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专注的看着她,目光充满祈求和不安,犹如一个心急等待大人的答案的孩童。
倾月的手,缓缓落在他的脸上,指尖划过他修长俊挺的眉毛,落在那双凤眸的眼尾上。
他微微一笑,目光里充满信任,似乎知道,她永远不会伤害自己。
倾月唇角微微一弯,轻浅一笑,轻轻点头。
萧熠眸中射出夺目的亮光,将她的手贴在脸上,笑容乍现,“多谢阿姐,朕就知道阿姐疼我,永远支持我。”
不是支持,是理解。
她理解他在这个位置上的艰辛,理解孤家寡人的孤独和悲凉,理解他的苦衷和不得已。
她在心里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等到除掉萧旷?
除掉萧旷之后呢,还会有各种各样觊觎皇权的人。
就算这些人都除尽了,还有虎视眈眈的其余三国,四国之间,如今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内地里暗潮汹涌,冲突不断。
“阿姐在想什么?”
察觉到倾月走神,萧熠好奇的问道。
倾月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在想,四国什么时候统一?谁能统一?”
“这不用想,西燕最强盛,统一四国的只有西燕,至于谁能统一,当年父皇立志统一四国,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朕继承皇位,自然也继承父皇的雄图大志,阿姐且等着便是,朕会将天下送到你的手里,让你看看这片壮阔山河。”
倾月微微一笑,“只希望到时候不要死太多人。”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萧熠不以为然的说道,倾月默然,她知道萧熠说得对,要统一四国,血流成河不可避免,可是,四国已经僵持了一百多年,战争冲突不断,死伤无数,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如今的和谐,不过是表面上的和平,内地里,四国均已按捺不住。
局势,已经绷紧,如今不过是爆发前的最后宁静。
见倾月似乎心绪不好,萧熠叹息一声,“罢了罢了,朕答应阿姐,若非必要,绝不大开杀戒。”
他能答应她的,只有这点。
倾月理解他的难处,感激的朝他笑笑,“多谢。”
“如此,阿姐的心情可有变好?”
他望着她的目光,如同讨赏的孩子,倾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心情好多了。”
说话间,龙撵到了御书房,萧熠邀请倾月进御书房陪他,倾月婉言拒绝。
“快到午时,阿姐陪朕用午膳吧?”
萧熠想要她留下,便道。
倾月望着萧熠微微发亮的眼眸,笑了笑,“美人城还有事,下次吧。”
萧熠知道她不喜欢呆在宫里,沉默片刻,握紧她的手,又松开,反复几次之后,倾月抽出手,轻轻拍拍他略有些瘦削的肩,“若得了闲,去千月居找我,城碧在梅花树下酿了几坛好酒,过些日子就可以喝了。
说完,朝他笑了笑,坐上轿子离开。
轿子走出好远,倾月拉开轿帘,回头看向御书房,看见萧熠还站在门口,默默望着她离开的宫道。
这些日子不见,他瘦了不少,也许是夜夜批阅奏折到深夜太过劳累,也许是在妃嫔之间周旋太过忧烦。
倾月眼睛有点涩,点点雪花洋洋洒洒飘落。
又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几场雪?
“停下。”
轿子稳稳的停下,倾月下了轿子,朝还站在门口的萧熠挥手,高声道,“下雪了,进屋去!”
萧熠朝她挥挥手,转身进了御书房。
看着萧熠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的门口,倾月转身慢慢走在宫道里。
“水姑娘,下雪了,进轿子吧,轿子里有手炉,暖和。”
抬轿子的太监,谄媚笑道。
倾月轻轻摇头,“不用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姑娘来时,是骑马来的,要奴才去把马牵来吗?”
“你让人牵去宫门口等我。”
“是。”
太监们抬着轿子离开,一个小太监往马房飞奔而去。
长长的宫道上,只剩下倾月一个人。
宫道中间的积雪被清扫干净,道路两边挨着宫墙的地方仍有积雪。
倾月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冷得她酣畅淋漓,她望着高高的窄窄的浅灰色天空,嘴角含了笑意,一步步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见几个妃嫔,貌似去拜见了慧妃。
这些女人看见倾月,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带着笑和她打招呼。
倾月微微一笑,算作回礼,便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
“傲什么傲?要不是皇上宠她,她有什么资本在后宫横着走?”
她走出不远,便听见一个六品美人不服气的说道,那声音大得,似乎存心说给她听。
倾月懒得理会,这后宫有李慧这样的聪明人,就有这个六品美人这样冲动愚蠢,被人当枪使的蠢货。
“你知道什么?人家本事大得很,不仅勾得皇上神魂颠倒,还勾得靖安王欲罢不能。”
答话的也是一个六品美人。
倾月在心里冷笑一声,慧妃娘娘的小喽啰真多。
她无心对付慧妃,可保不住慧妃自己心虚,想要先赶走她。
“就是!这样不清不白的女人,也就咱们皇上宠着护着,也不知她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狐媚子东西……”
“我看她就是想进后宫,还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玩什么欲拒还迎的把戏,想要皇上封她妃位,贵妃位,想得真美,也不照照镜子……”
“别说了!”
同行的嫣嫔,见她们越说越不像话,生怕连累自己,大声喝道。
她在入宫前,娘亲就千叮万嘱,要她先别急着争宠,先讨好水倾月,只要这个在后宫横着走的少女,能在皇上面前为她美言几句,胜过她争得头破血流。
她原本不以为然,以为那水倾月容貌算不得倾国倾城,品性也不算温柔可人,琴棋书画,只一个琴字有些本事,就算能得皇上几分宠爱,也不过尔尔。
可入宫这么些日子,她才发现皇上对慧妃不过是面上情分,和对她们这些妃嫔并无不同,对水倾月那才是真的宠在心尖上。
她的衣食住行,皇上样样放在心上,每逢有官员进贡什么珍宝,或者邻国送来什么稀罕的礼物,那些珍宝她从没得到过赏赐,她曾经以为皇上赏给了慧妃或者兰嫔,后来才知道这些稀世奇珍通通存进了一个小库房。
她曾偶然听胡公公说起,这库房里的东西都是给水倾月的嫁妆。
嫁妆?
她很想问问他,这份嫁妆是为水倾月将来出嫁他人存着,还是为她入宫为妃为后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