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薇沉湖的第三天,柯家。w?w w .?8?1zw.
“老爷,老爷!”
“快说,到底怎么样了?”
等候已久的柯老爷连声催促,当听完家人打听回来的传闻,得知沛薇已经沉湖的实信后,不禁跌足叹息道:“那迂老果然做出来了,果然做出来了啊!”
当下他急忙进去告知妻子。柯夫人听了后非常伤心,泪水流个不停,不停咒骂:“恶心的老禽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容不下,实在可恨透顶!”
柯夫人越想越生气,也越想越可悲,一想到沛薇的音容笑貌以及年迈多病的姐姐,大哭起来,柯老爷在一边也很是伤心。
内堂传来哭声,很快惊动了书房。柯文登正在屋里看书,先是吃了一惊,赶紧丢下书本,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一进屋,就见母亲坐在那里啼哭,不知为了何事,他便上前说道:“爹,娘,生了什么?”
没等柯老爷反应过来,柯夫人已经流着泪说道:“儿呀!你心上的表妹被你那该死的姨丈逼着跳水自尽了,你说怎能不叫人伤心呢?”
“什么?”
柯文登瞬间如同五雷轰顶,天崩地裂,脱口而出的大叫一声:“我的表妹啊!”说完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幸亏地上铺着地毯,眼见儿子躺在地上,唬得柯老爷夫妇魂不附体,双双扑过去抱着儿子的身体,一边叫着“儿子你醒醒呀。”一边猛掐人中,一面叫丫鬟去拿姜汤,一面叫管家去请郎中来。
整个柯家被闹得好一阵鸡飞狗跳,一个时辰后,柯文登悠悠苏醒过来,可两只眼睛直勾勾的,一个劲的叫道:“我的表妹!为我无心一幅诗笺,累你惨遭横死。我,我岂能独活世上?叫人笑我寡情乎!”
心急火燎的柯老爷夫妇见儿子喃喃自语,虽哽咽不止,但毕竟人醒过来了,也就放下了心。
这时听他说了这番决绝之言,柯夫人只好劝道:“儿子你不要伤心,人死不能复生,总是沛薇那孩子与你无缘,这世上如同她那般的美貌佳人多了,岂能非她不可呢?”
问题是失去后才知道珍贵,如果说以前柯文登仅仅属于一见之下心生爱慕,那此刻则是完全当成他的挚爱了,加上心情激荡。
于是他哭着说道:“爹娘请恕孩儿不孝之罪,孩儿虽与沛薇无任何苟且行为,但彼此心许,坚如金石。孩儿如今失去了她,宁可终身不娶!生则同生,死亦同死,愿我们结来生之姻缘吧。”
柯老爷就这一个儿子,听了后心里恼了,骂道:“你这畜生!岂不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胡言乱语,我现在就应该治你一顿板子。何况沛薇之祸,全由你而起。先不说她已葬于水下,就是还活在世间,你又有何脸面再提婚姻?你给我记住了,今后不许再提‘沛薇’二字,不然定将你这畜生乱棍打死,以偿沛薇的命。”
“老爷息怒。”柯夫人忙劝道,“沛薇已经去了,以后不提就是了。咱俩出去吧,让孩子好生休养。”
谁知从这以后,柯文登心情抑郁,每天游魂似的昏沉度日,茶不思,饭不想,成天满脑子都是沈沛薇。
短短几天,人便瘦了下去,不是哭就是不住的叫沛薇,入了魔怔。
柯老爷夫妇知道此乃心病,寻常的药物根本无效,慌忙吩咐家人四处遍请名医。
结果吃什么灵丹妙药也不管用,眼看着柯文登的病情日重一日,一副奄奄一息的骨瘦如柴,夫妇俩好不伤心,渐渐感到绝望。
消息传到了沈家,沈値兴奋的跑去告知父亲,沈嘉谟冷笑道:“好!这是报应,那个品行不端的畜生,早死早好!”
没多久,沈侃也得知了,吃惊的道:“没想到柯文登竟是万中无一的痴情种!我倒是小看了他。”
连夜派人去打听消息的真伪,第二天证实了。
六月十八日,沈侃早早来到县城,与吴淞一起陪着裴知县坐车押送着礼物去苏州城内给贺知府拜寿。
知县为正七品,而知府贵为一府之,总领各属县,在明代相当于地级市的市长,乃是堂堂正四品大员。尤其苏州还是纳粮过三十万石以上的级上府之一,所以苏州知府的实权以及地位非一般寻常知府可比。
可以说贺知府是沈侃等闲见不到的高官,但今日跟着裴知县,不但见到了,人家还客气的亲自迎出大厅。
这时他才惊觉裴知县似乎不简单,瞧着贺知府五十来岁,气度沉稳的一个老头。他跟在后头稀里糊涂的进去,又跟着吴淞以子侄礼,给贺知府拜了寿。
大厅里坐满了各级官员、名流乡绅以及一干泉下名士。
他和吴淞坐在裴知县的身后,贺府的下人送上来茶水点心。
很快,他们带来的锦屏等礼物被列在了一边,贺知府一边笑着和裴知县交谈,一边举目去看那锦屏,见锦屏都是用的锦缎制成,不贵重但显得金彩耀目,看上去非常的富丽,便致谢道:“老夫草木之年,劳你家眷属如此费心,受之有愧啊。”
裴知县笑了笑,吴淞马上站起来恭敬的道:“昔日家父曾受老年伯之恩惠,不啻山高水深,区区俗礼难言报答,又何足挂齿。”
“好,那老夫就领受了。贤侄快坐下。”贺知府很高兴,起身走到了锦屏前,低头仔细看那寿文。
在座之人看似在各聊各的,实则那眼神都在跟随贺知府,沈侃也无法免俗。
就见贺知府看了几眼,微微皱起了眉头,沈侃心说怎么回事?
很快贺知府看完了,转身走回来,坐下后低声问道:“贤侄,这篇寿文,是何人所撰?”
因裴知县坐在上第一位,所以尽管其他宾客人人竖着耳朵,也听不清楚这边的对话。
吴淞赶紧答道:“因一时匆忙,无名公可求,只得求老师常先生代作。”
裴知县也忙解释道:“惭愧!时下干旱,下官也没心思,想常先生的文章哪及得上贺公于万一。”
“非为此也。”贺知府缓缓摇头,“文字上的工拙与否何必计较,心意到了即可。但雷同盗袭却不好,如是他人也无妨,倒是这常先生既然是贤侄的老师,涉及盗袭情弊,岂不是所学非人?”
“竟然在这里露出了马脚。”沈侃有些意外,按理说一篇寿文应该难不倒常洛,无非写的好与不好,大概常洛不想落了面子,不知哪里弄来了人家的寿文。
他哪里知道论常洛的真实水平,其实连现在的他都不如呢。
不管哪个时代都有类似常洛这样弄虚作假的人物,沈侃也可以用类似的小聪明谋取童生乃至秀才,但两世为人的他很清楚人必须得有真才实学,如此才能走得更远。
休要用儒家学说没有用那一套说辞,艺多不压身,精通四书五经乃至八股文与现代科学知识之间并不互相矛盾,再说入乡就得随俗。
裴知县问道:“大人何以知晓其盗袭?”
贺知府刚要解释,下人进来说道:“沈老爷、沈相公、常相公来贺寿,已在门外,名帖在此。”
在明代,进士一般被称为老爷,秀才被称为相公。
贺知府一听姓常,笑道:“会不会说曹操,曹操到?将名帖拿来。”
“果然是常洛常衡水,还有沈家的沈惟承父子。”
“额。”沈侃心说怎么他父子俩也来了。
就见贺知府吩咐家人:“将前日王老爷送的锦屏与吴公子的锦屏搬到侧厅。等常相公到了,可请他观看。他们若问起老夫,你就说这边客满,我一会儿就过去。”
家人领命,叫来几个人将两具锦屏抬了出去,摆在侧厅很显眼的位置,然后请沈嘉谟和常洛进来。
沈侃悄声询问吴淞:“是你母亲交代的要常衡水作寿文?”
“是呀。”吴淞脸色不大好,忽然一愣,说道:“哎呀!好像是我姐姐搞的鬼。对,一定是了。”
“你姐姐?”沈侃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