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易梧楼,林子一言不发的走在街上,耳边回响的是小二恭敬又疏远的回答。
“公子要的好比是天上的凤凰,易梧楼人微势薄,这道菜恕我们办不到。不过我们掌柜有话交代,公子的这张菜谱够分量,若将它卖与我们,易梧楼便是欠了公子一个人情。除了您方才要的,其他都不成问题。”
想得知哥哥的尸骨现在何处,留个念想,日后好生安葬。怎么,这些已经到了奢求的地步吗?即便只是个模糊的范围,即便是个闪烁的传言,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走入药店,买了明日带给周氏母子的药材,林子朝便回了煜王府。坐在房内,看着桌上的药,呆呆的发愣。
“嘿,内一国仍向圣马?”
林子朝皱眉,看着不请自到的盛延坐在一旁,嘴里塞满了东西,手上还拿着半个苹果,冷冷道:“吃完了说话。”
盛延撇撇嘴,这态度好生冷淡啊,于是猛吞一口,空出了嘴巴:“我是说,你一个人想什么呢?”
“没什么,有事?”林子朝起身将药材收好,世上唯有哥哥的事,是他怎么伪装也遮掩不了的,他的慌乱和脆弱不想被人看见。借着由头,林子朝背对盛延,平复心绪。
“就是……就是……”不过一句话的事,到让盛延挤眉弄眼犹豫了好久,最后猛咬一口苹果,壮胆道:“就是之前你帮我向团苏要的玉佩,她……要是丢了,就算了。”
慷慨无私,君子气度,盛延本以为这话说的大气,哪成想林子朝的回答差点没让他咬着舌头。
“哦,那件事,抱歉,我忘记问了。”
“什么!”盛延本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可没想他纠结这么多天,原来是白担心一场,“不可能吧。团苏那丫头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见了我就和见了鬼一样,低头就跑,不是她丢了玉佩躲着我吗?”
见团苏那番魂不守舍的模样,盛延也不好意思在说什么,揪住一个小姑娘不放,他才不是那种人,本打算在林子朝这问个答案,就算东西没了,他就回家住两天,说些好话,找母亲认个错,大不了就被父亲一顿打,算不上什么。可他担心纠结了这么多天,林子朝竟然还没问,弄得他这些天和个傻瓜一样,东想西想。
盛延站起来,冲着林子朝的肩膀就是一拳,生气道:“你小子,真不仗义。”
“你干什么!”
身后一道女声传来,盛延就暗道不好。
只见团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刚巧看到盛延打林子朝的一幕,一张小圆脸怒气冲冲,飞快的挡在林子朝面前,冲着盛延瞪大眼睛,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雄赳赳气昂昂,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就和他闹着玩。”
“胡说,我明明看见你打了我家公子,你不知道公子有伤在身吗,你万一把他打坏了怎么办!”
团苏的步步逼问,让盛延没了主意,浑身冒汗,心虚小声道:“不就挨了一拳,没那么严重吧。”
说这话时,盛延把声音压的极低,没想到团苏耳朵好,听了个正着,自然怒气更甚:“你打人就是有错,不仅不认错,还犟嘴,要是在宫里,你肯定要被送入净身房的。”
禁宫里的净身房,那可是宫中內监重获新生的地方。盛延咽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吗,他有点怀疑现实,默默将手护在腿间。
揉了揉肩膀,缓过神来,林子朝见二人剑拔弩张,连忙开口道:“团苏,盛延方才和我开玩笑,不碍事。他来是想要回那日给你的玉佩。”
不说这后一句,盛延还好,可一听后面的话,盛延连连冲林子朝使眼色,平常那么聪明的人,怎么现在想不清楚,眼下的情况,哪里适合要东西啊。
果不其然,团苏瞪了眼盛延,没好气道:“哼,你等着,我这就去取。”说完就走出房门。
团苏刚一走,盛延就冲到面前,激动道:“你说你,你看她那一脸要杀了我的神色,现在开口,还不让她以为我是个斤斤计较的小人啊。”
“哦,这不正是你今天的来意?”林子朝挑眉,慢慢坐回木椅上。他可是个记仇的人,打他可就要想一想后果。看着盛延坐立不安的样子,林子朝勾起嘴角,心中舒坦。
不过片刻,团苏急冲冲的跑入房中,将玉佩递给盛延,没好气道:“给,物归原主。盛侍卫若没事,就不要打扰我家公子休息了。”
“团苏,不可无礼。”
林子朝的阻拦让团苏撇了撇嘴,虽不再说什么,可一双眼睛根本不搭理盛延。
见此处是容不得自己,盛延讪讪的收了玉佩,看着团苏,小声冲林子朝抱怨,“瞧瞧,你惯得,脾气都长了不少。”
团苏耳朵一动,听得此话,瞬势又要张口反驳,盛延识相的冲出房门,灰头土脸道:“我这就走,快别瞪我了。”
看着盛延离开的身影,团苏着急道:“公子,他又不知您的身份,您怎能让他……”
“无事。若总是斤斤计较,那我又何必一身男装。”林子朝转头看着团苏,停顿片刻,“想好了?”
听着林子朝的问话,团苏深吸口气,直直的跪在地上,恭敬的叩头,朗声道:“公子,团苏想清楚了……”
团苏想了几天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林子朝摆手打断。
林子朝一把将团苏扶起来,笑道:“定了心就好。日后若改了主意,提前告诉我便是。”
“不会的,团苏不会再有异心。”团苏连连摇头,“公子就不问团苏是怎么想的?”
“有何好问?说出口的话不一定真心,藏在心里的也未必作假。”
……
燕都城的一处厅堂内,四盆百年盆景各居一角,厅堂内设,古朴雅致。一人跪在地上,恭敬道:“回禀主人,属下已经查到了。”
“东西都备好了?”说话之人,不紧不慢,稳若泰山。
“一切就绪。”
高居堂上之人,将手中茶盏稳稳落下,开口道:“去吧。”
“属下领命。”
那人起身,行礼,恭敬的退出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