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双方投入了两千多人前哨战在半个时辰左右就结束了。在黄巾那两百骑兵直击汉军后阵后就没有了任何悬念。黄巾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下取得了一场极为辉煌的胜利,极大的鼓舞了阳翟城守军的信念。为此俞岩部刚组建的一千人几乎被打残,阵亡超过半数,伤兵达到八成,其中特别是镇守中路的部队几乎全军覆没。两百骑兵的规模急速缩水,原因倒不是因为人员的阵亡,而是在其中来回冲杀的过程中,有不少马匹被直接废了马腿,完好的马匹不到一百之数。汉军的伤亡也超过了八成,只有不到一百人规模的残兵逃走,还有一百多人的俘虏,都是在主将范校尉被击杀后投降的。没有任何的伤兵,黄巾自己都缺医少药,所有的伤兵都被送上了“天”。汉军主将范校尉被宋远和张峰阵斩,张峰这一次是真正见识到了宋远在战阵上所表现出的武艺,一手双锤使得是出神入化,范校尉就是在招架他的策马冲击时,被从旁边策马而来的宋远直接连头盔带人直接在大力下直接砸扁,如破絮一般飘了出去。这一手立时震住了不少人,汉军士气立时跌到谷底,原本汉军占据的优势被彻底翻盘,汉军开始演变了一次大溃败。
阳翟城中,固然是得到了这一次胜利的鼓舞,但也不是什么人都高兴的。斥候营的两位主官就是如此,除了那两百骑兵中有从斥候营抽调的几人外,这次胜利和斥候营什么关系都没有。随着从斥候营出去的俞岩越辉煌,两位主官也就越尴尬,也许是两人敏感了,现在两人只要一走在军营中,总感觉士卒看他们的眼神中有些别样的东西。此刻,二人正坐在斥候营的大帐中,愁眉苦脸的相对而坐。
“校尉,这一次即使是俞岩胜利了也是惨胜,我听说他的部队至少被打掉了一半,对我们应该没多少威胁了吧。”周军候安慰似的对着樊校尉说,说着觉得其实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
“你这个蠢货,俞岩这次虽然损失大,但打了个胜仗,得到了渠帅欢心。我敢保证,不出三天,俞岩的部队又会恢复满员。只要俞岩的地位越来越高,我们的处境也就越来越危险。终有一天,他对我们的地位毫无顾忌之时,一定会记得我们的今日。”樊校尉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周军候说到。
正在二人在营帐中长吁短叹之时,营帘被掀开了,营帐中跑进来一人。樊校尉一看,原来是守门的士卒。
“报,樊校尉,营外有一人自称是樊校尉老家来人,想要见樊校尉。还说如果樊校尉不想见他,就递上这封书信,说樊校尉看过这封书信后一定会见他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了那封书信。
樊校尉接过这封书信,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了一跳。整封书信竟然以绢帛为底,可想而知这封书信是多么重要。待到打开书信,看得更是眼皮直跳。立马合上了手中的绢帛,急切的问到:“送信的人呢?可还在营帐外?”
“樊校尉,那人还在营帐外等候。”
“那好,把他带进来见我,记住要悄悄的,不要惊动太多人。”
“喏。”
周军候见兵士走了出去,问到:“校尉,写的什么东西啊?”
樊校尉将手中的绢帛递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周军候并没有接过绢帛,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校尉,你忘了我不识字了。”樊校尉闻言缩回手,并没有什么表情,而是说:“等人进来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人走进营帐,高颧骨、大额头、宽肩膀,一双眼睛又透出灵动之色,身上还有过一种读过书的儒雅之气。但身上穿着一身与其气质不符的黄巾军服,一进来就直接给了樊校尉一击:“樊校尉还这么自在,不知大难临头了吗?”
樊校尉到没有被惊到,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一进来就口出惊人的人:“先生不知如何称呼?看先生这样子,大概也是阳翟城中最高级别的探子了,能亲自来看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还真是有心了。不过先生就这么进来,不怕被我送到渠帅那里去吗?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功劳啊。”
“樊校尉称我为朱先生就好了,至于我敢来这里,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至于下面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从我这得不到什么东西。更何况,樊校尉既然能在这里见我,想必就没有把我送过去的意思,否则,樊校尉就不怕说不清吗?”这位自称为朱先生的人四下扫了一眼,一脸淡然的说到。
樊校尉脸色一僵,但还是不肯放弃打击这名朱先生的心思,直接说到:“这样的功劳足够我在渠帅那里换得一个稳固的地位了,这样无本而有利的买卖为什么不干!”
朱先生脸色仍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樊校尉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是一脸胸有成竹的问出:“樊校尉,说实话,你自认在波才的心目中亲密程度、心腹等级超过俞岩吗?”
“自然没有。”樊校尉不假思索的回答到。
“那樊校尉你自认功劳比俞岩大吗?”
“也没有。”樊校尉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那樊校尉你自认能力比俞岩强吗?在那种逆境下仍能带领部队取得胜利吗?”
樊校尉顿时大怒:“先生到这来是寻我开心的吗?既然这样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说着就要做出送客的姿势。
朱先生却似乎没有被这阵怒火所震慑,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说:“校尉既然自认功劳、能力不如俞岩,连心腹程度也不如俞岩。校尉凭什么认为一份功劳就能在波才面前稳固地位。俞岩能够很快就爬到你头上,到时候他会有很多种办法,名正言顺的、不动声色的将校尉你送上死路。”
听到这些话,樊校尉憋起来一股气顿时泄了,说实话,朱先生所说的正是他所担心的。这几问像是几个大锤直接在他心头敲击了几下,直闷得他喘不过气来。不过脸色阴沉之下,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既然这样,汉庭又能给我什么好处了?”
朱先生心中一喜,没想到此行这么顺利,不过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欣喜之色:“樊校尉,你要知道,在汉庭,真正有名号的校尉是很难得的。我主只能保你个杂号校尉,但是这也比地方上那些郡兵校尉的地位高多了。”
樊校尉其实心中很满意,但还是装作面色一凝:“朱先生这样讲就太没有诚意了吧,这样我还不如在黄巾中继续当我这个校尉了。”
“樊校尉真以为这个赏格低了吗?更何况樊校尉在黄巾中真的有前途吗?恐怕逃不过化为一捧枯骨的命运。要知道,历朝历代的泥腿子作乱又有谁能够成功的,就算是在秦末,陈胜吴广的胜利果实还不是最终落到六国贵族手里,最终被我朝高祖夺得。”朱先生冷冷一笑,说到:“更何况,我手中还有一份樊校尉手中几代人都想要的大礼。”说着同样从怀中取出一份同样材质的绢帛。
樊校尉从朱先生手中接过这份绢帛,刚一打开,立马就被震住了,手上颤抖,眼中似有热泪落下。一旁的周军候赶忙上前扶着樊校尉,也好奇的往绢帛上看去,可惜他不识字,但也只知道这张绢帛上没有几个字。周军候不明白在他看来如同天书的几个字在樊校尉心中重如千钧,那赫然就是六个字:“若成,准许归宗。”后面的落款是:“舞阳樊氏”。
原来樊校尉的祖先正是汉初开国大将舞阳侯樊哙,可惜樊校尉的这一支祖先曾附逆王莽而被光武帝夺爵除宗。樊校尉和他祖先的几代做梦都想认祖归宗,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今天,就这么轻易的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了,樊校尉多少有些觉得太不真实了。一时间有些激动过头了。
樊校尉撇开周军候扶着他的手,直接站了起来,举着手中的绢帛,颤抖着声音说:“你主的这个承诺是否为真?”
朱先生摸了摸他那光洁无须的下巴,满意的看着樊校尉的反应说:“自然为真,我主怎么可能拿这种东西来骗你,这可是我主花了不少的人情从舞阳樊氏那求来的。怎么样,这够显示我主的诚意了吧?”
“自然够。”樊校尉说着将手中这张绢帛如若珍宝似的叠好,放入怀中。“说吧,你主要我怎么干?”
“不需要你干多大的事,越简单越好,只要在我主率军围城时,接到我主的信号,在那个夜晚夺下西城门,放我主进来,就算你成功了。我主就会兑现承诺。”
“那好,这事就这样定了。来人,送朱先生出营。”樊校尉似乎非常满意的答应下了这桩事。
“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省的引起别人注意。到时候我主一有信号,我就会前来通知校尉,还望校尉不要反悔,要知道,我主的礼物可不是那么好收的。”说着。临走之前还不忘不轻不重的威胁了樊校尉一下。
樊校尉就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直接说:“那是自然,我既然已经收下这份厚礼,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样最好!”这是朱先生留下的最后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