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箬愣了一下,第一念头是赶紧绞尽脑汁构思谢绝的理由。【无弹窗.】虽然说装修后的新房子住起来应该挺舒服的,但又不是苏箬她的房子,再说这地方这么偏,去超市买个东西逛个商场跳个广场舞都很不方便,尽管苏箬宅得半个月都可以不出一次家门。
而且,她本来的目的难道不是来李菲菲家看一下就走,看个两秒左右吗?
“这……还是不用麻烦了,我正好这两天有——”苏箬连忙笑着说,那个“事”字还没出口,李菲菲却打断了她。
“谁不了解你啊,上学的时候就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宅女,”李菲菲的声音强势起来时,音调有点拔高,想必是个吵架的好手,“你不也一个人住,我也一个人住,正好搭个伴,这么大的房子,我住着也害怕呀。怎么,担心我收你房租?”
“我——”
“你看看你天天都吃方便面,身体都弄得不好了,在我家住几天,正好我还有工夫做饭,等我先生回来了,估计你要联系上我都难了。正好我家里还有客房,洗漱用品都有新的,不瞒你说,我就喜欢收集这些牙刷毛巾之类的。”
十分钟后,苏箬坐在沙发上,很沮丧地想自己是怎么答应留在这里的。大概她对李菲菲这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软硬兼施的劝说实在没什么抵抗力。
她抬头看了看石膏线装饰的天花板,蹙起眉头。这个地方有点怪异,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好像只要往房间里一站,就感觉某种压力四面挤过来。苏箬皱了皱眉,李菲菲家的装修风格属于比较清新简洁的那种,按理说不至于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空调挂机显示是关闭状态,但却有种寒意从某个地方,如疯长的藤蔓般爬满了整个房间。这里怎么会这么冷?简直都不像是入夏的季节,难道房间里还有看不见的中央空调?
李菲菲在家的生活很简单,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做饭吃饭和睡觉。她也和苏箬聊了聊上学时的一些趣事,不过似乎她很少提丈夫和孩子,也不像刚有了孩子的妈妈会拿出手机中小孩的照片给别人看,倒说不上不对劲,只觉得有些反常。反常不止这一处,李菲菲说这房子是她的婚房,但却不见任何结婚照、全家福之类。结合孩子让他爸爸带着,也许李菲菲和她丈夫的感情出现一点问题吧,苏箬并没有多问,她对李菲菲的家事没有兴趣。
很快天色就黑了下来。李菲菲安排苏箬在客房里住下。客房是紧邻主卧的一个略小的房间,木头原色的高箱床,床单被褥看起来都是新换的,床尾对着一个式样简洁的小梳妆台,一侧是落地窗,外面能看到小区没有绿化的土地,几株野草在风里轻轻摇曳;不远处就是公路了,由于地段偏,偶尔才能见到一两辆车从路上疾驰而过。
毕竟是同学久别重逢,两个人晚上聊得还算尽兴,尽管李菲菲很少谈及她的丈夫和孩子,苏箬也对她毕业之后的经历缄口不提。随后,李菲菲提出两人玩一种手游,可以联机对战,她告知苏箬家里的ifi名称和密码,苏箬用幽冥令变成的手机搜索时,发现除了李菲菲家的ifi之外,还有一个ifi名称是“ell”,信号满格。
“你家对门和楼上住人了吗?”苏箬随口问道。
“没……没有,都没住人。这楼盘当时特别不好卖,地段不好。”李菲菲说,语气有点不耐烦。
苏箬不再说什么了,连上网开始玩游戏,但这破手机可能是泡过水的原因,反应总是延迟半拍,搞得游戏玩起了两人都很不爽。李菲菲索性从茶几抽屉里另外找出一个手机,说那是备用机,扔给苏箬。
苏箬用新手机搜索了一下无线热点,只剩下李菲菲家的热点了,那个叫ell的无线名称,似乎用自己的手机才能搜出来。
两人不知不觉玩到了十一点多,互道晚安,苏箬就上床睡觉了,却总睡不踏实。大概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她忽然醒过来,睡意全无。不远处的公路上,路灯静悄悄亮着,灯光很亮透过半透明的窗帘,卧室笼罩在半明半暗之间。她裹紧身上的被子,太冷了,是李菲菲把空调打开了吗?
苏箬躺了一会儿,觉得实在冷得难受,坐起身将外衣穿上,寻思着明天跟李菲菲借件长袖穿。
床尾正对着梳妆台的镜子,清楚地映照出苏箬坐起来的身影。这家伙怎么能把镜子放在这个地方,半夜起床看见对面自己的影子不得吓一大跳。苏箬瞥了一眼镜中自己的影像,反正没什么好看的——还是那么难看。但她忽然间愣住了。
客房贴的是浅蓝色碎花壁纸,但是花纹都非常浅淡,白天看十分素雅,怎么床头上的壁纸映照在镜子中,显得如此……诡异?
一秒钟之后,苏箬发现了诡异的根源,并不是壁纸的花色问题,而是床头离自己头顶大约一米左右的地方,墙面慢慢浮现出一张脸,一张神色痛苦乃至狰狞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那张脸仿佛还在动,似一个被砌入墙中濒死的人正痛苦挣扎。
苏箬从床上跳下来,飞快地把床头灯打开。暖黄色灯光洒在壁纸上,客房显得整洁而温馨。苏箬看了看床头的壁纸,一切都正常,镜子里的倒影也正常。苏箬抚摸着光滑平整的壁纸,疑惑地想,难道刚才看花眼了吗?
她没有马上关灯,而是在梳妆台前坐下来,低下头思索。这座楼分明是个烂尾多年的工程,小区基建近乎为零,李菲菲是怎么买到这里的房子并且顺利住进来的?
苏箬随手拉开了梳妆台下的抽屉。她倒不指望能从抽屉中发现什么线索,只是出于一种好奇的心理,比如看看李菲菲日常都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和护肤品之类的。但出乎她的意料,抽屉里没有日常用品,只乱糟糟地放着几个相框,里面的相片被取了出来。苏箬拿起相片,那应该就是李菲菲的全家福或者她的婚纱照了,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所有照片上的人脸都被锐器刮花了,连婴儿的脸也是如此。
看来李菲菲和老公的感情真的出现了问题,恐怕还是大问题。
苏箬关掉灯,又在床上躺了下来。后来她好像朦朦胧胧睡了一会儿,但睡得很不踏实,始终有女人低声在哭,是李菲菲吗?还是梦中的哭声?那哭声就在她耳边似的,伴随着几声水波涌动的声响,苏箬不知怎么想起了吴德的那条河。
这个梦越做越离谱,开始只有女人的哭声,后来是许许多多的人的哭声,有老人、小孩、青壮年的男人,他们排成一列,站在苏箬的床前。苏箬挣扎着想要起来,但身体好像被压了千斤的重物,无论如何都无法清醒。
他们在说什么,苏箬却听不清,只觉得那种嗡嗡的哭泣声隔着一层什么介质,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十分古怪。
天好像快要亮了,熹微的晨光隔着白纱窗帘落进来,苏箬甚至看清楚站在床边那一排人垂在身前惨白肿胀的手。她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叮咚响一声,来了短信。随着短信提示音响起,周身的压力陡然消失,苏箬猛地从床上坐起,发现额头、脖颈上都是冷汗。
原来天还没有亮,床边除了路灯照进来的影子之外,也没有任何东西。她伸手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想看看到底是谁三更半夜给自己发短信,不会是姬遥莘吧?一边这么想,苏箬一边苦笑着摇头,姬遥莘联系她是不用手机之类电子设备的。
发件人: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内容:别在那个地方呆,快走;)
短信内容和末尾自以为可爱的符号让苏箬不寒而栗,更奇怪的是发件人。她一直以为“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是穆安,可是穆安不是已经死了吗?连他的魂魄都已经走过了黄泉路,难道这个号码的主人实际另有其人?他为什么又让自己离开“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又指哪里,李菲菲的家吗?
苏箬打着哈欠将手机重新放在床头柜上,准备再躺下睡一会儿。这鬼地方让人晚上睡觉都不得安生,明天还是想个理由告辞吧。无意中,她看了眼床对面梳妆台的镜子,这一看,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后床头的壁纸上,浮现出许许多多的人脸,最起码也有七八张,像糖葫芦一样在壁纸上由上至下排成一串,最低的人脸已经没入到床头柜后面去了。每一张脸都看得很清楚,如直接在壁纸上印的版画,有老人的脸、年轻女子的脸、男人的脸、小孩的脸,他们脸上都是因为恐惧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而显得狰狞的神情。
苏箬骂了一句,她知道,这房子住不成了,里面肯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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