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峰胡思乱想的时候,医官忽然停下手中的匕首,脸上一阵喜色。
“怎么了?”张溪问到。
“到了最后的时刻了,都将渠帅压好。”说着医官再次抹了一下那成滴下落的汗水,再次握住匕首,手上一用力,将整个箭头包裹着碎肉,一下子挑了起来,直飞上天空,而后落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众人却都不再关注这一点响声。因为就在挑出箭头的一瞬间,波才被痛的惊醒过来,直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身体一阵绷直,幸亏被张溪张峰两人按住才没有跳了起来,而后头一歪,又继续晕了过去。
“渠帅,渠帅。你没事吧?”张溪又赶忙放开波才被压着的双腿,来到波才身边,拍着波才的脸颊说到。
“放心吧,渠帅没有什么事,只是痛晕过去了。快,张峰,将麻布拿过来。”医官一面将手中的金疮药撒入波才的伤口,一面从张峰手中接过麻布,麻利将波才的伤口包扎起来。开始还能从麻布上见到鲜血渗透出来,渐渐的麻布上的血晕不再扩大,这时候医官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说到:“渠帅没事了,明天就会清醒过来。现在渠帅需要休息,我们都出去吧”
张溪和张峰一同点点头,灭掉了屋中的篝火,和医官一同离开了这间屋子。波才对俞岩还是有知遇之恩,若是波才不在了,俞岩也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何方。所以外面的俞岩等人在波才拔箭期间一直处在焦虑之间,四处走来走去,。特别是听到波才发出的那一声惨叫时,快步冲向屋子,正要推开门时,犹豫了一下,才收回了手,长叹一声,摇摇头,又回到了庭院中。这时等到三人从波才屋中出来,就立刻上前去问:“渠帅的伤怎么样了?”
“渠帅没什么大碍,明天就会醒过来,只是明天一天渠帅都暂时不能动,需要休息。不知道这里还是否安全?”医官看到焦急的俞岩,回答到。
俞岩松了一口气,保住波才的性命就是保住自己的前途,俞岩焉能不关切。
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就这样过去,直至清晨,张峰看看醒来,就听见有人大喊:“渠帅醒了,渠帅醒了。”张峰一个激灵,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向波才所在的房间跑去。待到张峰进屋,发现有资格来看波才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反倒是张峰是最后一个到的。张峰从人群中挤进内圈,发现波才正被医官仰靠在墙壁上,脸上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润,显然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波才此时由于手臂使不上力,正被医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食物一点一点的喂食。待到吃的差不多了,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便开口问到:“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殷亭怎么样了?”
张溪、俞岩二人心中一阵黯然:“渠帅,我们现在再阳翟城南面三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庄里。我们彻底失败了,五万大军现在跟在我们后面的不过就是五百之数。至于殷亭,我们后来派人打探过,他已经战死了,首级被皇甫嵩挂在阳翟城上。”
波才也是心中一阵黯然,殷亭是跟随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家将,跟自己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没想到还是折在了这里。枉自己自付兵略无双,没想到连自己的家将都保不住,还要依靠他来救命。
波才想着想着一时间失去谈话的兴趣了,说到:“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俞岩和张溪你们记得布好村庄的警戒工作。”
众人称是告退,张峰也不例外。就在张峰跨出屋子的时候,波才突然发话了:“张峰你留一下,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见众人都离开了房间,张峰小心翼翼来到波才身边:“不知渠帅把我留下来是有什么事情?”
波才看着张峰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失笑:“你平常不是胆子很大吗?能想出那种计谋,做出那样的沙盘,足见你是一个不拘泥于形式的人,现在怎么这么一副样子。”
张峰诺诺无言,波才见张峰这个样子,倒也没在为难张峰:“好了,叫你来不是为难你的。想我自付兵略也不差于皇甫嵩,甚至一度将皇甫嵩逼入死地。没想到,几天之内,就被汉军翻了盘,难道是我犯了什么致命的错误还是真正的天不佑我。我可听人说,你曾在私下里和人说过我们终究是打不赢的,我想问问你这是为什么?”
张峰吓了一跳,这是他和俞岩的秘密谈话,波才怎么会知道,一时间急的额头见汉。波才看着张峰那个样子,轻声说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想听听你的意见。”
波才的话虽轻,但对张峰来讲无疑就是催命符。张峰犹豫了好一会而,才开口说到;“渠帅,我今天说的你都不见怪吧!”
“自然不会见怪,放心,今日之语,出德你口,入得我耳,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张峰向波才行了一礼:“那渠帅就恕我无礼了!其实,在我看来,我曾经告诉渠帅的那句话‘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才是一切的核心。这其中最大的错误就来自于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波才好似来了兴趣,才嘴里重复了一遍。
“是的,大贤良师!首先,起事之处就是匆匆忙忙,所有地方都准备不足,最多只能在局部战场上产生一时的进展,而不能相互呼应,在战局的部署上首先就露出了失败的迹象。第二,我们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特别是能稳定地方的人才,导致我们只能进行流寇作战,不知建设,只知破坏,最终是得不到人支持的。最后,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大贤良师起事的时候只喊出了那么一个空泛的口号,而没有一个纲领,这才是我们注定失败的原因。”
波才倒是用心听了:“我承认,前两点你说的都有理,但那些都是有着一些客观原因。至于最后一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个纲领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甚至可以说,纲领才是一切的根本。有了一个正确的纲领,其实前面两个问题都可以解决。”
“什么样的的纲领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渠帅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反?”
“当然是陛下昏庸无道,各种苛捐杂税,我们是在是活不下了,这才反的。”
“那渠帅以为跟着我们起事的又都是什么人吗?”
波才皱了皱眉头,才说到:“刨除少部分投机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衣食无着的百姓。”
“那渠帅以为这些衣食无着的百姓又以什么居多吗?”
“当然大部分是失去土地给别人当差的佃农和一些虽然有土地,但是不足以养活全家的农民。”
“那渠帅以为这天下是农民佃农多,还是士族豪强多?”
“那当然是农民和佃农居多。”波才这次好不犹豫的回答了。
张峰抚掌大叹:“这么简单的道理渠帅都明白,为什么大贤良师就不明白呢?”
波才倒是还是一脸疑惑:“我还是不明白你想说的是什么,那些佃农农民哪来那么大力量?”
张峰倒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话题一转:“渠帅想必还对长社城外那场大火记忆犹新吧!不过是那么柔弱的茅草,最初不过是几颗火星,最后却形成了那么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火。这不和这些农民和佃农的情况很像吗?”
“你是说……”
“不错,当我们起事之初,注定不可能得到那些士族豪强的支持。渠帅,你要清楚,组成整个汉朝的基石就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士族豪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大贤良师想要推翻汉庭,就是动了他们的利益,怎么会有人支持我们。不然渠帅以为汉庭的党锢之祸为什么那么快就结束了,在面对外部的威胁时,内部的纷争自然就会顺势停止,一致对外,将我们踢出这个权利的游戏。而我们又做了什么呢?一方面不切实际的讨好汉庭的一些上层,妄图得到他们的支持。一方面起事之时,我们黄巾的军纪就开始大肆的败坏,裹挟、烧杀抢掠是从来不曾少的。而且进攻的都是以城池为主,那是士卒豪强的核心利益区,也是士族豪强力量最强大的地方,对广大有可能支持我们的乡村却放任不管。渠帅不觉得我们越是后来在百姓中得到的支持就越来越小。两面都没有讨好,这不是自废根基吗?”
波才沉思了一会才说:“你这么一说还确实如此,刚开始起事时,还有不少百姓主动来投或是给我们带路什么的。后来看到我们进村时除了那些老的跑不动的都一逃而光,我们对汉军的消息也越来越滞后。既然你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办法解决我们现在的困境?”
“那渠帅以为要取得这些佃农和农民的支持需要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