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烦嗤笑了一声,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了郭横一眼,“管家,你可别跟我说,你投靠姜姑娘,是真心想为她做事的,你我都只是在王府里混口饭吃,要是王爷真的不宠爱姜姑娘了,那她对你我还有什么用?再说了姜姑娘把咱们当成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那就是个替罪羊,当时赵大宽那件事还不够明白?咱们替她做事,真的被王爷发现了,好名声都是她的,咱们挨板子关牢房,谁替咱们说理?”
郭横没说话,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还是犹豫着,阿烦见状不耐烦了,冷哼了一声,“既然你不去,那就别挡着我的好前途,你要是给姑娘告密,可别怪我不客气。”
阿烦说完就一甩袖子,一步三摇吊儿郎当地走了,很明显是奔着听雨轩去的,郭横看得心里跟挠痒痒似的,又想起丁蔚蓝那顿揍,顿时觉得伤口疼,于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那抻着脖子看着,正愣神,就听见后面呢传来一阵笑声,“管家想走就走,还顾忌什么呢?”
郭横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莲香正扶着树枝看着他笑,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她听见了多少。
郭横平时没少拍人马屁,也算是伶牙俐齿,这会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管家要是想去投靠王妃,放心去就是,姑娘早就知道管家的人品,想必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太过惊讶的。”
“你啥意思?我人品咋了?”郭横好像受了惊似的一瞪眼。
“我什么意思,管家应该知道,管家是为了什么留在姑娘身边的,姑娘也都心知肚明,管家,你说是王爷聪明些,还是姑娘聪明些呢?”
“这个……”管家不解其意,就听见莲香又说,“那你说姑娘能看出来的事,王爷能看不出来?就算是你投靠了王妃又能怎么样?你是觉得王妃受宠,能在王爷面前保了你?”
郭横转了转眼珠,肯定是不能的,那个女人不杀了他就不错了。
“留在王妃身边,至少还有个好名声,管家,这点事你不会想不明白吧?”
“我要回去了,一会姑娘有事叫我,我不在可不行。”莲香看着郭横动摇了,于是又跟着补充了两句,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去了,听着屋子里面仍旧没停下来的争吵声,莲香心里冷笑了一阵,姑娘这算是彻底地失势了,王爷平日里的好脾气都给了姑娘一个人,之前有多容忍,现在就有多恐怖,就算姑娘手段多能挽回,肯定也不如从前了,这时候姑娘必定比以前还要暴躁,她怎么能不拉个替罪羊?
莲香凑近屋子,侧耳听着,只听见里面争吵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只有姑娘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在那支离破碎的声音中,隐隐能分辨出道歉。
屋子里,满地狼藉,姜梦影罗裙裙摆处被茶水湿了个透彻,整个人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旁边的椅子上,莫凌风双手捂住脸,身子不住地颤抖,房间里的家具已经快被砸了个干净,满地的碎片好像还萦绕着余音,伴随着姜梦影细碎的哭声,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掐在莫凌风的脖子上,让他窒息。
真正发泄出来的那一刻,莫凌风才知道,他自欺欺人的那些借口,有多么不堪一击,他已经尽力说服自己,梦影所做的一切,必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只要他耐心一点,总有一天,梦影会主动跟自己交代的,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和好如初,他们一直心意相通,只是这一次,这份笃定终究是在一个平常的午后,在看见梦影若无其事地过来跟他攀谈的时候,分崩离析,他等不了了,他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可是,真正说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连自己想要知道的是什么都忘记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逼问她,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孩子,为什么?
他惊讶于自己发起脾气来竟然是这么可怕,连他自己都吓到了,他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自己埋没在这一片狼藉当中,听着旁边的哭声,他再也没有了想安慰的心情,此刻,他只想有人告诉他,他应该怎么做。
“凌风……”姜梦影低声呢喃着,借着泪光闪烁,掩饰住了目光中的算计,没人看见她缩在袖子里的双手,不知何时攥住了一块碎瓷片,有鲜血从手心里慢慢地渗出来。
莲香趴在窗户根,透过半开的房门,看见这样的景象,就知道自己该出场了,于是狠心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顿时疼得掉了眼泪,而后便跌跌撞撞地冲进去,也不顾满地的碎片,“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王爷饶命,都是奴婢的错,没有伺候好姑娘,害得姑娘身子骨没有调养好,大夫说了这孩子也早晚是保不住的,姑娘也是没办法的啊……”
莲香说着,见姜梦影仍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泪也开始不要钱地往下掉,喊了一声“姑娘”,便上前把人抱住,主仆二人哭成一团。
莫凌风听见这话,好像才找回自己的意识似的,慢慢转过头看着姜梦影,眼神中仅仅出现了一点疼惜,就被浓浓的怀疑取代。
姜梦影也没有说话,可能是刚才哭得累了,这会只是靠在莲香肩膀上,像个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
莲香见莫凌风没有反应,心里着了急,又转头求莫凌风:“王爷,姑娘现在身子还没恢复利索,您就算是再生气,也不应该现在发火啊。”
莫凌风眉头皱了皱,脑海里浮现出姜梦影虚弱的样子,心也跟着软了一些,但他也有万千的委屈不知道和谁说,到底找回了一些理智,知道自己刚刚太过偏激,于是张了张口正准备安慰,就听见外面匆忙跑过来一个下人。
“不好了王爷!听雨轩……”
“听雨轩怎么了?”莫凌风“蹭”地一下站起来,没等下人回答,已经大步出了院子,不知道为何在走出院子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丁蔚蓝的院子一向事多,莫凌风已经习惯了,丁蔚蓝那性子他也大致摸透了一些,就是个喜欢闹事的主,适应了之后,就算丁蔚蓝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莫凌风都不会觉得奇怪,尽管如此,他还是一步比一步走得快,等到他到了听雨轩的时候,却看见了让他完全没想到的场面。
院子里围了一圈人,正吵吵嚷嚷地说着什么,一个个的倾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声音中带着惊恐,凑近一看,人群的中央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丁蔚蓝,另一个是个眼熟的小厮,站在丁蔚蓝身后,一只手环过她的脖子,两个人贴得很近地站在一起,仔细分辨,莫凌风便认出那是翠竹苑的阿烦。
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而且还以那么诡异的姿势抱着?莫凌风第一想法就是丁蔚蓝的主意,毕竟也只有她这种完全没有男女有别意识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
莫凌风觉得刚才报信的下人完全就是大惊小怪,这种小事也来特意汇报一下。
想到这里他失去了兴致,准备趁着众人不注意就偷偷地离开,谁想到还没走出一步,就听见青瑛愤怒的声音。
“你这个碧池,快放了我们家小姐,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碧池是什么东西?
莫凌风好奇之下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见丁蔚蓝脸憋得通红,挣扎着伸出一只手胡乱拍打着后面的人,换来的只是阿烦胳膊收得更紧了,丁蔚蓝双眼突出,额头上的血管清晰可见,莫凌风猛然间明白过来,这是被挟持了吧!
阿烦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地溜进来的,他就知道直接请求是没用的,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请求丁蔚蓝,所以采用了这种极端的方法,看看这群人都是一副不敢动他的样子,他确定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来就是让这个王妃同意的事情了。
阿烦得意地笑了笑,低头贴在丁蔚蓝的耳朵旁边,笑道:“王妃,怎么样,想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我啊?”
这轻浮的语气,让人误会的内容,以及两个人暧昧的姿势,让莫凌风头上立马跳出了几个“井”字,丁蔚蓝已经几乎听不见阿烦说的是什么了,只是本能地挣扎,又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声音,下意识地把头歪向了另一边
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里,丁蔚蓝每每想起今天这个场面,都十分感谢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因为她刚刚躲开,就听见一声什么划破空气的声音,紧接着刚刚还禁锢着自己的力量一下子松掉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飞到了三米开外,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鲜红的血液就和小喷泉一样噗噗噗地往外流。
丁蔚蓝后知后觉,才发现空中正悠悠飘落了一缕头发,从长度和发质赖看,是她的无疑,她这才明白刚才飞过去的竟然是暗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在不在,丁蔚蓝突然腿一软,直接向后面倒了过去,周围围观的人眼疾手快,上前七手八脚地扶住了,青瑛查看了一下丁蔚蓝的伤势,见她脖子都被勒红了,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副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气得直掉眼泪,丁蔚蓝没有多想就伸出手给她抹了一把,下一秒青瑛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呜呜呜哇啊……小姐您没事就好,吓死奴婢了!”
丁蔚蓝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一下,听这声音就算她说话了青瑛也不见得能听见,于是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自己没事。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死青瑛惊天动地的声音。
莫凌风正想问问阿烦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问了几次阿烦都没有听见,到了最后干脆吐出一口血,晕过去了。
莫凌风嘴角一抽,突然忍不住吼了出来。“别哭了!”
“嗝!”青瑛的哭声一下子憋了回去,一群人也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似的,转头无辜地看着莫凌风。
“你怎么在这?刚才的暗器是你放出来的?”
“废话!”莫凌风没有好气,她再晚来一会,这个女人就直接被自己笨死了,哪有人会笨到在自己的院子里都能被别人挟持的?大半个王府的侍卫给了她都是给她解闷用的吗?
但看见丁蔚蓝这个样子,莫凌风也不好说什么,只要她识相点给自己道个谢……
“那我的头发,也是被你削掉的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