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漫,随风飘荡,打在人的脸上,便是一阵刺痛。
放眼望去,入眼处尽是黄色的沙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
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耀眼的光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的同时,也带来了高温。
空气像是蒸过一样,散发着极大的热量,可以看见那些飘散的热气。偶尔吹来一阵风,却又像是从那火炉中传来的一样。
天风沙漠真的是很热。不仅热,这片沙漠无比辽阔,肉眼可及的范围内,极少可以看见另一个人的踪影。这样的环境下,最易让人产生的感觉就是孤独。
一个人独自走在这荒凉孤寂的沙漠里,他穿着灰色的粗布衫,背后背着一把剑,剑刃都装在一个剑袋里,只有石头一样的剑柄露在外面。
这个人的脸庞有些微红,显然是那太阳晒的,但是却没有汗水在他脸上。他一步步走过,在沙漠之上留下一串串脚印,但那脚印很快就被吹过的风沙重新掩埋掉了。
那个人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那高挂着的太阳。那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扭过头去,向着四周望去。
这个人自然就是萧易。
那天在易居客栈听说了葬谷发生异变的事,萧易想了想,便打算去葬谷看看。
去葬谷,自然就要经过天风沙漠,所以他就出了天风城,踏入了这片沙漠中。
但是,当走了半天之后,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不幸的事——他迷路了。
这片沙漠里,四处望去,入眼的景色好像并没有什么差距,都是一片黄沙。
一开始时,萧易是认清了方向,一路往着西北去的,葬谷就在西北。
可是他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地,就偏离了方向,还有几次都在原地绕圈,花费了一段时间才走出来,但这样,他也就彻底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该往哪走才是去往葬谷的路。
在荒凉的沙漠里,最容易迷失方向。萧易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做丝毫的准备就踏入了这片沙漠中。
但后悔是没有用的,萧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选择了一个自己觉得可能最正确的方向,又继续踏上了路途。
天风沙漠里,修士的力量会受到限制,萧易也不例外。他在前进的路上,明显地感觉到了压力的加大,在这里迈出一步要比在外界困难地多。
萧易走了不知多久,这时候,那高悬的太阳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天空虽然还亮着,但在那遥远的地方的黑暗正在赶来,驱赶着光明。
没有了太阳,温度也就降了下来。白天时被高温笼罩的沙漠,此时变得愈发寒冷起来。
当光明完全被黑暗驱赶走,天空被黑暗所占据的时候,这片沙漠便真正地寒冷起来。
那高远的夜空与这荒凉的沙漠间,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寒风。
那刮起的寒风让萧易明白了这片沙漠为什么叫做天风沙漠。
那寒风像是从那九天上刮来,开始时只是听到一阵呼呼声,但到了最后,那风仿佛实质化了,风与风撞在一起,就像是兵器相交时传来的声音。这样的风,要是刮到人的身上,就会像是锋利的刀剑切过。
寒风吹起,带来的自然是寒冷。如果说天风沙漠的白天给人的感觉是极端地热,那么在此刻的夜晚,给人的感觉则是极端地冷。
沙子是一种松散的物质,所以当人踩上去时,很容易留下脚印。可这时候,如果有人再次踏上这片沙漠,就会发现脚下传来的是冰冷的厚实感。沙子,在寒冷中被冻成了岩石一般。这样的寒冷,足以冻裂人的的躯体。
萧易迎着那道道寒风,置身于这片寒冷中,却并没有失去生机,脚步一次次踏在那冰冷且坚硬的沙子上。
黑夜的风里,卷起了更多的沙子,更容易迷离人的双眼,使得人在黑暗中彻底失去视物的能力。
但在这片黑暗中,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两颗璀璨的星。
萧易依旧在行走着,作为这黑夜的沙漠中的孤独的旅人。只是他的身周不知何时有着一层薄薄的剑气笼罩,就连那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睛中也是如此。
那一层薄薄的剑气隔绝了寒冷,也在无声无息中将飘来的寒风化解掉了,就连那些迷眼的沙子也被那双眼中的闪耀的剑气切割成微尘。
黑夜、寒冷、寒风……这些都无法阻挡萧易前进的脚步,但是这片沙漠依然是看不到尽头。如果这样继续走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够到达目的地,也不知最后是否会到达正确的地点。
就在这时,黑夜里亮起了一道光,同时在空气中还有一抹香气飘荡,掩盖了原来那浓厚的风沙味。
一直前进的萧易这时停下了脚步,看着那道光,循着那香味,改变方向走了过去。
那道光的方位离萧易稍微有些远,所以当萧易赶过去时,那光有些黯淡了,好像不久后就会灭掉。
但萧易终究是接近了,发现那光是在一座沙丘后面。沙丘在这寒冷的夜里被冻成了一座石山一样,萧易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忽然他听到了一丝声音,所以并没有急着跳到沙丘的另一面去,而是在这一面慢慢地将头探了出去,看向沙丘的那一面。
沙丘的另一面,那吸引萧易到来的光愈发地黯淡了,倒是空气中的那股香气越发浓郁了。
当那光彻底暗下去后,萧易终于看清了那光源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株仙人掌,但又不像是仙人掌,因为那绿色的表皮上并没有根根的长刺。
尽管萧易觉得有些奇怪,但是那阵阵的香气的确是从那株仙人掌上传来,而且萧易还可以感受到那仙人掌上传来的浓厚的能量,那是可以助人晋阶的能量。
只不过此时此刻,那株仙人掌被一把乌黑的匕首钉在了沙地上,有点点渐渐黯淡的绿光缭绕在那伤口处。
萧易将目光暂时移开,看向别处,入眼处是一片鲜红。
一处血泊由血水汇聚而成,冰冷坚硬的沙地使得鲜血难以下渗,低温使得那血水很快就冻成了冰块一样。
血泊旁边,躺着的是一具男性青年的身体,他的身体僵硬,好像早已死去多时,身上附着着一层寒霜,裸露在外面的脸庞上遍布着如同瓷器上裂开的裂纹一样,使得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瓷器人偶。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泊的血正是从那里流出的,只不过此时此刻,那伤口处的血液也已经被冻结了。
萧易看向这具尸体的脸庞,总觉得有些眼熟。他再看向四周,还有两具尸体冰冷地躺在地上,一个青年人,一个老年人,死状和第一具尸体十分类似。
他再看向这两具尸体的脸庞,终于是想起来了。这三个人就是他在易居客栈里见过的那五个人中的三个。
当时是有五个人的,其中三个已经死在了这里,那么其他两个人呢?
寒风中,有两道人影对峙。
“大伯,为什么这样?”其中一个是个青年人,左臂已经被什么利器全部斩断,那伤口处已经在这寒风中被冻死,所以此刻并没有鲜血流出,但是他衣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诉说着伤势的严重。此刻他就如同所有受害的人一样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
青年的对面,站着一位老人,也就是那五个人当中实力最高,达到易筋六重天的那个老人。
白天时萧易没有看清,此刻他再次看时,发现这个老人十分苍老了,头发已经全白了,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布满着皱纹。这样的老人,应该是要死了。
但老人是不愿死的,他的右手中握着一把乌黑的匕首,匕首上有着血迹。此刻他听了青年人的问题,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哪里有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好像有着这么一句话从老人的嘴中吐出,但寒风刮着,声音一下子变得模糊,也不知是不是这样说的。
无论是老人还是青年人,之所以能够继续站在这寒风中,是因为他们脖子上挂的一枚火红的玉佩,散发着热量,将寒冷隔绝在外。
当寒风中响起一道奇异的声音,下一刻,那青年便感到一阵痛楚,他胸口的那枚玉佩已经碎掉,一把乌黑的匕首刺入了他的胸口。
玉佩掉落,摔在了坚硬的沙地上,碎得更为彻底。失去了玉佩的庇护,青年男子很快就被冻僵,之后冻碎,最后像之前那三个人一样,满脸裂纹地僵直地倒在了地上。
老人手上的那把匕首已经不见了,他看着青年倒下,在原地沉默了不过一会儿,就迈步走了起来。当然不是朝着青年的尸体走去,而是朝着那被钉在沙地上的仙人掌走去。
他走到那仙人掌跟前,伸出了手,握住了那乌黑的匕首。风吹过了他苍白的胡子,同时好像还吹走了一些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