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都笑够了,奥兰多就把小伙子们指派到不同位置,继续警戒。
“你真是多些一举!”黑父冷冷地笑着,对他说。
“这是他们的职责,必须为您效力到最后一刻!”奥兰多说得十分坚定。
但黑父看出他的眼里还有犹疑之色,便故意激他道,“说得好令人感动!但我倒很好奇你一直在躲闪什么?”
“我听不懂大人的话——”
“好吧,那我就说得明白点儿:你刚才为什么要把那支箭丢掉?都没拿来让我过过目!”
奥兰多打了个冷颤,“什么都逃不过他那双鹰隼般的利眼!”他在心里暗暗叫苦。“天哪,他不会已经看出我脸色不对了吧?”想到这儿,他的额头上已冒出了一片冷汗。
“说呀,那支箭好像激怒了你,你瞪着它看了好半天——”
奥兰多赶紧抢白道,“那上面刻满了异徒的罪恶神明,而我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
“玛雅人的神明都是些鸟兽的变身,看上去很怪异,打扮得也过分俗艳,但我倒很喜欢它们呆头呆脑的样子,透着蠢到家了的自鸣得意!”黑父说着,抓起一片头骨打量起来。“不过它们都很嗜血,很残暴——你还记得老巫师身上的那些骨刺吗?都是一根根插进皮肉里的,就为了让每一根血管破裂,流出鲜红的血!那就是玛雅人的血祭吧?”
“是的,大人!”
“玛雅人的神明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偏偏它们又像中国的神兽饕餮那样贪得无厌,永远没有吃饱喝足的时候!”
“所以他们都是罪大恶极的异教徒,都该被推上火刑柱!”奥兰多越说越激愤。
“行了,收起你这副嘴脸吧,我在法国乡下那会儿早就看够了!我这张脸总是被当地人误认为异教徒,小时候还被几个蛮横的小崽子推进湖里,差点儿淹死——”
“大人,我——”
“知道你是无心的,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但你对玛雅人的这种深恶痛绝倒不像是无来由的——你以前曾来过这儿?”
“我是在罗兰总督的府邸里长大的,我父亲是个美国南部的落魄贵族,南北战争让他失去了家园和所有财富,他被自己的家奴追杀,九死一生才逃到这儿,凭着酿制葡萄酒的高超手艺,之后就在一个个农庄里做起了长工。”说到这儿,奥兰多深吸了一口气,他想掩藏语气里的厌恶,但黑父还是听出来了。
“他也是个无可救药的酒鬼,对嘛?”
“什么都瞒不过您!”奥兰多苦涩地一笑。“他放不下身段,又接受不了现实。他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所以苍白文弱得像个娘们儿!醉生梦死是他苟活的唯一手段,他总是臭得像块在阳光下晒透了的酸奶酪!”
“所以你让自己成为了他的另一种极端——你英俊孔武得像个斯巴达武士!”
“您过奖了,我只是想活得更像个爷们儿!”奥兰多说着,又把壮实的胸膛挺了挺。“但也是在总督的府邸里,我自幼就了解了玛雅人所有的历史和习俗。罗兰总督上任之初,就与本地的前任主教成为了莫逆之交。那位卡洛斯大人来自意大利,俊美高大得像极了一尊佛罗伦萨的传世雕像。他深得教皇的赏识与信任,又是位博闻强记的学者。在圣城执教的四十多年里,他就像马可·波罗身在中国那样,早已成为了对这片土地无所不知的博学之士。而现任的主教卡门·德·卡洛斯大人就是他的养子,这位二十五岁的新任主教比他的养父还要美貌、智慧、优雅、风度翩翩,他早已让加勒比地区所有的妙龄少女和风流娘们儿夜不能寐了——”
听到这儿,黑父忍不住放声大笑道,“好你个伪教徒,这样放肆的嚼起了主教大人的舌根子,就不怕天主一努之下让你的命根子也成了摆设?”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对卡门大人怀有深深的敬意!您根本无法想象他在履行教职的过程中,受到过怎么的诱惑,甚至是骚扰!加勒比地区的娘们儿都太风骚,她们天生就是放荡成性的,就像这林子里的母豹子,发起情来没几个汉子能招架得住!”
“而你的卡门大人却贞洁得像个圣女,从未被任何娘们儿染指过他的处子之身?”黑父边说边笑个没完。
“他的意志是钢铁铸就的!”奥兰多发自肺腑地赞叹道。
这句话让黑父彻底笑翻在了轿椅里的那堆花毯上。那只凶悍的黑猫紧抓着花毯的边缘,恼火地冲主人“嗷嗷”地叫个没完。
“如果我能保住小命,上任总督之职的话,我一定要为他立一座贞洁牌坊!”他在毯子上滚来滚去地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然后我再去勾引他一番,如果他连总督大人的账都不买的话,我可就要霸王硬上弓了!哈哈哈!”
“大人您不会真有这个癖好吧?这可是亵神的呀,是要遭报应的——”
“把天主教立为国教的君士坦丁大帝最该遭报应——罗马的皇帝哪一个不是鸡奸犯?你这个伪教徒,无知又愚蠢透顶!如果你够虔诚的话,就该效仿他们,让你的卡门大人好好体验一回做男人的真谛!”黑父说着,已经沉下脸,重又坐起身来。“东拉西扯了半天,你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说吧!是你的卡门大人让你对玛雅人厌恶顶透的吗?”
“他是个博爱的圣人,他对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都满怀慈悲——”见黑父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奥兰多赶紧煞住舌头。“您打心眼儿里鄙视任何宗教,唾弃所有教徒——所以我真不该说这些惹您动怒的话!但我厌恶玛雅人的原因说起来又可能会冒犯到您,所以——”
“你再支支吾吾,我就要扣扳机了!”黑父说着,再次举起了那把银制手枪。“磨叽得像个娘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