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一趟我也不回去了!”金步摇咬咬牙下决心道,“这件东西若是成了,那咱们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无论如何我得亲自盯着……而且我看得出来,这东西虽然是成祖皇帝传授给你的,可却不是仙家宝物这么简单,你得一边做着一边把其中的道理讲给我听。”
“行!”前田桃爽快道,“这里头涉及到很多试验,而且将来可以充实到青甸镇的实验室中去,有阿姐在,自然好得不能再好。”
刘弘道连忙道:“喂,弟妹,你被二姐包圆了我没意见,可你总得把你那些个改装图纸讲给我听听吧?要不然我也实在没办法根据你的要求重新设计改装计划……”
前田桃回头笑道:“主要也就是赌船改进一下而已。之所以改进,进宝号接手的时候我就发现问题了,布置比较花哨,防火功能不强,而且不利于在战时转化为后勤船,所以在赌船的基础上,我设计出来的改进型分成后勤用的运输补给舰和医疗船……”
“运输补给舰?医疗船?”刘香被前田桃的想法镇住了,“听名字倒是挺好懂,可好端端的船不用来列装火炮是不是太可惜了?何况每条战舰上都有舱位装火药炮弹,舰上也有大夫草药,不至于……”
“任何一个士兵的生命都值得我们去珍惜!”前田桃严肃道,“训练一个优秀的战兵代价高昂,所以医疗船的出现非但不会提高成本,反而会降低成本。医疗船可以提供全方位的医疗服务,可以让一些在简陋条件下无法救活的重伤员继续活下去……而且,大量病员集中治疗,会让船上的大夫们快速成长,从而有利于形成一整套地战场救护经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甚至可以根据这些经验在开战之前就提醒士兵们应该注意什么,还可以根据战场的伤亡情况修改我们的训练条例和后勤装备……”
金步摇陷入了沉吟,过了一会儿,点头道:“说得再详细点儿。”
前田桃继续道:“这么说吧,假定医疗船上收治的伤员里面,伤在四肢的都是轻伤,伤在躯干的都是重伤,伤在心肺部位的没有,这最起码说明了咱们铠甲应当重点防护心肺部位,因为心肺部位受到攻击之后连当伤员的机会都没有;同时在训练中加强对躯干的保护技巧训练,各舰自己的大夫则是增加四肢负伤之后简单处理伤口的药物……战后,医疗船上的医师将这些病例全都汇总研究,形成册子用来培养年轻医师,要不了多久,咱们的医疗体系将会有本质的飞跃……”
“同意!”金步摇果断拍板,“这主意好极了!”
“那补给舰呢?”刘弘道疑惑道,“弟妹图纸上强调的续航能力是个重要考虑因素,可话又说回来,有了这么一条补给舰,咱们就得花一支分舰队来保护……不太值得吧?”
“这样会在战争中为我们赢得时间!”前田桃笑道,“有了补给舰,我们可以不靠港,但敌人要,在敌人的舰上储备消耗完毕的时候,就是咱们全歼敌人的时候!”
“好吧,都造了试试吧!”金步摇点点头,“最起码赌船算是靠谱了,你们有了财源,日子也会好过许多。香佬,你到老谢那边借几个文书把你航海日志誊抄一份给阿弟……嗯,只要开战部分的,这个要快;老谢,宝妹制那个无线电的时候,港内的物资一定要及时筹办,我想早一点看到……朝云,进宝号上的货品要加紧搬到货船上让阿弟带回南京,赶在乡试放榜的当口好好赚上一笔。阿弟,我就不留你了,东西都妥当之后你就立刻出发,等这边事儿完了,我跟宝妹一块儿回去……”
“行!”方涛爽快地点点头,起身先行离开。
出了指挥所,就看见招财远远提了个篮子四下张望。看到方涛出来,招财笑嘻嘻地凑过来道:“涛哥儿,我正找你呢!瞧,刚从商埠那边弄来的新鲜果子,尝尝?”
方涛笑笑,也不客气,拎了一串葡萄在手,丢了一个进嘴:“唔,挺甜!宝妹还在里头呢,多半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咱们走走去?”
招才痛快地捋了捋袖子:“我刚才来的时候都看见了,苇荡那边水不但浅,而且鱼虾多得要命,咱们去弄点儿回来……”
方涛顿时也来了精神:“好久没下塘了,不知道今儿能弄到多少……”
招财笑嘻嘻地晃了晃胸脯:“当年胖爷也是响当当的浪里白条……”
两人嘻嘻哈哈地走到水边,方涛一看顿时就乐了:“好么,今儿算赚到了,居然有这么肥的螃蟹!别发呆了,到船上叫人,逮着螃蟹弄到南京去发了利市!”
招财有些失望道:“咱自己不吃啊……”
方涛翻翻白眼道:“几千亩苇荡,你小子吃得干净么?还得说清楚了,咱们的舱位有限,小的咱不要!”
“行嘞!”招财这才高兴起来,脚不沾地儿地朝军港跑去。
方涛望着郁郁葱葱的苇荡,久违的童心一下子从心底攒了出来,三两下吃掉葡萄,直接在岸边坐下,踢掉军靴卷着裤腿就慢慢涉入水中。大部队没来,方涛一个人对捉螃蟹的兴趣不大,但水中的小虾却遭了殃。小虾鲜嫩,入口之后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方涛很小的时候就对这种甜味充满了祈盼,那个时候逮住一只小虾要花费不少功夫,可如今,既学厨又练武的方涛手速极快,只要落入他眼里的小虾就断然没有苟活的可能。来得容易了,滋味也就淡了,方涛吃了几只小虾之后,心里涌起了一鼓落寞的情绪。
“长大了啊……以前的日子都到哪儿去了……”方涛直起身有些惆怅地望着茂密的苇荡。
一会儿功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节奏地传入了耳鼓,方涛扭过头,三条船上的家丁们背着竹篓子跑步赶了过来。方涛见状淡淡一笑,涉水上岸。方富贵老远就跑过来,笑嘻嘻地说道:“爷,听许爷说这边儿的苇荡有便宜可捞,都是拳头大的螃蟹,大伙儿一听全乐了,眼看快中秋,正好逮几只下酒解馋……”
方涛笑笑道:“我都没想到这年头还有没人照看的苇荡,这下好了,这么大一片滩涂足够你们吃螃蟹吃得上吐下泻了!”
方富贵已经贼笑了起来:“许爷已经自己去商埠那边买整车的烧酒和姜、醋了,进宝号上的师傅听说有这种好事儿,也都将灶头支应好了,就等下锅!”
“动手,赶紧地!”方涛笑笑道,“新鲜的蟹黄熬成膏油,做成饭菜绝对大杀四方!”所有家丁一阵嘻哈,立刻分组摆好武器,脱掉靴子就如同一群鸭子似的往水里趟。这边刚刚下水闹腾,远处就一溜跑来几十个农夫渔民打扮的男女,方涛看到之后脸色陡然一变:坏事了,这还真是有主之地!当即顾不得许多,朝水里扯开嗓子吼道:“上来!上来!都TM快上来!”
方富贵和毛十三先是一愣,当两人看到小跑过来的村民时脸色也变得惨白:按军法,这地方若是有主的,最轻吃板子赔钱,最重直接咔嚓。如今老大带头,从上到下都得领板子了。两个人没有犹豫,当即心急火燎地朝着所有家丁们直吆喝。
等家丁们都上岸的时候,村民们也恰好赶到,看到方涛之后一股脑地跪下了:“拜见老爷!”
方涛一阵恍惚:“老爷?”
方富贵这才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自己脑门,有些懊丧道:“要死了,许爷还说有便宜沾呢,原来这是老爷的庄子!”
方涛乐得都快笑出声来了:“原来我这是挖自己墙脚来了!我记得当初地契上应该没苇荡啊……”
村民中带头的一个半百男子叩首道:“回老爷话,这片苇荡和周边这一千亩地是几个月前夫人一并买下的,当时崇明的前任县令使了不少银子调职去了扬州盐道上谋了个肥差,手头上正好没了现银到任上上下打点,所以就把这边没人耕种的官田作价卖了……”
方涛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官产也能瞎卖?”
就在这个时候,韩武气喘吁吁地远远跑来,看到方涛连忙道:“老大,这是你自己的庄子……”
方涛有些郁闷道:“我已经知道了!官产嘛……”
韩武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老大别多想了,我跟老毛在岛上的时间长,知道一点儿事。这崇明岛大明洪武初的时候还没这么大,两百年泥沙淤积下来往东延伸了不少,可两百年下来除了张居正那会儿重新丈量过一回之外,往后就没重算过耕地。老大的庄子说起来是官产,实际上既不是官产也不是民产,只算是每一任县令的私产……县令到任之后这片地出产的东西都归县令捞走,岛上东半片倒有三成左右的地算是这种‘黑户’;如今这县令倒好,直接把下一任的油水弄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