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深颔首微笑道:“所以,我从来没跟媱儿说,她是个女孩儿就该守女孩儿生儿育女的本分。可我一直都以为,既然媱儿是个女孩儿,那么她就应该拥有追求美丽的权力。可她却因为自己天生丑而纠结于心,不肯让自己变得漂亮,这又是何苦?”
“这个倒是难办……”前田桃悠悠地叹息了一句,“阿姐还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
沉默了一阵,方涛点头道:“行了,老爷子,我答应你了。这一路走过来,阿姐对我们照顾得不能再照顾了,没有阿姐就没有我和宝妹的今天,给阿姐找个好丈夫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
前田桃瞥了方涛一眼,嘟囔道:“果然……!”
“果然什么?”方涛愣了一下,问道。
前田桃有些恼怒道:“我是说果然改不了你这德性!”方涛翻翻白眼无言以对。
第二天就是启航的日子,文特克和那个神甫:后来在签订契约时前田桃在知道他真实姓名叫罗迪·卡耶的神甫先生,万分流连地告别了进宝号。就连三条商船上的水手们也是万分不舍。方涛和前田桃当然也不舍,因为这些水手们一夜功夫就帮第三舰队把打出去的炮弹又赚了回来;而且几乎每一个水手在享受了一定折扣的优惠之后,永远记住了蓝底白浪旗,成为了方家海上娱乐王朝免费的宣传员。
舰队就此分家,方涛和前田桃以破虏号为旗舰,卯足了劲儿顶风而上,全力往北方而去。朝云以进宝号为旗舰,带着海龙、海潮和海蛟号以巡航速度按照预定航线开始了方家赌船的第二次巡航。
朔风呼啸。方涛和前田桃站在破虏号舰首的甲板上,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长久地一声不吭。
“此行北上……”方涛和前田桃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又同时闭嘴。
“你先说!”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说道这里,两个人都是微微一笑。方涛装作无辜的样子道:“好吧,我先说。我是想问,此行北上之后,咱们怎么去帮阿姐……那个什么?”
前田桃微笑道:“我也是在问你这个呢!除了阿姐这边,我们还得考虑回南京之后我哥的事儿……这事儿虽然嫂子不至于生气,可心里也不会太舒坦吧?还有那个陶安,知道咱们事情也不少,这个人是灭掉还是留下,我还真拿不定主意……所以,我才找个托辞说是交给巧娥处理……”
“陶安哪……杀他?”方涛微微地摇了摇头道,“为了个女人,不至于吧?何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士子与名伶本来就是佳话,若是旁人知道我们为了这个闹腾到杀人泄愤的地步,怕是不好吧?”
前田桃斜眼看了方涛一下:“别怪我没提醒你,像陶安这样的白眼狼,一旦得势,当初你对他愈是好,他愈是不会放过你,而且更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你这会儿心慈手软,说不定只是保全了一个大祸害……”
方涛沉吟了一下,无奈道:“祸害就祸害吧!反正我下不去手……”
“是啊,他现在还没开始做坏事呢,我也下不去手……”前田桃同样无奈地说道。
“坏事?你还希望他做坏事,然后你再动手杀人?”
“我只是想想……”前田桃耸耸肩膀道。
……………………
天朝任何人都知道,津门乃是北京门户。而此时的津门,因为海贸禁绝的缘故,还没有凸显出其战略地位的重要性。骆养性因为贪鄙受贿被人揭发,故而上表请辞,崇祯很痛快地批准了他的请辞,并且下诏“教育”了一番。
等舰队航行到渤海湾入口处的时候,方涛和前田桃都迟疑了一下,最后决定破虏和平虏两舰扼守入口。海虹海波海辰三舰则留在渤海湾内巡弋,方涛则亲率海琛海容海珠三舰往津门驶去,一路上高悬锦衣卫旗号。出发前,各舰抽调精锐凑齐一百人穿着锦衣卫服饰算是凑齐“百户”的标准,再抽调了三百家丁,在精甲之外罩上袍子准备随行登岸。
此时,骆养性已经收拾铺盖卷到津门镇守来了,这一切都如同事先商量好了的一样。津门的沿海此时已经修筑了简陋的炮台,炮台上的虎蹲炮还是万历年制的,从望远镜里,方涛一眼就判断出这些火炮早就锈迹斑斑,最多两炮,铁定炸膛。
舰队挂着锦衣卫旗号在港口附近溜达了一圈之后,简陋如同渔港的港口立刻驶出了几艘小破船。来者也是一个穿着锦衣卫百户服饰的汉子,看到方涛同样穿着百户服饰站立在舰首时,便远远拱手高声喊道:“请问尊驾可是方百户?”
方涛同样拱拱手回敬道:“正是在下!”
百户道:“奉军令接引方百户入港停靠!”
方涛难免客套一下:“请前引!”
锦衣卫的小船带头调转,引着方涛的海字级三舰缓缓入港。海字级战舰属于驱逐舰,这种舰只在内河航道上算庞然大物,可到了海上也只能算小虾米。论“体积”甚至不如商船。海字级战舰入港的时候虽然让人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可这种诧异也仅仅局限于战舰特有的流畅线条而已。为了低调,三艘海字级战舰的炮窗全都没有打开,三艘“小”船反而不甚引人注目。港口内的渔民们只当是锦衣卫的普通战船而已。
专用的泊头修整得还算过得去。骆养性已经带着人马在栈桥边上等候了。所谓人马,也不过寥寥几个百户而已,后面通城的街道上,倒是站满了锦衣卫和临时抽调的卫所兵。方涛站在舰首居高临下,四面察看了一下情况确定安全之后率先带着人踏着跳板下船。
先期的一百精锐登岸,骆养性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这些精锐给吓了一跳,快步走上前直接拍着方涛的肩膀咋舌道:“小子,你是挑‘兵样’(士兵模特)呢还是真精锐呢?”
方涛哼哼唧唧道:“老哥若是不信,挑一个下场练一练?”
骆养性含笑摇摇头道:“老子可没这兴趣!如今这世上哪还有透风的墙?军中早就传遍了,你小子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几千精锐……娘的,当初手上一群溃兵都能让多尔衮在你手上吃瘪,现在有了这么厚的家底,你还不得打到盛京去?”
“谁TM瞎扯犊子呢?”方涛立刻高声叫屈道,“老子手上有人不假,可TM都是河南那边收拢来在灾民,还有山东的,你见过有什么人能把灾民练得比鞑子还狠的?我当初这么干,还不就是怕那些个青壮灾民没了吃了之后跟了反贼去,如今怎么反而不落好了?”
骆养性疑惑道:“难道不是么?这事儿江南官场上都传疯了……就说你的地盘在崇明岛上,有鼻有眼……”
“有这事儿?”方涛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然有!除了苏松巡抚可着劲儿辟谣之外,其他人都自玩命传……都有消息说你小子准备自己请命征伐辽东去了……”骆养性道,“内阁的那几位听了消息之后也跟吃什么药似的,说就等查实之后再考虑……敢情你这次北上除了护送殿下之外,就是请战的?”
“请战?”方涛都被气得笑了,“我疯了我才请战呢!且不说我这点家底不够鞑子看的,就算是真敢打,粮饷哪里来?难道指望户部?就算我崇明岛上真有粮饷,这几千里转运下来,我得砸进去多少银子?都TM当我是活财神,点石成金啊?”
骆养性耸耸肩道:“这我可就不清楚了。现在到处都在疯传,你小子就跟大侠似的,名气大了去了……”
方涛有些无奈:“算了算了,这事儿我都懒得管,就等这一趟活儿完事儿了继续回江南赚钱去!”
话题转到正事上骆养性才醒悟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安好?”
方涛点点头道:“初起有些晕船,这两天好多了。外头风大,殿下正换衣裳呢。”
说话间舱门已经打开,朱慈烺在刘泽深的陪伴下缓缓地走出了船舱。骆养性看到朱慈烺出现,立刻带着随行人员跪了一地。
方涛见状连忙去扶道:“老哥这是干嘛?殿下行踪隐秘……”
骆养性苦笑道:“隐秘个屁啊!你那点破事都能疯传,殿下南下的事还能守多久?就为这事儿,老吴刚刚进京赴任就被万岁骂了个狗血淋头!朝堂上的那些个御史啊……揪住万岁就不放,真他娘的要命!没辙了,干脆就公开了说呗!这部,殿下的仪仗都准备好了,就稍事休息之后立刻返京面圣。”
“我X!”方涛彻底怒了,“谁TM想死啊?最好别让老子知道,要不然全家连只耗子都不留!老哥,照这么说的话,是不是还有人参我了?”
骆养性露出了无奈地眼神:“老弟,你这是明知故问嘛……多少本儿我不太清楚,听王公公说,怎么说都有十七八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