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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落花有意水无情(1 / 1)

京中李郎世无双,

待嫁女儿排成行。

天之娇女亦垂爱,

深宫里面嫌日长。

若要问如今这京城里什么诗最火,这阕戏词一出谁敢与之争锋?!

当星乔从王都知那里听到这首七言绝句时,方才感到自己的前路是一片不祥、一片荆棘、一片被坑被卖被捆绑!连那王都知的小眼神里都冒出了对她的三分同情,可见这事是有多么的不妙!

星乔嚼着一块鱼肉盯着饭桌另一头的王都知,这气氛真是怪到爆了。想到他幸灾乐祸地说荷烟八成是死了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掐死他!

天,自己到底是蹚了什么浑水,一个是俘虏了十八名南唐宫女去做尼姑的太监,另一个更夸张直接就是灭了他们南唐的功臣,天啊,她居然与他们混在了一起!

“我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公主身边正好有个侍女摔断了腿不怎么顶用了,你正好去顶个缺。”王都知安逸地剔着鱼肉,一副敷衍交差的样子。

“正好?哼,怎么这么巧就摔断了腿!”

王都知耸肩一笑:“这你都懂了,还要我说吗?!”

“草菅人命。”星乔低声忿忿,一边嚼着自己的饭:“你胳膊肘往外拐,不帮你家主子却去帮那个李继隆,小心最后落得一顿好棍!”

“哼,”王都知倒不以为意,他无赖得振振有词:“妹有情郎无意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你也瞧见李大人了,他是铁了心不做驸马啊!如果你真有办法让公主死心,那我们不就是在救公主脱苦海嘛!这不就是帮了主子了嘛,主子还要赏我们呢!”

“咦~~”星乔鄙夷地划清界限:“不要我们我们的,谁和你们是我们呀!我和你们只不过是暂时在一条船上,以后迟早一定、必定、肯定是两不相干的!”

王都知不信地挑眼一叹:“你就舍得那璧人似的李大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不然你为何要为他做这苦差?”

星乔狠狠地给他瞪了回去:“他就叫璧人啦?呵,他那模样的在我们金陵街上一抓一大把。真正骨骼清奇的璧人你们见都没见过!”星乔脑中想着李煜,不由自主地就得意起来。

王都知从容地将吃干净的鱼骨夹往一边,老气横秋地说:“算了,现在争这个有什么用?老奴长着眼睛反正这辈子也出不去了,会看到的。不过,”他一笑:“老奴还真没见过不丢魂的女人。”

“哈哈!”星乔起身抓着了王都知的把柄:“你说这话小心哦,这话可是把宫里娘娘们都带进去了,哈哈哈!”

“呸呸呸!”王都知摇着兰花指,急得站了起来:“都被你这小贱蹄子给绕进去了!”

星乔得意的抖着肩膀,嘴角含笑。王都知烦躁地放下筷子:“真是多看你一眼都心烦,不是李大人撑腰你还敢这么对我讲话?!”他两腿碰开凳子离席:“别吃了别吃了!我这会儿就送你去公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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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知在前、李星乔委身在后,二人穿梭在迷宫一般高墙碧瓦的宫道中。

“你说以后就靠那些鸽子联络吗?”星乔紧跟着王都知的脚步,一再的追问:“我要怎么才能知道哪天鸽子会来?这鸽子来了一般会停在哪儿?”

王都知被烦死,索性一跺脚停了下来:“闭嘴!我说你怎么这么啰嗦,这些事情你自个儿以后慢慢琢磨不就知道了!”

星乔刹脚差点撞上王都知的脸,看着王都知一脸铁青只得乖乖地吞下一肚子的话。恰在此时前方来一个八人抬的轿子,王都知赶忙地挥手叫星乔靠着墙根。

跪地躬身,直到那八抬的轿子走远了王都知才起了身。

“这是谁呢?”星乔拍拍尘土。

王都知朝着远去的轿子轻视的一笑:“不是什么人物,一个不得宠的嫔而已!不过,人家身份终究是在,见着了就随便行个礼数。”王都知这就算是教开了。

“嫔?你们皇帝有很多的女人是吗?”星乔开始八卦起来。

王都知瞪她一眼,将手中的拂尘一甩理都不理她,径自继续朝前走去!

三绕两绕,从两座小殿下打过便来到了一所俏丽的院子,外间朱红的高门上悬着三个字“兰曦宫”。从门里看去院内乔木芬芳,花亭、阁楼次第而座,错落有致。王都知点头知会门前的宫女侍卫,领着星乔进了兰曦宫。

沿着鹅卵铺就的小路,穿过雕栏碧铸的回廊,有一片桃花满晔的矮林,一座别致的小室就建造在桃林深处。进到此处混令人想起那段白居易的名句:“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知。”只是今次不是什么杨家了,而是赵家了。

清风徐来,桃枝飘絮,淡粉的花瓣散漫而去,教人一阵情迷。这院子好生安静,星乔步随着异常恭谨的王都知走向小室,他这会儿的姿态跟刚才见到那个什么嫔的真像换了一个人。

踏入门阶,才发现原来这么安静的地方里面是竟有人的,呃——只是这专属女眷的地方……华庭之中一道颀长的身影攉住星乔的目光。

气氛十分不对劲,屋中央一男一女对视着,女子满面欣喜,而那男子……王都知踌躇了一下带着星乔立在了一边,侧过一点角度星乔确认那背立的男子正是李继隆。

他一袭长袖的宽衫,目有愠光,与面前欣然的女子截然不同。星乔上下打量起这个少女,她脸似满月,柳叶弯眉,一双星眸顾盼有情;裹身的鹅黄长裙颜色虽不艳丽,但却更衬托出她的玲珑标致。屋中三两个宫女与星乔一样的穿着,只敢远远地立着,想必这女子便是一定要嫁李继隆的永庆公主——赵寰。

赵寰眉梢眼角的笑意在李继隆渐渐无话的沉默间收住,她几步探试着靠前,李继隆垂目冰冷地偏过一边。

“隆哥哥,”赵寰咬着唇小声的唤他。

李继隆低应了一声,赵寰的嘴角立马开心地上扬开来。李继隆看着她笑颜如花,低首径自从怀中取出一叠素帕。

“这些是什么?”赵寰扑闪着眼睛。

李继隆提手拈起几张素帕,白绢垂下,但见上面漫是血迹的字篇。李继隆薄冷地问:“这是你想要的?我所求婚的人家都写血书来拒婚,这样就能让你心安吗?”

赵寰眼神一悚,将目光从李继隆俊秀的面庞转向他手中的几方帕子。赵寰轻触绢帛,李继隆修指一松,几方染血的帕子跌进她的手心。她展绢一方方的细读,手指颤颤。

“隆哥哥,我没有叫他们写这些。”赵寰回眸看着忍怒不发的李继隆,急切地解释。忽而她神色黯淡,幽然低语:“隆哥哥原来去向这么多人家求过亲……”

李继隆无视美人的哀容:“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思,臣今日都要与你言明。臣不会做驸马、不会娶你,公主不要再如此多情垂爱了。”

赵寰如被雷轰,脸色雪白:“为什么……你为什么可以随意向陌生的女子求亲,却要这么冷漠地对待我!”她揪住李继隆的双臂摇着:“从小到大,我便追随你爱慕你,我对你的爱不能让你感动吗?就算你不动心,你也不必这样无视呀!”

李继隆任由她梨花带雨牵扯着,他眼中虽有柔波但身子缺依然岿然立着,待到赵寰哭声渐弱他才说:“臣是不懂情之人,你不知吗?”

“不!”赵寰厉声否决:“你不是!你以前是怎么对茵姐姐的……你说你不懂情,是不是只有我变成茵姐姐你才会懂?!”

李继隆胸口一恸,不是她突然提到这个名字,他还以为自己早已经淡然了。他凝眉看向赵寰:“你闭嘴。”

竟然要公主闭嘴!全场包括星乔都呆住。

赵寰绝望地看着他,含冤抽泣着诘问:“你以为是我把茵姐姐藏起来了?就像你今天拿着这些帕子来向我兴师问罪!”她将帕子用力抛向空中:“我没有做过我为什么要承担?!我不会放弃你的,我没有做过我为什么要放弃?!”

李继隆冷眼地看着,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表演。

赵寰哭坐在李继隆的脚边,低吟道:“天之娇女亦垂爱,深宫里面嫌日长……”她凄然苦笑:“现在天下都笑我永庆公主想嫁你而嫁不到,我已经为你跌进了尘埃里。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疼我?”

她摇着李继隆宝蓝色的衣袍:“七年前,我还只是十一岁的女孩儿,我怎么会做那么坏的事情!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赵寰泣如雨下,伤心欲绝。

李继隆的眉宇间稍微有了一丝动容,他单膝着地,一手犹豫在空中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哭成泪人的公主。

感觉到李继隆,赵寰急匆匆地抬起泪眼凄凄地问:“我喜欢你就要背负所有的罪吗?”她一寸寸攀附上李继隆的颈脖:“不要把我想成这么坏好吗?你有多久没来看过我了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她手捧住李继隆的双颊,急促地覆上自己的柔唇。

赵寰的热情一触及发,缱绻的纠缠情难自已,奉上的双唇羞怯而狂热地柔碾着,全然不顾屋内还有一票不敢惊呼的人。她闭上双眼疼惜亲吻着挚爱,两颗晶莹的泪珠从腮边划落。

蓦然,赵寰停住,她的眼波木木地愣着……片刻之后,她颓然跌坐在自己的脚上,众人这才看见了她刚刚臂中的人儿,冷若冰霜、丝毫无变!甚至此刻他连瞟都不再瞟赵寰一眼,直挺地鼻梁孤傲得拒人千尺。

李继隆睥睨地起身,他浑身散发的寒意让这一瞬的空气都凝结了。

“滚——”赵寰按耐不住、终于失控地哭嚎:“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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