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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当世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楚大人要成亲了!当然,楚大人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成亲也没什么好稀奇的,顶多令那些仰慕楚大人风姿的男女们黯然神伤一些罢了。但是,这楚大人娶的却是胡羌部落首领呼格,一个身高八尺、体形魁梧、满脸大胡子的胡人,这下全京城可都不淡定了!
酒楼、街肆、市坊,沸沸扬扬,无论是白水居,还是八方居,无不一群一群地围着谈论这场亲事。白水居的说书先生才将一个故事告一段落,准备歇息一番,只听下面好事者嚷嚷道,“宋先生,宋先生,你给我们说说这楚大人与胡羌首领的故事呗!”
宋先生是个好脾气的,就吃说书这碗饭,客人有要听故事的,向来没有不满足的道理;他拿着竹板在那一敲,便道,“既然诸位客官如此好兴致,那鄙人就给各位说一段当世翩翩公子楚大人的故事。”
大堂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屏息静听,各个如稚儿一般,一副认真的样子。
“话说啊,这楚仪楚大人,师从当世名宿屈彦屈老先生,这屈老先生可是世外高人,隐于山林之中,不问俗世,平生只教书育人,迎风送月。而其收学生的标准也是极其严格的,无天资者不收,无缘者不收,平生所收学生,屈指可数,当朝太傅荀大人,亦十分佩服其才学。”
“却说上次胡人联盟压境,鲜卑围攻渔阳,张固老将军战死,形势岌岌可危。圣上派赵翼赵将军连夜赶往渔阳,抵挡鲜卑骑兵攻势;楚仪楚大人赶往云中、朔方,欲纵横联合,退胡羌、匈奴、羯、氐围攻,集云中、朔方兵力,援救渔阳之围。”
“胡人狼子野心,年年掠境,大家可想而知,岂是如此好劝说退兵的?!”
堂下众人纷纷附和点头称是。
说书先生继续道,“楚大人虽一介书生,却满身剑胆琴心,只带数名贴身侍卫,与张腾张将军、傅弦傅佐丞,亲赴胡人营帐。楚大人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和过人的谋略,说服匈奴只要放弃进攻云中,待我苍玄国击退鲜卑,匈奴便有机会收复其王庭所在之地。而胡羌首领一下,便看上了我们的楚大人。”
“云中、朔方离渔阳有千里之遥,武威更远,远水欲救近火,敌逸我劳,而云中、朔方军力有限,胜数实难保障。楚大人与呼格首领许下一诺,只要呼格首领出兵,便答应呼格首领一个请求,只要力所能及的。”
堂下众人一片唏嘘,甚是感叹楚仪大义,有人问道,“这,这楚大人就非娶那什么呼格首领不可了?”
说书先生道,“君子一诺,许下的承诺自然是得兑现的。”
李彧敕封呼格为归义侯,并赐封了侯府;楚仪与呼格的亲事,便在侯府中举办。来往的宾客和围观看热闹的百姓甚多,归义侯府门前南北十里,皆是人山人海,喧哗异常;李彧也亲自为楚仪举行了婚礼。
对于楚仪来说,最终应下这场亲事的原因,与说书先生所言,也差不离了;他心中所向,若已无缘,那自己许下的诺言,则是需要兑现的。听起来很是荒唐,但真身处其中时,倒也并无什么异常的感觉;尤其当众人都以他为国为民,深明大义,无有不佩服者,又哪会觉得男子与男子成亲有奇怪之处。
待礼成入夜之时,宾客差不多散尽,楚仪自无与呼格入洞房的兴趣,只身一人在府中的亭子里饮酒。这归义侯府原先本是王府,后空了出来,李彧命人修整一番后,便赐予了呼格。
这王府规格甚大,后院中有一处湖泊,湖边有个亭子,楚仪便在亭中对月饮酒。如今冬寒尚劲,酒催着身子,倒觉得舒服;听得背后脚步声,楚仪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白酒,头也未回冷嘲道,“呼格首领好生胸怀,怕不是看上我的人,只是想我为你所用吧?!”
“呵,只不过陛下没如了你的愿,没让我随了你去边外,竟将你也留在了京城。”楚仪回头看了呼格一眼道,“呼格首领这般也能接受,真是好生胸怀!”
呼格上前,一把夺过楚仪手中的酒壶,一两下便全数灌入了口中,将酒壶往湖中一扔道,“真寡淡,无味之极!”
说着俯下身掐住楚仪的下颌道,“娘子虽所言不虚,但如何得知,本王不是真就看上了你呢?!”
楚仪瞪着呼格,他倒是第一次这么近将呼格看得这么清楚,这人眉眼狭长深邃,眉骨突出,额宽鼻高,胡子多了些,看不太清面目,但实际上长得很是英气俊朗,只不过与苍玄国的审美观不太一致,当百姓代入娈童的位置时,便觉得整个人不太好了,但实际上换个位置,楚仪也不得不叹一声真男儿。
呼格也不管楚仪反应,撩起自己长袍翻过亭子的栏杆临水席地而坐,只听他有些低沉的声音道,“其实我的母亲也是汉人,不过,汉人向来是狡诈而又善变的。你知道不,古羌族的人们,从来都是忠诚而又自由的,看上了谁家的姑娘,便会把自己的身心全都交付与她,但却不会因为她而停留。他们就像草原上和边外的风一样,只追逐着边外夜晚的那轮圆月,一曲羌笛,便可过了一生。”
“他们看上的姑娘,也从来不分什么胡人和汉人,羌人和匈奴、羯、氐,看上了就是看上了。只要姑娘愿意,他的所有便都是她的了;只是他,还是会像风一样,自由地流浪。”
“听起来你们汉人大概觉得很不可思议吧。其实我就是看上你了,我的一切便是你的,我的部落从来都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会来到你们的京城,但我也不会永远呆在这。”
楚仪不禁盯着呼格的背影有些发愣,他想,人的先入为主的印象还真是可怕;他原来也像一般人一样,将胡人当作茹毛饮血、从未教化的蛮人一般,从未了解过,他们也是一样,那种内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是难以形容。人,从来不因知识而有智慧,人活着,大概你所信的,便是智慧。他想,其实,呼格这人,大概交个朋友也是不错的。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