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挥动右臂,右手中的石剑便在空中划出一道灰色的轨迹,朝着那剑石劈去。
眼看着石剑就要劈在了剑石之上,萧易却丝毫停顿都没有,就连那白衣老人的神识都没有做出什么阻拦的举动,仿佛一点都不担心。
剑石看上去普普通通,就连上面的纹路都像是小孩随手的涂鸦。但就是这样的剑石,面对劈来的石剑,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剑意,挡住了那石剑。
剑石本就是剑意蕴藏之所,当面对危机时自然会以剑意对敌。
那剑意与石剑在空中相对峙,看上去,石剑的剑刃下方空无一物,但就是难以前进一分。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发生了变化。
缭绕在石剑上的灰色火焰忽然地一跳,然后旺盛起来,最后凝固起来,就像是在石剑上又套上了一层剑刃。
那灰色火焰化成的剑刃一出现,就像是火焰融化冰晶一样,在前面的空中切出了一道小口子,接着那切口迅速扩大,化为了可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萧易手势一换,改劈剑为提剑,一侧身从那通道中一穿而过,就来到了那块剑石的身后。
剑石前的那股剑意似是不甘,竟向着萧易的后背刺去,虽然看不见,但却让人感觉到像是有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刺出。
那剑意从萧易的后背刺入,却没有再从前面溢出,而是直接地贯穿而上,刺入了那心脏之中,又刺入了那颗剑心之中,在那剑心上留下了一道微乎其微的剑痕。
剑意的刺入让萧易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背影不变,向前前移,脚步动的时候,他手中的剑也在动,再次劈向了另一块剑石。
……
白衣老人的神识在萧易的不远处伫立,默默地注视着一切,一直没有主动地做些什么。但是当萧易用另一种特别的方式去感悟剑意的时候,那股神识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莫名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
之所以说特别,而不是独特,是因为这种方法也曾有人用过。
这种方法看似简单,却更加痛苦。普通的方法,剑意是先刺入经脉,再刺入心脏,中间有着一个过渡。但萧易现在所用的这种方法,却少了这一过渡,剑意直刺心脏,于一瞬之间爆开,不仅痛苦,而且对心脏有着极大的损伤。而唯一的好处就是,感悟剑石的速度很快。
剑阁外,白衣老人原本盘坐在大青石上的身体早已直立而起,他的双脚凌空而立,离那块大青石还有着一寸的距离。
老人脸上之前的那一丝淡淡的惆怅,此刻已经完全显现在了脸上,他那双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已被一层怅惘所替代,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回忆着某个人,回忆着极为久远的过去。
……
萧易的身影依旧穿行在那黑暗的剑阁一层中,在灰色的火焰下,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却还能够看得清。
从他的背面看去,只能够看见他的背影,看到他右手提起又落下,以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姿势,以不同的速度将手中的剑或劈出,或刺出。
提起又落下,落下又提起,萧易每一次的提剑与落剑,都会有一块黑黝黝的剑石在他身后出现,剑石上杂乱的纹路,仿佛也有着什么意义。
萧易的背影越往深处去,就越往那黑暗中去,但好在还是有淡淡的光照亮那背影。
剑阁内的剑石到底有多少?没有人去数过,也没有人能够数得清,因为那本就不是一个固定的数字。
萧易也没有去数,他的眼里只有剑石,手中只有一把石剑,心中只有一颗不断有各样剑痕添加而上的剑心。
他此时的状态有点奇特。他的神智很清醒,能够感受到四周的一切,感受到被他握在手中的石剑,感觉到那各种袭来的剑意,感觉到石剑上的火焰……可是他却有些觉得这具身体不像是自己的,不是说被人操控,而是觉得自己有时是在身体里,有时又像是在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可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萧易愿意并且肯定的一件事情就是,出剑,不停地出剑。
萧易没有去数剑石的数量,当然也不会去数自己出剑的次数。他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剑,但知道的是,自己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强,到了现在,他每一剑落下便破了一道剑意,甚至有时在剑石中的剑意还未来得及发出时,他的剑就已落下。
萧易一剑破一剑石,破一剑意,并不是说真正的打败了剑石中的剑意,他用的只是一种另类的感悟剑意的方法而已。
否则,以一己之力就要横扫剑阁中的那么多的剑意,就算是剑宗掌门也做不到的。毕竟剑宗的每一代都是强者,就算有些不及剑宗掌门,但也不会有些天差地别,甚至有些剑意的主人,就算是剑宗掌门也敌不过。
过了正午,太阳便开始西斜,天色也就开始渐渐暗了下去。
当太阳的光芒不再那么刺眼,在人们的视线中清晰起来的时候,人们就看到一轮巨大的如血般的夕阳挂在了西方的天空中。
残阳如血,如是而已。
那西边的太阳渐渐落下,终于与那远方的天际线重合在了,当最后一丝光线也没有了,出现的,便是黑暗。
无论是剑阁内,还是剑阁外,都是一片黑暗。
不过也不能说是完全的黑暗。
剑阁外有着灯火亮起,照亮了阁外的夜空。
剑阁内有灰色的火焰燃烧,驱散着萧易周围的黑暗。
又是一剑落下,破开剑意,萧易迈步向前,但他的背影忽然一顿,整个身子都僵在了那里。
将目光往前去一点,可以看见萧易两颊处那豆大的汗珠。
而从正面看去,萧易的嘴角有鲜血落下。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又有一道剑意直刺萧易的心脏,直刺那剑心。此时的剑心,遍布着一道道的剑痕,那些剑痕都很微小,用肉眼不仔细去看都难以发现,可如果是很多条剑痕重叠在一起,就变得明显起来。
那剑心上密密麻麻地都是剑痕,都已经找不到丝毫空间,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只差最后的一点力量就会破碎。
一道剑意透过心脏,刺在了那颗剑心之上,带去了那最后的一点力量。
就像是星辰爆碎一样,那颗剑心也爆碎开来,一片片的碎片先是慢慢地从那剑心上剥离开来,飘浮着,然后突然,在心跳声中,那颗剑心彻底地爆开了。
剑心里积攒的那些剑意在被压缩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情况下,在这一刻终于释放开来。
萧易不知道他挥出了多少剑,走过了多少剑石,同样的,他也不知道那颗剑心里到底压缩了多少剑意,但绝对是很多很多。
剧烈的痛苦传来,而最开始痛的地方则是萧易的心脏,那是离剑心最近的地方。紧接着,那爆炸的剑意蔓延开来,蔓延至全身,蔓延至骨肉间,蔓延至血液里,蔓延至每一根毛发里,甚至……蔓延至灵魂里。
萧易感受到了什么叫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痛,他痛得仿佛失去了六感,只剩下了痛感。他的喉头滚动着,却发不出丝毫的声响,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挣扎却没有作用。
剑阁内没有丝毫的声响发出,但是在萧易的身上,却有无尽的剑意散发出,那些剑意太多太杂,但共同点却是,都战意昂然,带着一种特殊的波动传出了剑阁外,传到了某些人的心里。
白衣老人是第一个感觉到那股波动的人,他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闭口不语,仔细去看,有着一些隐藏得很深的担心,有着一些回忆。
剑宗三师兄坐在瀑布前,眼神迷惘,此刻却有一丝清明,他将目光从剑上移开,看向剑阁方向,开口说道:“小师弟,要撑住啊!”
剑宗大师兄临渊而立,脚下雾海翻腾,他嘴角带笑,望向剑阁方向,虽没有说些什么,但却已将要说的,都融入了那抹关切的笑容中。
剑宗掌门此刻坐在那大殿之上的座椅上,目光深远,好像已经看破了那剑阁,看到了萧易,他慢慢说出了两个字:“徒儿。”
……
这一刻,所有能够感受到那股波动的人,都朝着剑阁方向,默默送上祝福。
这就是剑宗。
……
萧易体内的剑意仍在爆碎,其中有一部分冲入了他的经脉之中,以一种暴虐的方式,拓展着他的经脉,而在这个过程中,萧易的境界在提升,朝着易筋第九重天迈去。
可是,那力量太过狂暴,将要将萧易撑破。在他晋阶的同时,会将他毁掉。
可是没有人能帮他。
碎剑心,这是剑宗弟子必经的一个过程。
这一关,只能靠自己。
萧易只能靠自己。
萧易的体内有着生气和死气共同弥漫,构成了一种动态的平衡,使得他像是一个活死人。
此刻,那生气与死气翻腾起来,共同裹向了那周身的剑意,附着在剑意之上,竟出奇地将那些剑意安抚了下来,将其从咆哮的江河变成了涓涓细流。
萧易的身体安稳了下来,痛感开始退去,六感逐渐恢复。
也就是在这时,萧易的境界也稳定了下来,迈入了易筋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