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假山(1 / 1)

听得俞蕴之提及药人二字,辛夷面色微微有些异样,她自己便是药人出身,所以心下生出一些芥蒂也是自然。敛住胸臆处的酸涩之感,辛夷抿了抿唇,略有些疑惑的开口问了一句:“主子,按理而言,药人的身手极为不错,且血液也能解毒,为何不能再炼制药人儿了?”

闻声,俞蕴之手指仍揉按着皓腕,也未曾抬眼儿,径直轻声答道:“如今咱们关雎宫已然被齐太妃给盯上了,先前和安之事圣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便知晓,定然是秦国公府之人走漏了消息,方才如此。秦国公府既然有了内奸,若是药人之事再被人透露出去,定然是个极大的把柄。”

能够成为药人儿的只有匈奴人,四叔并不会以大乾王朝本土人士炼成药人儿,所以一个不好,便会落得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虽说此事不一定会发生,但提前解决了隐患也是好的。

清楚了俞蕴之的心思,辛夷应了一声,随即便出了正殿之中。想来是拿着关雎宫中腰牌,准备出宫往秦国公府中去了。

这厢关雎宫极为沉静,但楚尧回到未央宫之后,可谓是大发雷霆,瞧着那副敬精妙绝伦的颍川山水图,他终究是难以压抑住心中的妒意,再一想起养在秦国公府之中的那个名叫和安的孩子,楚尧恨得咬牙,面颊也扭曲至极。差使内侍搬来一个火盆子,而后将这幅画作撕的粉碎,抬手一扬,碎纸片大多落入火盆之中,一点一点被吞噬成灰烬。

先前俞蕴之所言,楚尧自然未曾忘却,待内侍入书房之中收拾火盆之际,他便唤来一个身量不高的暗卫,冲着其冷声吩咐一句:“你去查查那副颍川山水图到底是何人带入关雎宫中的,若是得着了消息,先不必轻取妄动,回来通报与朕即可。”

暗卫自然不会违拗楚尧的心思,登时便应了一声,随即只见黑影一闪,便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随着内侍的动作,其手中端着的火盆也微微摇晃,火苗算不得小,不住的跃动着。楚尧眯起眸光,端量着跃动的火花,不由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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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值春夏交替之机,虽说天气算不得寒凉,却极易染上风寒。安太后即便身为太后,尊贵非常,依旧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哪里会不害病呢?

因着安太后染了风寒,俞蕴之身为贵妃,自然是免不了侍疾之事,否则若是落了一个不孝的名声,也够俞蕴之心烦意乱的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安太后这一病当真可以称得上是来势汹汹,如今其昏迷在床榻之上,浑身发热,即便已然用了三日的苦药,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俞蕴之在床榻边儿上候着,瞧见安太后已然烧的通红的面颊,一时之间也不由有些怀疑,莫不是有些心怀鬼胎之辈对安太后下了药,方才使得这场风寒来的如此严重。

寝殿之中待着不少婆子,皆是安太后的心腹,想来她们也清楚安太后对自己极为厌恶,若是放任俞蕴之一人待在寝殿之中收着安太后,这些宫人嬷嬷们也不会放心。

将才太医又来了一次,言道安太后热度未褪,若是今夜再不退了热度的话,身子定然是受不住的。如此言论,自然是引得楚尧大怒。俞蕴之倒很是清楚,若是发热足足四五日的话,即便是好端端的人,都会被烧成痴傻之辈。

此刻她不由有些心动,若是安太后的身子真的不成了,倒是少了不少为难之处,只不过一个伺候不利的罪名,定然是免不了了。权衡利弊,俞蕴之还是未曾出手,否则若是事情收尾收的不干净,定然会被楚尧发觉端倪。

夜已深沉,寝殿之中弥散着一股子苦涩的滋味儿,守夜的嬷嬷倚着床柱,不住的打起瞌睡,但俞蕴之却是越发精神。

恍惚间,俞蕴之好似听得一阵哭声,声音并不很大,且时断时续,夹杂的叫喊声,俞蕴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方才如此。

径直行至紫檀木所制的四方桌前头,俞蕴之自青花茶壶之中倒出一杯茶水,即便早就凉透了,她也毫不嫌弃,一饮而尽,润了润干渴的喉间。

行至窗前,俞蕴之倚靠着窗棂,突然觉得那股子哭声越发明显,声嘶力竭的喊着“还我孩子!”

难不成慈安宫中有哪个宫人被楚尧宠幸了,且还未得着名分,便落了胎,这才在夜里哭喊?

俞蕴之心头升起了一丝好奇,瞧见寝殿之中的嬷嬷都在打瞌睡,便径直推开了雕花木门,外头守夜的宫人见着俞蕴之,开口问道:“如今天色已晚,不知贵妃娘娘欲要往何处去?”

听得问话,俞蕴之心头不由升起一股子不虞,但面上却未曾显露出来,答道:“本宫收拾一下,想必也不必知会于你罢?”

话落,俞蕴之便径直往出恭的方向前行,待行至廊道拐角处时,闪身往庭院后头行去。

此刻夜色深沉,俞蕴之的动作也未曾被旁的宫人发觉,因着宫室庭院之内是不会有巡查的侍卫,怕扰了主子安寝,所以只消小心避过伺候在慈安宫的宫人,便不会生出岔子。

先前那隐隐的哭声,便是自后院之中传来。幸好今日俞蕴之着了一件儿深紫色的裙衫,眼下隐藏在夜色之中,着实算不得打眼儿,再加之在夜间巡视的宫人亦是有些困觉,并不如何精神,也未曾往此处瞧。

慈安宫地界儿实在不小,俞蕴之缓步走了一会子,直到行至假山前头,往回一瞧,发觉此处正对着安太后的寝殿。附耳于石壁之上,果然哭喊声更为清晰几分。

正待此时,远处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俞蕴之心头一紧,赶忙藏身于廊柱后头,生怕被旁人发觉了身形。如今她极为清楚,这假山之中怕是隐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方才会让安太后如此看重。

远处行来的是一个年岁不轻的嬷嬷,提着一个宫中极为常见的红木食盒儿,面上皱纹满布,俞蕴之瞧着甚是眼熟,仔细辨别一番,发觉这嬷嬷不正是先前入秦国公府的岑嬷嬷吗?没想到这厮竟然会在夜间出现于此处。

俞蕴之眸光紧盯着岑嬷嬷,瞧见其不知在何处按了一下,只听一阵响动,假山处竟然有一道石门缓缓开启!俞蕴之明显是有些惊着了,瞳仁儿一缩,等到岑嬷嬷入了石门之中后,俞蕴之也自廊柱之中闪身而出,不知何处来的胆量,也缓缓踏进假山里头。

俞蕴之此刻方才发觉,这假山瞧着并不很大,其内却是别有洞天,踩在灰白色的石板路上,屏住气息,耳畔传来越发明显的哭喊声。

“还我孩子!你这狠毒的妇人,把孩子还给我!”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住的重复着,俞蕴之心下不禁有些怀疑,这女子说不准是有些癫狂了,神志不清方才如此。细细端量着这只能容下一人通过的廊道,俞蕴之心下极为清楚,若是一个好生生的小娘子,被关在假山之中,想必要不了几时,也会疯魔了。

“闭嘴!莫要胡言乱语,也就是太后娘娘心地慈和,方才养着你这个疯婆子,否则你早就不知死在何处了!”

陡然听得岑嬷嬷的动静,俞蕴之身子一颤,幸而这石制的廊道之中并无杂物,这才未曾发出响动。

此刻俞蕴之也瞧见了岑嬷嬷的背影,发觉其所处的地界儿,倒是空旷的很,几近于一座以石头打造的小屋了。墙角摆放着几个火盆子,此刻正噼里啪啦的不住的往外溅火星儿,而在石墙对面,倒是开了一个人头大的气孔,只可惜这通气孔着实不大,又藏在假山的隐蔽之处,旁人也不能轻易发觉。

岑嬷嬷面前蹲着一个女子,身上着了极为破旧且脏乱的外衫,头发披散着,也无法分别出这人的容貌,瞧着女子所着的服制,倒是女官的打扮,难不成真真如她所猜测的一般,这女子怀了楚尧的孩子,方才被安太后关在此处?

“还我孩子,你让安氏还我孩子!她这等狠辣的妇人,日后定然不得好死!”

女子张牙舞爪,恨不得上前打死岑嬷嬷,偏生碍于脖颈处缠绕着的铁链,只能被限制于小小的方寸之地,根本无法碰到岑嬷嬷半下。

瞧见女子脖颈处系着的足足有两指粗的铁链,便仿佛家养的畜生一般,着实未曾将这女子当人看。将此般场景收入眼底,俞蕴之抿了抿唇,也不由有些愠怒,不过此地不可久留,否则万一被岑嬷嬷发觉端倪,事情便有些不妙了。

小心翼翼的退出假山之中,俞蕴之待离开此处之后,方才疾步往寝殿之中行去,因着她分外小心,也未曾被旁人发觉端倪。

守在安太后的床榻边上,俞蕴之心下不由有些疑惑,那被关在假山之中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称呼安太后为安氏,且还留着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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