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雍虞闾,季山泉和云凤来到汉商区。
秦老爹分外惊喜,原本还担心没有两人同行,怕回去的时候再碰上鬽,这一帮子人都得客死异乡。
现在好了,季山泉和云凤能跟他们一道回去了。
其实不仅仅是商队的伙计,包括秦老爹自己,都打算平安回去之后,再也不来走商了。
钱虽然是好东西,可有命赚没命花,赚它又有什么用?
十几天之后,秦老爹将货卖得七七八八,为了不耽误季山泉和云凤的时间,秦老爹把剩下的货低价转给了同行,带着商队返程。
回程很快,伙计们都坐在车上,一天能走二百多里。
其实,回去的时候应该带货的,否则这样空车返回,人吃马嚼,把来时赚的钱也搭进去不少。
从这一点上来看,便知道秦老爹是不想再干了。
这一天宿下,秦老爹单独把季山泉叫到了远处,对季山泉说道:“山泉,那天你跟我说,你们被突厥王庭驱逐。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年轻时候……祸害过的一个女人,她来找我,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秦老爹低着头,沉默。
季山泉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秦老爹又说道:“这一趟赚了三百两银子,刨了伙计们的钱,净剩一百八十三两四钱。山泉……要是我回不去,这点儿钱你拿着,替我把伙计们带回中原。”
季山泉说道:“老爹,你想多了。”
秦老爹一笑,说道:“你不用给我宽心,我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岁数,我想得开。”
季山泉说道:“同路来,同路回,理所应当的事,不用给我酬劳。”
秦老爹点头,说道:“那就给伙计们分了吧,我独身一人,无亲无故。”
季山泉沉默。
过了一会儿,秦老爹问道:“要是我死了,到了那边儿,会受罚吗?”
季山泉答道:“据我所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秦老爹尴尬一笑,说道:“走吧,回去烤火吧。”
入夜,起了风。
云凤靠在季山泉肩头,轻声说道:“相公,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季山泉微微点头,轻声答道:“我也是。咱们打伤了鬽,它一定会来报仇……或许咱们不应该跟老爹他们同路。”
云凤轻声说道:“谁又说得准,谁又能知道那东西是怎么想的。”
季山泉说道:“睡吧。”
天快亮时,一道黑气突然冲向秦老爹,云凰抖手甩出缚魂索,将那道黑气打散。
季山泉和云凤一惊醒来,云凰说道:“是鬽。”
天边发亮,云凰倏然回到了玉佩中。
季山泉拔出灵血剑,叫道:“天亮了,都醒醒!”
伙计们相继站了起来,而秦老爹却依然坐在地上,靠着车轮不动。
季山泉走到秦老爹身边,轻推他:“老爹?”
没有回应,季山泉伸手探脉,发现秦老爹的脉象极弱。
季山泉将一道内息输入秦老爹的体内,秦老爹缓缓睁开了眼睛,两眼迷蒙地看着季山泉,好半天才说道:“她又来找我了,问我为什么还不死。”
季山泉没有说话,云凤轻叹了一声,走开了些。昨天秦老爹把季山泉叫到远处时,云凰跟着去听了,所以云凤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老爹虚弱地说道:“山泉,我恐怕活着回不去了,我大半辈子都在走这条商路,你就把我埋在这条路上吧。”
季山泉诊了诊他的脉,又扒开他的眼睛看了看,点头答道:“好。”
秦老爹淡淡地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说道:“我累得很,还想再睡一会儿。”
季山泉答道:“睡吧,今天不走了。”
伙计们都围了上来,有人问道:“道长,把头怎么了?”
季山泉叹了口气,答道:“时辰到了。”
有人跪下,失声哭道:“怎么会呀,昨天还好好儿的!”
伙计们都跪下,大多数都跟着哭了起来。
将近黄昏的时候,秦老爹的命魂浮了出来,季山泉唤道:“老爹。”
秦老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看来我已经死了。”
伙计们都看着季山泉,季山泉说道:“你们都走远些。”
伙计们听话地走开了。
季山泉对秦老爹说道:“老爹,我送你去地府吧,免得你在路上还得遭回罪。”
秦老爹笑着答道:“好,我这后半辈子想尽办法行善积德,看来是应在你身上了。”
季山泉说道:“我能做的,也就是送你去地府,至于到了地府会怎样,我就无能为力了。”
秦老爹点头,说道:“我该有的罪业,我自己偿还。”
送走了秦老爹的命魂,掩埋了尸骨,商队顺利的返回了雁门关。
鬽,再没有出现过。
云凤问季山泉,是不是鬽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秦老爹去的,只是因为她也在场,所以才想先吃掉她。
季山泉想了大半天,觉得云凤这个猜测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无从考证了。
“姑爷,二小姐!”刚进客栈,老大便迎了上来。
云凤愕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老大答道:“出事儿了!”
季山泉和云凤离家不到两个月,家里便开始闹腾,先是三少奶奶宇文娇睡觉被鬼压,之后又是三更半夜闹动静。
闹得最凶的,是云凤的院子,吓得惜儿和悦儿跑到夫人院里去躲着。
黑门主派人四处找季山泉和云凤,老大和老二往这边走,沿路打听着两人是奔了雁门关,便一直找到关口,问了客栈的掌柜才知道,说两人跟着商队出关了。
老大便让老二回去报信,自己留在客栈等,这一等,就是小半年过去了。
云凤问道:“怎么不找国师?”
老大答道:“国师不在京城,找别的道士……门主不愿意。”
季山泉说道:“回家。”
季山泉跟商队的人打了声招呼,拿了包裹,三人即刻赶返京城。
夜宿郊外时,季山泉突然问道:“云燕没招姨娘来帮忙儿看看吗?”
老大叹了口气,说道:“可别说这个了,三小姐说要做法把越夫人招来看看,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就吐了血,不过好在伤得不重,但婚期已经改到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