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满之夜,给了我惊喜,也给了我惊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想到,我和钱大毛居然会在c大的同一间宿舍相遇,并且以后还要朝夕相对。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我才明白,那时他所说的归去,便是c大了。也许呆在蜜人身边只会是没日没夜的心力憔悴,他比先前消瘦了许多。见到我,他脸庞愧疚的通红,眼神躲躲闪闪,站在原地捏着衣角不知所措。我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朝他淡然一笑,他才嘘了口气神色尴尬的笑了笑回应我。
他是孤独且悲伤的,这是我谅解并释怀的理由。
我更不会想到,住在这间宿舍的另一个人会是沈志豪。他是blue酒吧的常客,自然和李寡妇混的很熟,李寡妇曾主动把他介绍给我认识,但我却对这个人印象极差。这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挥金如土的追逐着美色,经常能看到他在酒吧内左拥右抱,趁着酒意满嘴污秽之言与那些妖艳女子调笑。酒吧的许多熟客,稍微有些姿色的异性都与他有些感情纠葛,只有水秀与蜜人他没有染指,而花花,他是不屑一顾的。
他也知道我的态度,所以大多时候即便彼此相遇,也只是点头微笑示意,除此以外在也没有其他过多接触。
沈志豪见我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宿舍门口,稍有些意外,但随后也只是淡淡一笑,他很自然的向我打招呼,问我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放佛我们之间已经是很熟悉的朋友似的。见我态度依旧淡漠讨个没趣,索性不在理会我,自顾侍弄自己的东西。倒是大毛,跑来跑去为我张罗着,也亏得他的帮忙,被带来的大小包裹才被整理摆放的有序,又听他的絮叨,我也才熟悉些宿舍的坏境。
安定之后,沈志豪耐不住无聊,便坐到大毛的床铺上与他天南地北的闲聊。
从他们的闲聊中,我才隐隐对这个沈志豪有所了解。他性格豪爽大大咧咧,喜欢说笑,是那种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想法和情绪的人,不像大毛那般总爱把心事藏掖着,独自背负着。大毛虽然看起来也很阳光,但眼睛深处那一抹浓浓的惆怅,却让他的阳光看起来颇为勉强。沈志豪的身材很魁梧,皮肤黝黑,很有北方汉子的阳刚气质,但他的相貌实在普通,不能让人眼前一亮,他又风流,若不是这些,倒也招人喜欢。
男人嘴中始终无法绕过的话题,女人。沈志豪眼睛闪烁着光芒,手舞足蹈,先是与大毛讨论着学院哪个系的女生漂亮,哪些女生有气质,后又吹嘘着自己这几年在bule酒吧中遇到多少如花似玉的姑娘,和她们有着怎样的缠绵悱恻的感情。大毛听的津津有味,不时随声附和着,脸上竟有羡慕之色,沈志豪更加得意,更加卖力的编织着发生在他身上的凄美爱情故事。钱大毛这一点让我很厌恶,他明明知道沈志豪在胡编乱造,却还要随着故事情节的起伏变换着各种表情,有意讨好着。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们俩个的一唱一和,这宿舍内才显得不那么冷清。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虽然也有些困意,之后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去,却又被他们两个的吵骂声惊醒。也不知道之后他们两个聊了些什么,竟都面红耳赤,相互撕打着。我也懒得理会劝阻,随手扯了些卫生纸塞进耳朵中,又躲进被窝中继续酝酿我的睡意。
只是两人扭打的十分激烈,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几道被对方抓伤的血痕,我也在无睡意,懒散的去安抚他们。也才知道,事情的起因只不过是沈志豪在编造故事时把“无耻”这个词语编了进去,本来没什么,但之后却又口误提了“蜜人”这个名字。大毛当时的反应是,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朝着沈志豪的脸煽了过去,接着两人便厮打在一起。让我惊讶的是,短暂的安抚过后,两人竟还能在一起兴意盎然的讨论着女生,之前斗殴的事情好像从没发生过似得。
这是我在c大宿舍内的第一个夜晚,却被惊醒了两次。第一次是因为钱大毛和沈志豪的吵打,第二次是因为钱大毛的尖叫。
三更半夜,宿舍楼内本来寂静无声,钱大毛就那么突然的吼了一嗓子。他在吼的时候,放佛用尽了生命所有的力量,那么声嘶力竭,同时声音又拉的那么悠长,楼道内激荡起的尖锐回声不禁让人寒毛直竖。这一吼实在厉害,连睡在一楼的宿舍管理员都被惊醒,漆黑的宿舍楼内灯光依次亮起。同楼层的反应最为灵敏,大毛的吼声还没结束,好几个宿舍的学生们便衣衫不整的冲出了门外,手中拿着笤帚、锅碗瓢勺等各类器具,全部向声源处涌来。钱大毛倒机灵,吼完直接躺地完事,一副昏死过去的模样。最难受的是我和沈志豪,一边解释着一边含着笑脸赔着不是,若不是沈志豪在学校是出名的恶霸,有些威严,怕是难熄众怒。
据说,那天晚上好多同学因此失了眠,一是钱大毛的尖叫声实在刺耳,二是那声尖叫让人感觉惊悚可怖,因为他吼出了两个字—“鬼啊!”。
起初沈志豪和我都以为是大毛神经无意识中突然做出的恶作剧,虽然有些过分,但当那愤怒的人群离去后,我们才发现,他是真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在被送入校诊所后,医生只说是受到过度惊吓,导致神经性休克,没什么大碍。我们便在病房中歇息,只是沈志豪在也无心睡眠,虽然他说自己是个无鬼神论者,但最后还是执意要和我睡一张床。
好在,在黎明到来之时,我们都安然醒来。
大毛清醒时,眼中依然残留着恐惧,身体轻微哆嗦着,好长时间才恢复神智平静下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鬼”这种怪物吗?若没有,大毛又怎会如此惧怕。若有,这种观念上的冲击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大毛说,他的的确确是看到了“鬼”,只是无法确定所看到的场景是否是自己的幻觉,尽管我和沈志豪都不相信什么鬼神,但还是被大毛认真的措辞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有一个不被人知的秘密,我的双眼能在十分微弱的光线下看清楚一切,不是过分漆黑的夜晚对我来说清晰的如同白昼一般。也是这个秘密,对我的睡眠产生了极大的困扰,在晚上我只有带着完全遮光的眼罩才能安然入睡。
我们家世代是厨子,所以自幼我便开始学习厨艺,那时我年龄虽小,但已熟知各种食材特性和食材之间相互搭配的原则,掌握了许多食物制作方法和烹饪技巧,唯独对火候的掌握不够到位。火候的控制及时间长短对烹饪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为此我曾按照祖传的方法来训练自己对火候掌握的娴熟度。那时我经常熬夜,有时要盯着强弱不一的火苗来感知火力的变化情况,在这种弱视的环境下,久而久之,眼睛便产生了微妙的病变,所以就成了现在的状况。
我有起夜的习惯,从厕所回来走到宿舍门口时,我是真真实实看到了异物。在小雨的头顶,漂浮着一具尸体,准确的说并不是“一具尸体”,因为那异物上半身看起来血肉完整,且皮肤晶莹剔透,富有光泽,但它腰肢以下的血肉却是干瘪腐烂的,甚至有些部位裸露着灰色的身体骨骼。我能清晰的看见它的面容,十分娇小,像孩童一般。先前,它只是低着头看着小雨微笑,之后或是注意到我发现了它,它居然诧异了一下,皱了皱眉头继而瞬间消失无影。”
沈志豪听的直喘粗气,他慌忙双手合十手指并拢,朝着天空深深的鞠了一躬,口中念念有词:“阿弥托福!冤有头债有主,鬼大人莫要寻了我等无辜人,但今日有了此缘,我自会请高深法师为你超度亡灵。”之后见四周并无异响,自觉鬼大人知会了,他才轻轻舒了口气,转而用一副“你应该感谢我”的目光看着我。
其实,我心中倒没起什么波澜,相比我曾梦到过的那两具尸体,这具尸体要“和善”的多,居然还会微笑。我问,大毛,你还能回想起它具体长什么模样吗?
大毛思索了一会,接着摇了摇头,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当时,我肯定是看清楚了它的容貌,且看的真切,但现在回想起来无论如何却只能记起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你能为之前所说过的话的真实性负责吗?”
大毛又摇了摇头,眼中迷茫之色更浓:“我也不确定,毕竟当时意识有些模糊,说不定是恍惚间看到的幻象而已。”
听到这话,沈志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拉着我便向外走,边走边嚷骂:“你这小王八蛋,不确定你乱吼什么,害得我们低三下四的替你向那群被你吓到的人解释,大半夜的还要把你送进诊所。”我叹了口气,情绪莫名紧张起来,连走路的步伐都有些不稳。昨夜,月满之夜,月色正浓。
东方的白晕逐渐聚拢,如轻纱般遮掩了东升的骄阳,日光璀璨收敛,只是温柔的倾泻光芒,似要倾城。晶莹的露珠沾湿绿叶和花朵,娇艳欲滴,淡淡的芳草香味在空气中弥漫,连风儿吹过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打破了这宁静美好的画面。而眼前满眼的绿意,又让这一切多了几分清新之意。
志豪看的动容,忽然生了感慨,说:“c大的校园从来都是别致的,无论是阳光明媚还是大雨磅礴,最终它都会因为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而显得生机勃勃。”
我很想告诉他,眼前的美景不如此刻他那张被阳光照耀多愁善感的侧脸好看。只是悦耳的话,难免会有些恭维之嫌,我也不想因此与这个男生拉近距离。
但他忧郁的表情,确实让我在回去的途中,没了欣赏景色的心情。
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后,阳光已不在温顺,校园中学子们叽叽喳喳的噪杂声渐起。我买了早餐,早早的在女生宿舍大楼门口等待。只是花花太贪睡了,等了许久,她才裹着睡衣睡眼惺忪的出现在我面前,也不顾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眼光。还未等我开口说些什么,她便挽着我的胳膊向操场的凉亭方向走去。我很好奇,问她干什么?她说去看朝阳。
其实哪还有什么朝阳可看,朝阳早已变成了烈阳,已有些刺眼,但花花强词夺理说那就是朝阳,我也懒得与她争辩。我们挑了一处安静的凉亭坐下,花花靠在我的肩,还是那副睡意朦胧的样子,嘴巴一张一合机械的咀嚼着早点。
我问,你有看吗?她说,正在看。
我说,闭着眼睛也能看见吗?她笑了,说,心在看。
我问,你看到了什么?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一滴一滴温热的泪滴落在我的手心,像露珠一样晶莹,又从指缝中悄悄溜走。我说,花花,你怎么变成了爱哭鬼?
记忆中,花花的眼泪并不经常能看到,她在人前总是一副强硬的姿态,不似现在,那么容易多愁善感,泪水涟涟。或许她也从未改变过些什么,本性如此,又或许是她太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