神迷的夜晚?
“都他妈的是活见鬼!我现在才弄明白,他之所以有那份闲心,完全是为了借着朗姆酒的烈性来麻痹我的神经!”
猛然间,一个念头竟像一支残暴的毒箭那样射进了他的脑海。
“难道……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出的阴谋?”
黑父在脑子里飞快地梳理着头绪:奥兰多先是掳走了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哑女,然后又把他丢给了满树林的土著武士!
“借刀杀人,还不留半点儿痕迹!然后呢,再坐收渔翁之利!”
那个小哑女肯定是有来头儿的,只看她提在手里的那只香炉——在之前的五年里,黑父安插在圣城里的眼线,那个加勒比海上臭名昭著的海盗头子胡安·巴拉莫,曾有三年在他发来的电报里,提到过它是如何在这片古驿道两旁的密林里神出鬼没的,还散发着缕缕纯度极高的松香枝液的浓郁香气。
而它每一次的出现似乎都极不寻常,尤其是在那三年里,它都会在新雨初降的第一时间把浓郁的香气传遍整条古驿道。之后……就会有某位尊贵的身份与俊美的声名同样震动加勒比地区的年轻贵族毫无征兆的消失在那片绿色的浓荫里,而那一晚挂在夜空中的血红的月色也会显得分外妖娆。
整整五年,这里的月色从未消退过那一层狰狞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