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聿生一门心思全放在童晓安身上,将他抱到自己车上弯腰给她系安全带。童晓安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蓝綦办公室里地上那本黑色记事本。”童晓安有些艰难有些生涩极不情愿的开口:“是顾巧的,我需要它。”
敏锐的他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就准确的扑捉到她话语中的信息。那是第一次,她没有叫顾巧巧姨。扣在自己手腕上的力度那样柔弱却有那样坚定,他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个上午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她看起来如此疲累如此生无可恋。
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说:“我去拿,在车上等我。”
说完,就将车门关上朝蓝綦的办公室走去。
当陆聿生手里拿着那本黑色记事本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驾座,哪里还有童晓安的身影。他看了看手里的记事本,心里清楚的知道只要一翻开它他立马就能知道童晓安去了哪里。
可他终究只是看了看,丝毫没有犹豫的将记事本扔在了副驾驶座上。他要童晓安亲口告诉他,他要知道童晓安的痛苦与绝望绝不会以这样卑劣的方式。
他去大楼监控里调了这二十分钟过内的监控,最后手里拿着一串的士车牌号回到自己的车上。他在驾驶座上做了足足三分钟才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了,他把车牌号报给对方只说:“给你五分钟查出这辆车现在在哪里。”
“是,队长。马上给你回电话。”说完,那边便挂了电话。
很快,电话被回拨回来,陆聿生面色冷凝的接起电话,低气压哪怕是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队长,那辆计程车现在正在国立旭川大道上,看样子是开往墓园方向。”
陆聿生眼皮重重一跳,对着电话道:“辛苦了。”
“队长还有其他指示吗?”
“继续盯着崔纪,有情况立刻通知我。”说着陆聿生已经发动车子,对着电话又吩咐了一件事情然后挂掉电话,心里有些沉重。
陆聿生专注的开着车却有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前面的车子。他的神经从来没有这样高度紧张过,他从小练就的干练沉稳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控过。他将将车子停在马路旁,盯着那个沉甸甸的记事本良久才又重新发动车子。
车子抵达墓园后,他凭着记忆找到童格和顾巧的墓,果然看到童晓安的身影。
她呆呆的站在童格和顾巧的墓前一动不动,背影看起来那样孤傲那样寂寥。
他走上前对着童格和顾巧的墓碑鞠躬以示尊敬和礼貌。
童晓安拿过他手中的记事本,看着陆聿生的时候眼里的悲凉让他感到深深的痛意。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的童晓安不该再有这种被人抛弃般的绝望,他听到她开口问他:“你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吗?”
“写了什么都没关系。”陆聿生不能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一秒:“只要你没事,任何一切都可以被原谅。”
童晓安笑,笑的那样悲怆凄凉,明明眼里闪着的泪水又要掉出来却还是笑:“陆聿生你爱我对不对?”末了不等他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没关系,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爱我的。没关系,我不在乎他们怎样,你爱我就够了。”
她翻开自己手里的记事本,递到陆聿生面前指着上面的一排:“你看,这是我出生的那一天。”然后又将记事本翻了几页:“你看,这是我一百天的时候。。。”
陆聿生捉住她的手腕:“童晓安。”
“陆聿生,这本子是顾巧的。”童晓安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哭声,眼泪婆娑的不停抽噎着:“顾巧说我是她女儿,说我是她和童格的女儿。我该不该信她说的,我到底该不该信?我凭什么要相信他们,凭什么!”
说道最后,童晓安的情绪有些暴走。猩红的双眼里闪烁着明显的不甘和挣扎。
陆聿生握着童晓安的手有瞬间的松动,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击的有点怔愣。连他都有些无法接受,更何况是他的童晓安呢?他的童晓安时时刻刻在被人逼着往前走,每一次的成长都是撕裂的疼,可她小小的肩膀根本无法承受这些。
他的女孩儿挣扎过,嘶吼过,却还是被人硬生生的撕成两半。真的没人考虑过她一个人是怎样走到今天。
每一个脚印,都带着斑驳的印迹。
他一个用力,将童晓安用力的抱在怀里,黑色记事本因为冲击力过猛掉落在地。
童晓安用那么多年苦苦筑起的防备线终于在这一刻,在这样一个温暖带着无限疼爱的怀抱里土崩瓦解。任何人都没办法看到她心里最深处的恐慌与自卑,她的冷漠她的高傲全是因为她身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后盾可以让她随心所欲的倒下去,所以她只能自己变强。
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软弱,可她此刻却极度渴望着这个怀抱能给她一个暂时休憩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渐渐依赖上陆聿生时时刻刻给她的强大的安全感。
“陆聿生,我真的好累。”童晓安瘫软在他怀里,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羸弱:“可他们凭什么这样委屈我?”
他最怕最怕的,就是这样毫无生气的童晓安。当她的情绪连暴躁都没有的时候,平静只能代表她的心真的跌倒谷底连呐喊的勇气都没有。
声嘶力竭的质问最起码代表她存有希望。
顾氏夫妇的谅解,白虹的亏欠全都代表他们在怜悯她。双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握紧成拳,因为无法带她走出痛苦的深渊他陷入无限的自责中。
“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被他们推来推去。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童啸天和李红莲和其他父母不一样,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他们都不开心不在意。可我后来懂了,因为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童晓安的语速慢,嗓子因为长时间的哭泣有些哑,在他怀里却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哭意:“可我后来又在想,为什么白虹能把我放在童家将近二十年不闻不问。五年前白虹跟我说她只剩下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把她当作救命稻草一般的捉住的。”
童晓安从他怀里退出来,捂住自己的胸口险些倒下去:“因为她是我妈妈啊,因为她是我妈妈我才不会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真的是一无所有,所以我才能撑下来的。可为什么连她也骗我?”
“安。”陆聿生第一次觉得语言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无法表达出情绪的万分之一。
也许是真的累了,童晓安就在陆聿生面前那样倒下去,她只想睡一觉起来就能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陆聿生抱住童晓安,看她刻意闭上的眼睛,并没有揭穿她,捡起地上的记事本一并带走。
陆聿生在墓园不远处的五星级酒店开了间总统套房,他将童晓安全身扒光给她放了热水让她泡个热水澡好好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然后叫了晚餐来房间。
半小时后,童晓安并没有出来。他并没敲门直接进了浴室,偌大的大理石浴池里,童晓安整个人泡在水里安静的看着水发呆,不哭不闹安静的像个孩子。
陆聿生蹲在池边,漆黑的双眸看着她被热水氤氲的微微泛红的脸颊,总算有点生气不像之前那样苍白了。
他站起身准备给她拿浴巾却被她突然捉住手腕,抬起头,眼神空洞迷离,带着那样深的无助。
“陆聿生。”童晓安只是低声的叫了他的名字,很用力的将他拉进了浴池,水溅了满地。
在陆聿生落水的瞬间,她欺身压了上去,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很用力的吻住了他,那样的力度带着些急躁,磕破了双方的嘴唇。
感受到她的迫切与颤抖,她只是在害怕而已。不应该让她自己一个人呆着。
她吻的很狂烈,从未这样急切过。童晓安将陆聿生压在浴池边上,小手去解他衬衫,用力过猛将几颗纽扣嘣的一声毁掉了,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
陆聿生搂着她,很滑腻的触感。他抱着童晓安从渐冷的水中起身,将童晓安放在床上,做足前戏后温柔的将她包裹。
在这样的夜里,他们不知疲倦的一遍遍的与对方契合的毫无间隙。
只有在陆聿生将她围住的时候,童晓安才不会觉得自己一直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心里正在空荡荡漏风的口子才会得到片刻的温暖,只有在她抱住他感受到他的时候她才能暂时忘却所有一切。
他的每一次疼爱,童晓安都会哭出声,很用力的哭出声,眼泪在黑夜中没入她的发丝,那样腥甜的味道。
不知到底在多少次过后,童晓安终于在陆聿生怀里沉沉的睡过去,陆聿生在黑暗中搂紧她久久无法入睡,
“童。你不必费尽心思的想着世人如何接受你,接受你的出生。以后,我做你的眼你的嘴你的耳朵,看你不想看的说你不想说的听你不想听的一切。在你眼里心里满身污点的你。”陆聿生沉默半响,拥紧怀里的童晓安压着声音开口:“这样的你,我要。”
他怀里的人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因为这个男人而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