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准备怎么处置李长暮?”钟迟迟眯着眼睛问道。
从金州出来,终于换上了大马车,虽然比不得皇帝陛下的御辇,可也比之前顶着风雪骑马舒服多了。
车里烧足了炭,皇帝陛下的怀抱软硬适中,简直不能再惬意了。
李长夜低头看着小猫一样蜷在自己怀里的女人,不由一笑,轻抚着她的背脊,道:“朕不是说了?都交给皇后处理。”
钟迟迟睁开一只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陛下早点说清楚,我就直接放了他了!”
李长夜笑道:“你现在想放也来得及。”
钟迟迟挣起身,悄声道:“陛下说真的?李长暮勾结独孤荣、元策和长安三卫犯上作乱,陛下就这么放了他?”
李长夜看着她眼里的惊讶,笑得有点得意:“放啊!反正他成不了事,他是有野心,但野心还不够大,至少还比不上美人——”
说到这里,感觉有点不对劲,忙收了口。
但是钟迟迟已经听到了,歪着脑袋,笑嘻嘻地问道:“那陛下眼里,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
李长夜心中一凛。
这问题十分严峻,而美人儿正笑盈盈无声催促,不容犹豫——
“江山和美人,朕都要!”李长夜道。
“哦?”美人似笑非笑,看不出满不满意。
李长夜搂紧了美人,借着亲吻的空当脑中飞转,随后悠然笑道:“没有江山万里,如何配得上美人绝世?”
钟迟迟顿时捧腹大笑。
看起来似乎过关了。
李长夜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皇帝大家都想做,朕早就有准备了,没什么意外,倒是……”
他没有说下去。
钟迟迟也收了笑容。
两宫护法大阵,最隐秘的计划,全都托付出去了,是毫无隐瞒的信任。
这样的信任,一旦被辜负,伤不伤心不知道,但是大伤元气是肯定的。
……
这一次长安逆乱,涉逆的人都是宇文断亲自带人抓的,关在诏狱中,等候皇帝陛下还朝,亲自定罪。
具体抓了哪些人,只有宇文断知道。
回到大明宫,安顿好从骊山行宫接回来的太后,接见过宰相,李长夜便进了诏狱。
诏狱中,关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狱卒们不能也不敢慢待。
因此见到道一时,仍旧一身道袍,整整齐齐,眉目清淡,见了李长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是往地上一跪,伏身磕头,额头碰到地上,“咚”的一声,在狱中回响。
李长夜看了他一眼,道:“当年你说,只要朕保住长暮,你这条命就是朕的——”
道一轻声道:“是,贫道无颜自裁,听候陛下发落。”
李长夜冷笑一声,道:“朕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道一沉默片刻,道:“愿守一观,终身不出,为陛下祈福。”
李长夜不答,淡淡道:“李长暮朕也抓回来了,你去见见他吧!”
宇文断开了锁,道一却没有起身。
“贫道有负陛下之恩,不敢自辩,只是三清殿童子确实不曾参与,望今后能代贫道继续为陛下效命!”
李长夜嗤笑道:“你师父带了你才几年,你现在不是为了李长暮背叛朕?那些童子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朕怎么敢留?”
道一语噎。
这时,昏暗狱中响起清泠泠一笑。
“别说童子不敢留,就是你原先那些布置,都留不得了!”
道一默了片刻,叹道:“有钟娘子在,定能比贫道做得更好……”
钟迟迟当之无愧地接下了他这句话,笑道:“你去劝劝李长暮,要是他能跟你一起走,就再好不过了,总比留在长安受人监禁的好!”
道一震惊抬头,看着李长夜。
谋逆之罪,罪大恶极。
如他这般知情不报,帮助李长暮逃匿,也没想过自己可以被赦免,更何况李长暮。
对于美人儿的擅作主张,某位皇帝陛下只是纵容地笑了笑,迎上道一的震惊目光,笑道:“你从前不是说过,想去山南寻找你师父的故里吗?要是李长暮愿意随你一道出家,朕就放你们去山南!”
钟迟迟心中一动。
说起山南,她倒是想起一件事——
……
“……他说那个汤泉可能对我的寒症有好处!”钟迟迟抱着皇帝陛下的胳膊娇娇道。
此时已经离开了诏狱,御辇缓行,向大明宫驶去。
“血朱草?”李长夜目光灼灼,很是感兴趣,“正好让道一去山南找找,找到了朕派人去采,至于汤泉,浴堂殿就有,不行的话骊山也多的是,不必跑那么远!”
钟迟迟听着他的话,跟自己对沈三知说的简直一模一样,心里顿时甜滋滋的,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语气越发娇软:“可他说,那汤泉经年累月地浸泡着药草,非同一般呢!”
李长夜蹙了蹙眉,将她抱到膝上,又沉思了好一会儿,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先让道一去找,找到了让州府圈地修建行宫,等我们大婚后,朕陪你一块儿去!”
钟迟迟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轻声问道:“陛下怎么能陪我一块儿去?国事要怎么办呢?”
李长夜看到她感动的模样,故作镇定道:“迟儿无需担心,国事朕自会安排!”
说着,掌心有些发痒。
(屏蔽一句话)
相处这么久,钟迟迟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笑着睨了他一眼,掀起车帘子往外一看,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李长夜被这一头冷水浇下,顿时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里。
见她作势起身,忙拦腰抱回来,不满道:“一回来就抛弃朕,有没有良心?”
她吃吃低笑。
(此处再屏蔽一句)
一边哄着,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隐隐听到入宫门时侍卫行礼的动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钟迟迟当然也听到了,装模作样考虑了一会儿,慢吞吞点了点头。
李长夜双眸一弯,立即吩咐道:“朕乏了,直接回浴堂殿!”
车外应了声“是”,转了方向。
没走几步,却有脚步声急促赶来,禀道:“陛下,玉真大长公主求见!”
钟迟迟目光一动,有些意外。
玉真大长公主,莫非是为薛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