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黑地,鲜血迷离。
林水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恰如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醒来。
室内灯火朦胧,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却恍然不觉身在何处。
直到她看到看到身边一直佝偻着身躯坐在她身边的人,背影似乎似曾相识。
“季云……”她张开干涸裂开的嘴唇,却强撑着浅笑的伸手向那人。
那人猛的转身,一把紧紧的攥住她的手。
她在灯影绰绰间突然看清了那人的脸——俊美的面上惨白无血色,唇角仍旧挂着一丝还未来得及拭去的血痕,却又带着一抹极其残忍的微笑,他宛如从地狱而来的魔鬼,让她禁不住毛骨悚然。
“……你,哥哥,季云呢?”她到底还是叫了声哥哥,语气衰弱而无力,她动了动手,发现连动一根手指都感觉费要很大的劲,这种感觉,让她恐慌不已。
看来真气损耗太大,她必须要快速恢复,而基本的方法就是在饮食上好好调养,最快的办法就是……
吸星*——她看了他一眼,直接就把这个念头给摒弃了……到底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待她虽兄却如父母,多年养育之恩没齿难忘,他却对她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她也将他伤的很深很深。
她内心沉重,沉默的看着他。
林白慕森冷的看着她,未发一言。
“那……哥哥,我饿了,我能吃点东西吗?”既然他不告诉她季云的下落,但她还记得昏迷前好像他吩咐过其他人要好好吊着季云的命,看来他应该还活着。
虽然真气消耗不少,但只要这几天吃好喝好,会恢复的很快的……求人不如求己,她坚定的这样认为。
“……妹妹饿了呀,你最喜欢的桂花糯米羹哥哥已经准备好了,你刚刚醒来,还是吃些清淡的吧。”林白慕不带任何感情的幽幽说完,便挥了挥手。
一个侍卫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搁着一个描金瓷碗,软濡的清粥还冒着丝丝香甜的热气。
林白慕接过碗,用小勺搅了下,舀了一勺,吹了一下热气,就想喂她,可刚刚抬了下手臂,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唇角渐渐的有溢出血液。
林水风一阵心痛——可想想已到如今是再也无法心软了的,便狠下心没有理他,只是自顾的接过粥,吹凉的温度,大口大口的吃尽。
期间,林白慕只是捂着腹部的伤处,眉头虽然紧锁,却仍旧静静的看着她吃完。
直到她把空碗交给一旁的侍卫,他才慢慢的开口:“季云我已经派人给他疗伤了……他死不了的。”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但林水风乍听到季云现在安全时,只是猛的松了口气,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怪异。
“谢谢你……哥哥。”虽然她也感觉在几掌打断人家肋骨后,再度这么平静的说话实属诡异,但她也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了。
希望林白慕可以想得开……只要他断了自己不应该有的念想,便是让她做什么赎罪,她也是甘之如饴。
林白慕没有回答,只是看她良久后,唇畔再度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便转身离开了。
这让林水风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她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赶紧养好身体,待神功恢复,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带季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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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日子林水风变得格外的沉默而听话,林白慕命人给她送上的饭食,她从来都没有任性挑剔过,可谓送什么吃什么,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在她日思夜想的希望真气快些复原,却发现自己发体力在慢慢的衰败下去。
她也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了,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在任务中一次性的把这么多真气输给一个人保命,也不懂这是不是必须的过程,问瞳镜?任务不结束想也没想见到它,而且她好不容易得知季云的真身,也是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于是也只能当成是所谓的过程,便在天天的吃饱喝足休养生息中,静静的等待真气的恢复。
在这段期间,她再也没有见到林白慕——她也是不愿意见他的,不想见正好。
可又在过了一个月后,也就是到了临近年关的时候,此时的天气特别的寒冷,林水风在体力渐渐的消失以至于在消失中,突然某天发现自己连一动也不能动了。
她躺在床上,惊恐的看着上方紫罗兰色的床纱,张开嘴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此时她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想扭过头去看到底是谁来了,可竟然连扭头的力气都消失了。
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妹妹,你还好吗?”是林白慕的声音,她还没看到他的样子,就已经用余光看到他的手覆上了她的面颊,此时正在慢慢的摩擦。
“是不是动弹不得了呢?”
一句话,让林水风胆寒欲裂,她由于无法动弹,眼睛看到的实在有限,但此时林白慕正面看向她,她总算看清了他的全脸。
他的面颊已经完全凹陷了下去,往日翩翩佳公子气质荡然无存,她只觉他面相狰狞,比之从前,更为可怕。
“妹妹,以后你就会这样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哦不,恐怕你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哥哥告诉你,”林白慕低头附在她的耳边,看着她因惊恐睁大的双眼,却是慢慢的笑了出来:
“你连咬舌头尖的力气都没有了,说话什么的,想也不用想了,不过没关系,哥哥不会嫌弃你,因为这样的你,终于听话了,再也不会与我顶嘴抬杠了,我说什么,你就会做什么了?你放心,哥哥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就像你小时候一样……你不记得,你小时候,软软的,小小的,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是哥哥帮你做……哥哥做梦都想回到那个时刻,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林水风听罢浑身透骨冰凉,想发抖,却发现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是看戏的时候了……季云现在活得好好的,就为了等到上台的这一刻……”
林白慕说罢一把抱起她,直接的撞在自己的腹部,导致刚刚恢复一些的肋骨再度裂纹,他猛的一咳嗽,一撇头,将一口血沫吐在旁边的地上,而他似没有察觉一般,仍旧抱着林水风往公主府的前厅走去。
周围紧紧跟随的侍卫根本不敢说一句话。
林水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他将自己放了下来,她看着他坐在大厅的首座,就这么让无力的她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侧。
她公主府的前厅是必须按照皇宫大内的格局设计,整个大厅空间偌大,她此刻和林白慕坐在镶金嵌玉的宝座之上,她的余光仅仅能够扫见旁边八角紫金香炉内升起的袅袅香烟。
大厅内的光线黯淡,直到两个侍卫拖了一个人上前,将他狠狠的掼在地上。
林水风费力的向倒在地上的那人看去,终于看清了——朝思暮想盼望见到的人此刻终于见到,可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她身中无名剧毒,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而她身旁的魔鬼,不知道下步如何进行。
“季云,近来可好?”魔鬼发出了一声催命之音。
“托陛下洪福,”季云用手掌撑着地面,努力让自己站起来,试了好几回,终于艰难的站了起来。
他颤巍巍的面对着林白慕,苍白如雪的面庞却是冰清玉洁,他张开口,朗声道:
“季云好得很,季云一直都相信着一句俗话,一直都在等着它的应验。”
“哦?什么俗话?”林白慕饶有兴味的开口,似有意无意的加重了在林水风身上的抚摸,动作之大,让一旁的侍卫都撇过头,不敢看。
林水风在发觉到林白慕的手摸过她的腰,又再度向下转移时,心胆欲裂,却是一点动作也做不出来。
林白慕终于在雷线区堪堪止住了手,然而季云已经将一切看在眼中,刚才还强撑站着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了。
“季云,季公子,你怎么不说了?”林白慕唇角斜斜一挑,露出个阴冷的浅笑。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些话本来应该说的相当硬气,可季云的语气却慢慢的弱了下去,后面其实已经想了很多话,但看到心头挚爱女子的面若冰霜和无动于衷,就再也忍不住了,他飞奔上前,被一干侍卫举刀拦下。
他纤弱的身躯就那么撞在刀刃之上,双手还紧紧捏住锋利的刀身,林水风已经看到血液自他身体上泊泊而出了。
她的内心在大声的狂喊,可面上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
“怎么,风儿,妹妹,你说你觉得他很烦?”林白慕却在此刻吃吃笑了出来:“我也觉得他很烦,你瞧瞧,他的污血,弄脏了咱们的家。”
季云听罢最后一个字,浑身一抖,就想扑过去,却被侍卫狠狠掀翻在地。
他倒在地上,却想匍匐的向她求证,此时侍卫狠狠一抬脚,将他踢得平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林水风的眼睛慢慢淌下血泪,却被林白慕不动声色的给拭了去。
“你别躺在那里装死,我知道你听的见,”林白慕呵呵一笑,渗人的笑声好似来自幽冥地府:
“我妹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她从小就一直爱着我……你觉得你何德何能,怎么就能得到她一两句爱意的承诺?哈哈哈!她也只不过把你当做了替身!怎么……你不信么?风儿,你告诉他——你根本就是拿他当我的替身,你从来没有爱过他对不对!”
林水风想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她终于明白林白慕的意思了。
他有说过拿季云做好戏,说他会是戏中男主角……原来是这样啊……
“妹妹,你不说话,哥哥就当你默认了……哎哎,其实哥哥明白,你心地善良,不好出口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哥哥明白,你一直深爱着哥哥……”他说着慢慢俯身,在她唇上深深印上一吻。
唇齿辗转,林水风只觉得恶心欲呕,却是偏偏挣不脱。
“陛下,此奴已经昏死了过去。”某个侍卫的声音。
“呵呵,这么脆弱真是……没意思。”林白慕声音突然变冷,高高在上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单薄的身躯,更是搂紧了身边的人:
“将他带下去,好好伺候着,用药好好吊着!不许他寻短见……哦,这人恐怕也不会这么早寻死,唉,我倒是一眼看出来了,这人的脾气像个犟驴,不把事情弄清楚,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寻死呢,嗯嗯,这样也好,好戏这般还在后头呢~~”
林水风此刻真是哀莫大于心死,她不知道自己身中的这种无名的剧毒到底还有没有解药,或者是这根本就是种无解的毒*药,林白慕应该是让人下在她每日的饭食中,一点点的瓦解她身体的各种机能……她死了倒没什么,但是季云呢?
他今天是明显的误解了,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恸她还是可以感同身受……她不应该涉足到他的生命中,她应该在刑场救下他的那一时刻,就应该让他离去……即使以后他的生活会再难再苦,也好过现在的千倍万倍。
诚然,她此刻的生活也是不好过——她想死,可她仍旧舍不得独自撇下季云。
就在此刻,身体忠诚的反映了自己的意志——肚子咕咕的响了一下。
肚子饿了……声音之大让她登时羞愧的恨不得立即死去。
“饿了吗?”林白慕却在此时很敏锐的听到了她的一丝一毫的动静,手掌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她的腹部。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