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前田桃还有些诧异,但随后就在方涛怀抱里释然:这个笨蛋又想歪了,不过这样的怀抱虽然有些紧,可也挺舒服……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不肯分开,良久,方涛松开臂膀道:“宝妹,在老家的时候一说起我们的婚事我都说不愿意,你时常跑到江边驾小船,为的就是打条大鱼给我解馋,可我吃了之后却不肯领情……你恨过我么?”
前田桃摇摇头道:“没有啊!我为什么要恨?我知道你那时候处境不好,怕我跟着你吃苦受罪才那么说的!现在不都好了么?”
方涛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说道:“可是……我总是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少了点什么……虽然拜了堂,可我觉得你还是宝妹,不是妻子……我是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是自家妹子那般,却从来不曾有过书上说的那种昼夜不离的感觉?”
前田桃愣了一下:“你没喜欢过我?”
方涛摇摇头,又点点头:“以前没有,这会儿好像有了一点点……”
前田桃眉头皱了起来:“这话什么意思?怪怪地。”
方涛想了想,解释道:“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心疼你,遇事总是要挡在你前面,可今天你说起刚才那些话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舍不得了……才知道你对我来说这么重要……”
前田桃明白了方涛的意思,认真地点头问道:“我可以为你去死,因为我知道,为了保护你而死,我会更有意义!就算是我死了,老天爷也会让我再回到你身边;我也要你答应我,为了我,要好好活着!然后,再去想自己会怎么死去。”
方涛用力地点点头:“嗯!活着的时候好好活,然后再去考虑将来怎么死,等我们都死了,再让后人去评价我们是怎么活的!”
两人的手紧紧地攥到了一起。
两人携手出门的时候,招财已经一身甲胄地站在了门口。方涛有些诧异地问道:“胖子,你这是干嘛?”
招财哼哼唧唧道:“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叫上我,咱们还是不是一家子?这趟去河南又不是去杀鞑子,你们能去溜达,就不兴我去看美女啊?”
方涛和前田桃同时翻了白眼。这一趟虽然不是开战,可明白局势的都明白,河南此刻遍地灾民,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酝酿大祸;到时候就不是杀鞑子这么简单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无法计算的灾民人海彻底淹没,没准还会被饿急了的灾民当粮食果腹:有那么好玩儿么?
招财见两人不说话,又是一阵哼哼唧唧:“算命的说过,我有天神护体的,这辈子要银子有银子,要女人有女人,老天爷肯定不会让我死在河南!你们俩带我去就是运气好,天神罩着的时候也顺便把你们俩罩住……”
“行了行了!”方涛被招财逗乐了,“熟人都明白你这是想同甘共苦,不熟的还以为你脑子烧坏了呢!去就去吧,只可怜不知道哪匹马会倒霉催的被你骑!”
招财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吓!这个别担心,阿姐已经说了要调上好的马给咱们使呢!就在安庆码头上!怕个甚?”
前田桃笑了:“有钱就是好!”
“那快走!没准赶得上到开封吃顿包子!”招财挥了挥手中的西洋斧枪,“你们俩的家伙已经帮你们搬来了!”
前田桃扭头看了看墙脚,果然都在。走过去将铁槊拎起来递给方涛,自己则抄起了倭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谁说要‘走’了?披甲全速跑,三炷香之内不到下关码头,你们都别吃晚饭!”说着,手中的倭刀不拔,直接扬了扬,作势要打。
招财立刻一个激灵,撒开脚丫就往外跑;方涛苦笑一声,拎着铁槊也跑了出去。前田桃看看手中的倭刀,轻轻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一把太刀,一把打刀……哪里是什么倭刀嘛!没想到居然得用这个了,家传的剑术,老爸自己不练,我也没学过几天嘛……”收好刀,前田桃深吸一口气,跟着两人的步伐跑了出去。
没有什么人送别,前田桃赶着气喘如牛的方涛和招财上船之后,直接吩咐起锚。当三艘战舰启航的时候,暮色渐渐降临,而前田桃则在晚饭之后直接钻进了方涛的座舱之中,随身带着的则是一份夜间炮击训练计划。
……………………
“刘,鞑靼酋长会守诺么?”甲板上,奎斯提斯望着颇不平静的鸭绿江入海口,不无担忧地问道。
刘弘道则是看着渺无人迹的江岸,语气淡然道:“一定会!哪怕是赔本买卖他也会来。因为他需要青甸镇的支持。至少,口头上的支持也行。”
奎斯提斯不解道:“为什么?他想要夺取政权,为什么还要得到敌人的支持?”
刘弘道转而盯着奎斯提斯道:“从名义上讲,青甸镇一直都是他们的家族恩人,这是他们无法逃避的实事;有些事情,青甸镇投出的赞成票未必奏效,但是青甸镇投出的否决票肯定会被当作拉他下台的证据。他不得不顾忌这些……”
“看,他来了!”奎斯提斯突然指着江岸,提高声音道,“江面!江面上游有东西下来了!”
刘弘道收住话茬,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微笑道:“木材,上等的木材!”
地平线上同时出现了两拨人,一波在岸上,白色棉甲一人双骑;一波在江面上,有驾着小船的,有水性好一些的干脆站立在粗壮的木料上顺江而下,仅靠一根长长的木杆保持平衡。
“唔……东西到了……”刘弘道点点头道,“吩咐下去,各船派出小划子准备接货……等等,主力舰退后百步左满舵打横,左舷炮手就位;左右游击舰队先派快船从两翼抄上去接应,小心点。”
“刘,你在担心什么?”
刘弘道微笑回应道:“这不是担心,而是例行公事。对方顺流而下速度很快,又都是大型木料,如果对方决意突袭,纵然不用火攻,这些个大型木料的冲撞也能让咱们吃亏不少了。等会儿咱们的货船还得上岸交割货款,这个架势一摆,对方也不敢把咱们怎样。”
多尔衮和多铎是一块儿来的,不过他们俩没什么闲心在江面上晃荡,而是在岸上各带了两个牛录随着顺江而下的木料一块儿赶过来。渐近的时候,多铎就冷冷地哼了起来:“哥,青甸镇防着咱们呢,这架势,不是包抄么?”
多尔衮斜了斜眼道:“咱们在岸上的林子里不也埋伏了十个牛录么?你这是笑话谁呢?王八笑乌龟,谁能比谁好到哪儿去?”
多铎在马背上有些讪讪,哼哼两下道:“哥你就是好说话,这么多木料都没卖几个钱,换做我,怎么说也得敲上一笔……”
多尔衮笑笑,不置可否。两人带着手下策马跑到平坦一些的岸边摆开阵势,抬头再看时脸色齐齐变得煞白。
“这么多……”多铎结结巴巴。
“如此巨舰,难怪横行海上……”多尔衮的眼神中充满了艳羡。
海面上波涛起伏,千余艘大小战舰阵势整齐地在海上漂浮,林立的桅杆将海面笼罩得如同森林。从岸上的角度看去,张起的风帆将海面遮蔽得严严实实,远处望不到边,近处居然看不见海面。
“长陵一战,青甸镇数千骑兵只一个回合就击溃了吴克善手下的上万蒙古兵,顺带连两红旗的精兵、镶白旗的精锐包围……”多尔衮低声道,“只一个回合啊!如今他们有这么多船,那能装得下多少……”
多铎咂吧了两下嘴道:“就算剩下的都是步卒,战力哪怕只有那股骑兵的三成……咱们恐怕也不是对手。”
多尔衮叹息道:“早就不是对手了!青甸镇前后二百余年,大清才多少年?金银之类的家底来的虽然容易,可这二百年攒下将才、战力底子哪是我们这几十年就能赶上的?纵然大清与青甸镇全力相拼,最后的结果恐怕也是两败俱伤啊……”
多铎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哥,依我看,这次刘家也是故意这么干的,恐怕能调来的船都调来了,全部家底都在这儿,就是为了给咱们个下马威……”
“就算是下马威咱们又能怎样?”多尔衮语气有些无奈,“青甸镇就是想告诉我们,以后别得寸进尺,否则谁都落不到好!这里头没什么阴谋,而是明摆着的恐吓,懂么?”
多铎怔怔地望着海面,良久才道:“哥,你说如果咱们真的有青甸镇支持的话……”
多尔衮没有多想,直接回答道:“这件事我已经私下盘算许久,只能说一句,不太可能。青甸镇需要的是一个内讧的大清,不是一个被整合完毕的大清,如果我们把皇太极压制得太死的话,青甸镇绝对会站到皇太极那一边去……”
“那怎么办?额娘的仇就不报了?”多铎咬牙切齿道。
“报!绝对要报!但是我们只能私底下准备,”多尔衮将手中的马鞭攥得紧紧地,“要用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在青甸镇反应过来之前直接除掉皇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