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路等之朝她走了几步。
他的手从风衣口袋中抽出来,递给游梓萱一只白煮蛋。蛋还没有凉,圆润光滑的蛋壳散发着热气。
游梓萱接过白煮蛋,使劲捏了几下,忽然想到,鸡蛋是很难攥碎的。她把手,连同鸡蛋,藏进袖口里。
“路等之,我问你。”游梓萱抬头看路等之,却被自己呼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你爱上别人了?”
“没有。”
毫不犹豫的回复。
游梓萱笑着点点头:“太好了。你不见我,是因为,你认为自己做的决定会伤害我,而你的决定是不能更改的。这段时间,我最害怕的事就是你不喜欢我。那样我连相信你的资格都没有了。
“路等之,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冷静、负责的人,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相信,你做了对的决定。把你要说的话说出来吧,你来见我,一定考虑好怎么对我解释了。”
路等之强迫自己直视她的眼睛:“我父亲病情恶化,过完春节,我带他去泰国治病。”
她有些惊讶,不知该如何询问病的类型,犹豫后,她问:“还回来吗?”
“如果治得好,也许会回来。”
游梓萱听他这么说,猜测他父亲的病复原的希望渺茫,但并非危及生命。
“我能不能去看你?”
“不能。你来看我,我会忍不住改变决定,跟你走的。”
这就是答案。游梓萱心猛然抽紧。
“明白了。换成我,我也选择陪在我爸身边。”游梓萱呼了口气,“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哭一哭,闹一闹?曲淼说,谈恋爱的时候,成熟没有半点用,越幼稚越好。有想要的东西,别去想道理,赖在地上打打滚,说不定就成功了。”
有雪花粘在睫毛上,化成水珠,她感到眼皮有千斤重,垂眼不再看他。
话一说完,游梓萱整个人被裹进风衣里,头被路等之的下巴和手掌固定在胸前。
呼啸的风声透过布料传进耳中,游梓萱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久违的气息和温度。
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了吗。没想到初恋如此短暂,她还以为他们会有很多个春夏秋冬。
“可以的。任性一点吧。”路等之嗓音低哑。
“是你说的,我可以任性的,我……”鼻子一酸,积攒多时的委屈随着泪水喷涌而出。她无声地哭泣着,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
路等之知道自己又动摇了。感觉到胸口的潮湿,他强烈地想要放弃抵抗。不医治眼睛又如何,不能摄影又如何,她是最坚强勇敢的女孩,不会在意他慢慢失去光环。即使他不能继续保护她,她也能保护好自己,甚至反过来照顾他。
像父亲一样紧紧抓住恋人吧,用她的青春慰藉他的困顿,让她的笑容驱散他的严冬,哪怕以后她恨他,也好过此刻与她分离。
世上自私的人成千上万,也不多他一个。他何必压抑,告诉她真相,让她来选择,他不需要良心不安。
路等之警告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他抓住她的双肩,稍稍往外拉离,然后伸手擦去她的眼泪。
游梓萱的脸颊被冷风刮得生疼。她该醒了。
“最后帮我做一件事。”游梓萱故作轻松地说。
“你说。”
只要她说,他必定全力补偿。
游梓萱的手慢慢从袖口抽出来,手心里的白煮蛋,壳上有了几道裂纹。
“帮我剥个鸡蛋吧,好不好?”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