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混混又围了上来,纷纷呼喝着彼此壮胆,拳头往方涛身上直招呼。方涛忍着疼,双手连连出击,都是打的鼻梁,一时间血花四溅。抠眼,方涛是不敢的,毕竟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力气,若真是发狠抠了眼,就不是让别人疼半天的事了;至于咬人,这是当全身上下只剩下牙齿当武器的时候,最后的反制手段。
十几个混混围攻一个卖米糕的小贩,不但久战不下,而且还有丢盔弃甲的态势,这让瞿金指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斜眼一看,发现不远处的围观的小贩居然还有人捂着嘴偷偷笑,这让瞿金指大为光火,冷哼一声:“都给我上!”
一声令下,一直站在瞿金指身边的几个打手终于出场了。打手的功夫虽然比不上练家子,可手底下到底不弱,插进人堆里挥拳便上,方涛的脸上也立刻开了花。尽管在不停地挨打,可方涛的脚下依然不敢停,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停下就会立刻被按住,四肢被按住,一切都晚了,绝对任人鱼肉。
瞿金指也从这个滑不留手的小子身上看出了一些门道,冷喝道:“别追着打!先把路都堵上!”
打手和混混立刻醒悟过来,不再追赶方涛,反而拉开距离讲方涛的去路全部封死,混混在外围,打手在内圈,开始渐渐缩小包围圈。只是道路中央摆着的米糕挑子实在碍事了,干脆,一个打手之前上前,踹翻。
这一下方涛不干了,自己辛辛苦苦打出来的米糕才卖出去一半,剩下的这些可都是钱哪!低低地吼了一声,不管不顾地直接扑到了自己的挑子上,拼命地捡拾着散落一地的米糕面饼,虽然不能卖了,可好歹还能留着自家填饱肚子。
但是这样一来,方涛背后的空门立刻大开,拳头和脚一下子雨点般地落到了方涛的身上。方涛拼命护着米糕挑子,硬抗下全部的拳头,没多会儿,拳脚都停下了,方涛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颤颤巍巍想要爬起来,这时候,几只大手一下子把他按住了。
“小子,你挺能耐,”瞿金指微笑着走到方涛面前,低下头,有些惋惜地看着方涛,“能打,有骨气,若是早点碰到我,凭你这份能耐或许瞿爷我还能让你飞黄腾达,可惜了,瞿爷我是个讲规矩的人,今儿只能对不住你了!”说罢,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热腾腾的米糕上,厉喝一声:“带走!”
几个打手把方涛一拎,准备架走。方涛看到一地的米糕被踩成烂泥状,眼珠子立刻变得通红,狂吼一声:“老子跟你拼了!”全身扭动了几下,硬是挣不脱,大喊一声,双臂张开用力一拉,两侧架着方涛的两个小混混竟然被方涛直接甩了出去。
“砰!”“砰!”
其中一个比较惨,直接被摔在路边的拴马桩上,当场昏了过去;另一个则被扔进了街边一家绸缎庄,砸在货架子上,成匹的绸缎稀里哗啦掉了一地,直接把人埋了起来。
瞿金指一愣,连忙招呼打手上前制服方涛,可为时已晚,方涛已经一下子将扁担抄在手中,不管不顾地乱舞起来,口中发狂似的大喊道:“畜生!老子拼了!知不知道老子当年能吃到一个热米糕就躲到被窝里哭半宿!知不知道老子的爹娘为了省给老子吃一口面饼喝了三天的米汤!知不知道我老娘临终前连一口饱饭都没吃上!你们这帮畜生,糟践粮食的畜生!老子不活了!杀了你们,老子偿命去!”
混混们顿时人仰马翻,但凡挨着一扁担的,虽不致筋断,但肯定骨折了。小臂粗的杉木扁担本来挺结实,结果硬是被方涛用力一记砸在一个打手身上,直接断成了两截。可方涛的手依然不停,挥舞着半截扁担不要命地见人就打。打手和混混们都被撂翻之后,本来还趾高气扬的瞿金指立刻遭了殃,被方涛一脚踹翻在地,扁担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住手!住手!统统给我住手!”巡街的差役终于出现了,不过不是从衙门赶来的,而是从街角茶楼里直接出来的。这个时候,街面上除了方涛之外,已经没人站着了。而发了狂的方涛还踩着瞿金指的脸没头没脑地用半截扁担往死里抽。
领头的差役看到这副情景,眉头不禁一皱,示意身后的两个差役把方涛拉开,口中厉喝道:“说你呢!听到没有,再打下去,你可敢吃人命官司?”
“偿命便偿命!老子不活了!”被架开的方涛口中兀自喋喋不休地骂道。
“张捕头你可算是来了!”一个鼻梁被打得塌陷的混混流着鼻血抱着差役的腿道,“您要是再不来,瞿爷可就要被这歹人结果在这儿了……”
“歹人?”张捕头看了方涛一眼,再看了看落得满地的米糕,当然明白了谁是“歹人”,当下也不点破,只是朝方涛冷哼一声。
“就是歹人!”那混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道,“今儿瞿爷不过带小的们来北市散散心,谁知碰上了这个歹人强卖米糕,瞿爷不肯,这歹人居然就当街行凶……张捕头您倒是看看哪,瞿爷那么精神的一个人,如今都成什么样了……”
张捕头环视了一下现场,眉头一扬,向方涛高喝道:“大胆贼子!居然当街行凶!来人,拿下!”
不远处围观的百姓立刻哗然,且不说这个张捕头一直就呆在茶楼里,必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看个一清二楚,单就说这么个现场,就算是白痴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个丫居然先抓苦主?
张捕头朝周围狠狠地瞪了一眼,怒道:“衙门办差,你们叫什么叫?难道是同党?”周围的百姓立刻噤声。见百姓们没了动静,张捕头解下腰间的铁链往方涛脖子上一套,冷哼道:“小子,去衙门呆着吧!”拖着铁链就往衙门走去。走了两步,扭头朝躺了一地的混混道:“你们谁想给瞿九指讨个说法的,把他一起抬过来!”混混们如同听了圣旨一般,连忙把几乎昏迷不醒的瞿金指抬起来,跟着张捕头往衙门走去。
进了衙门,张捕头很反常地没有把人往大堂带,而是施施然地将所有人带进了大牢。
“老张,你这是……”瞿金指已经醒过来,看到阴森森的大牢,不禁奇怪地问道。
“屁话!”张捕头有些愤怒道,“你小子做事也不知道遮掩,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卖米糕的,成了也就罢了,看看现在这副德性,脸都丢干净了!白叫一声‘金指’了,还是‘九指’更好!还好没事,若是有事,别说一根指头,就是把你两条胳臂都剁了也赔不了!”
瞿金指被张捕头一番话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老张,你话可要说明白了……”
张捕头不耐烦地指着方涛对另外两个差役道:“把他关到里间去!”看到方涛被押进去,张捕头才对瞿金指冷声道:“我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头,可北市这边已经有九省绿林的人打了招呼,这小子是他们的人,在我地盘出了事就灭了我满门,要不然我盯着他做什么!你们他娘的下手太快了吧?老子刚把茶碗端起来你们就开打了,你小子到北市闹腾怎么就不先跟我打个招呼?幸亏老子来的及时,也幸亏你们被他撂翻了,要不然等九省绿林的人赶过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瞿金指顿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吞了吞唾沫道:“老张你可别吓我,我瞿金指就是一开赌坊的,跟九省绿林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江湖规矩而已,犯不着喊打喊杀吧?”
“天晓得!”张捕头有些神秘道,“估计这小子还是有来头的,你可千万别不当一回事!这事儿就算了,我可警告你,千万别惹什么麻烦出来,否则咱们俩都落不到好!九省绿林倒还罢了,可江湖上谁不知道九省绿林背后站着的是青甸镇刘侯爷?江湖地看过去,提到青甸镇谁不说一个‘服’字?咱们若是招惹了青甸镇,江湖上的朋友不肯放过咱们不说,光是九省绿林的人就能要了咱们的命!”
瞿金指已经虚汗直淌,连连点头道:“我懂!我懂!明白了!”
张捕头又嘱咐道:“你小子出去之后也别多伸张,直接把银子退了了事,就说这三个人跑了,找不到了,可千万别把这背后的事儿给捅出来!另外两个人那边你也派了人去了?还不赶快叫回来!”
“明白!明白!”瞿金指觉得自己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立刻带着手下狼狈而去。
张捕头看着瞿金指远去,打开一个隔间的门钻了进去,躬身行礼道:“爷,事儿成了,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笃!”一个钱袋沉沉地丢在了张捕头面前的桌上,黑暗中一个深沉的男声说道:“你做得很好!现在你就去把那小子打二十板子,然后不管用什么藉口,把他的钱都弄光!”
“啊?”张捕头一下子傻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