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的话令我将信将疑,他说的被轮到是什么意思?
“张叔,就只有咱们西平区死过人吗?”
我有些匪夷所思,如果说每年的七月西平区都有三十六个人被害的话,那政府为何没有管这事?其他的区怎么没事?
“恩,在我知道的时候,据说这事已经持续很多很多年了。只是政府那边怕影响城市的开发,一直把这事压着。”
“那为什么都是送餐的人?你说被点到是什么意思?”
我更加迷糊了,他说的这些事好像不太符合逻辑,因为我每天送餐过后,那饭盒却是在我家的餐桌上放着,老头甚至还误以为是我给他带回去的。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每年的七月,就有一个莫名的电话打去饭店,要订餐到西平路22号,据说很多年了持续不变。”
张叔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透着一丝诡异,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眸子刚才掠过了一缕奇怪的绿光。但因为太快我也不确定,所以我也没打断他。
他瞥了我一眼,接着又道。
“业界传说,但凡接到这个电话的饭店,谁都不可以拒绝,否则饭店的相关人员就会一个个全部死去,接着是自己的亲人,直到死够三十六个人。而这一次,轮到我们饭店了,我不敢冒险……”
“……所以,你让我去?因为我是老头垃圾桶边捡的,人丑命贱?”
忽然间,一股无言以对的悲凉和愤怒从心头油然而生,我鼻子有些酸溜溜的。
我想起了老头跟我说的,当年我被扔在垃圾桶边时,周围十几条狗围着我转但都不屑吃我,可能是我太丑了。
只是,我想长得这么丑吗?想被遗弃吗?
我那未曾谋面的父母甚至连我脐带都没捡就把我遗弃了,我又能对他们怎么办?呵斥他们?指责他们?
可谁让我长成了这么个奇葩的模样,被抛弃不是理所应当么?
“不是的九儿,你误会了。张叔怎么会是那种卑鄙之人呢,是我偶然听到你家老头说你命硬,是至阳女,一般妖魔鬼怪都不敢惹你,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让我去,想看看我会不会死,如果没死,就一直给你送完这个月,如果死了,那就是我命不好对么?”
我忍无可忍地怒视着张叔,心里难过极了。
他就这么看轻我的命,我也是人啊,而且我只有十八岁,比这里面任何一个人年纪都小,他于心何忍啊?
我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从来没偷过懒,我甚至经常被他们偶尔当成取乐的笑柄也没在意,我的善良和宽容得来的竟然是这个?
“张叔,你实在太过分了。我人长得丑,但我心不丑,我也不笨!你既然那么怕死你完全可以不开这快餐店,为何要这样做?你把我这个月工资结了吧,我不干了。”
“九儿,你听我说,我真的是迫不得已的,我……”
“你迫不得已那是你的事情,我十五岁开始给你送餐,我没有一天请过假偷过懒,我自问是问心无愧的,可你……呵呵!”
看着张叔那涨得通红的脸颊,我想再尖酸点说些什么,但始终也开不了口了。
大厨老李听到我们俩在争执,走过来想劝劝,却被我一眼给瞪走了。我严肃的时候,脸色是极其可怕的,他们都怕我。
张叔看我态度坚决,讪讪地从兜里数了两千块给我,“九儿,你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张叔承认是对不起你,可我也没有想害你的心思啊……”
我没理他,从两千块里抽出了五百块还给了他,然后头也不回地骑车离开了。我虽然出身卑微,但我活得很硬气,我不愿意多拿他一分钱,因为不想欠他什么。
三年,我终于离开了工作三年的地方,心里还是很不舍,但更多是难过。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傻得真正的以德报怨,我兢兢业业本分地工作,却被他们视为蝼蚁。
如果他不用这欺骗的方式对我,兴许我会鼓起勇气去给他继续送下去。
我只能说,人心不古啊!
鼻头一直酸溜溜的,但我一直忍着没哭。老头给我说过,人活着是争一口气,不要动不动就怨天尤人,这是个非常现实的社会,没有人会真正同情弱者。
弱,并不是你博取同情的借口!
我刚往家骑到一半的距离,天空忽然间变得非常诡异。在西平路的那一方,天边好像被血染了一样,大半边天都是殷红殷红的。
风很烈,把马路两边的梧桐树吹得东倒西歪。上边的树叶儿被吹得漫天飞舞,不一会就变得光秃秃了。
而更恐怖的是,那些树叶儿被狂风卷成了一团,再落下来的时候竟然被撕得粉碎,染得血红。
一地的血红残叶被风吹到了马路两边整齐地堆放着,留下了中间干净整洁的一条道,仿佛专门给我铺了张走秀的白色地毯,远远的,没有边际。
森白的路面与路边血红的残叶辉映,如我的脸似得,阴阳两极。
“轰!”
天边忽然一道闪电劈过,风竟然停了,四下里静谧得让人发憷。
一股强烈的寒意从我脚底下冒了出来,阴森森的。我好像又掉入了一个冰窟窿里,冻得我直哆嗦。
马路上没有车,没有行人和生物,只有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
我惊愕地望着马路两边瞬间被吹得光秃秃的梧桐树,这还是盛夏呢,离秋天还有些日子呢,怎么叶子都掉光了?
还有这路面,似乎忽然间变得很远了?
天边那殷红的云层在低压压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开来,于是这四周的景物好像都被染了色,变得殷红如血。
马路的正前方慢慢升起了一团黑雾,就好像是个人影站在那里,但没有清晰的轮廓。我远远望着,心又莫名悸动起来。
他是?
“九儿,过来!”
这声音,不就是昨夜里在我耳边说要吃“比翼双飞”菜肴的那个?
我心一沉,连忙疯狂地踩着脚踏板冲了过去,我要问清楚,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有每年七月死的那些人,跟他有没有关系。
然而我越骑越远,我始终都追不到他。他好像一直在移动,我靠近,他远离。
我不知道骑了多久,当我累得骑不动的时候,我前方的人影消失了。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块巨大的无字墓碑。
墓碑大约有四五米宽,三米左右的高度。这四周长满了杂草,有一人多高。随着那阴风阵阵一浪一浪,特别诡异,吹得我一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我狐疑地望着这墓碑,心里头莫名涌起一股悲伤,好像这墓碑跟我有什么联系似得。
墓碑上面虽然无字,但却是一块少见的汉白玉雕刻而成,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龙和云纹,透着一股磅礴的气息。
这是谁葬在这里呢?
我在西平区住了这么久,还没听说过这地方有这样一块怪异的墓碑呢。
我走过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墓碑,这碑却忽然“咯咯咯”地晃动了起来,吓得我连忙一个箭步窜开。
“哐咔!”
巨碑忽然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中间裂开一条缝隙,整座碑立马一分为二,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顿时有股阴风从里面卷席而来,风中夹杂着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
“下去!”
我背上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连人带车滚了进去。
“啊……”
我无法控制地尖叫出声,这里面立即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嘶吼,“啊呜啊呜”地叫个不停,比我的声音都大。
我吓得连忙住了口,但紧接着“啪”的一声,我重重摔在了地上。接着又是“哐当”一声,我的自行车也坠了下来,直接就摔散架了,零件掉落得到处都是。
我也顾不得了,连忙蠕动了几下爬了起来,却发现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室,石壁上燃着长明灯,火光在不停地跳动。
我挪了一下脚,却听得“咔嚓”一声。我连忙低下头凑过去,才瞧清楚这地上竟然到处都是人的骨骸,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整个石室。
“妈呀!”
我转身想逃,却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骷髅头,脚下一滑身子朝前栽去。我连忙一个空翻稳住了脚,可落地的时候又踩到了一具肋骨,“咯嚓”一声全被我踩碎了。
我低头看了眼,发现脚下正踩着一个漆黑的心脏模样的东西,我吓得又往后一跳……
窸窸窣窣!
忽然,一群黑色虫子从骨头里面钻了出来,每一只都有我半个拳头那么大,我在三叔的书里看到过,这大概是尸蟞。
它们在我四周爬来爬去,但没有攻击我,我瞅着右侧有一道石门,连忙慢慢挪过去,刚要去寻石门上的机关,它却自己就开了。
“砰!”
莫名的,身后的石门又关上了,我惶恐地转身,在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里还是一间石室,只是比刚才那间石室要大很多。这里面很干净,石壁上的长明灯把这里照耀得灯火通明,连壁上的蝙蝠都看得清。
石壁上刻着很多古代的美人,个个栩栩如生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石室的中央站着五个人,正阴森森地盯着我冷笑。其中有四个就是电视上报道过的已经发生车祸死掉的刀疤脸和二蛋子他们。
而另外一个,却是快餐店的老板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