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阳光洒在园中,花香鸟语,一切皆是如此惬意,唯有小腿打颤的二人,与美景格格不入。
“书迁。”
“在!”被点名的书迁,猛然抬头,挺直身板,大声应到。这一动转一静,反应之敏捷,让人惊叹,但扭到的脖子,也一抽一抽的生疼。
“找出那株血魄珊瑚,交给林子朝,明日我要送入宫中。”越则煜吩咐着。
听到能离了这,书迁也顾不得脖子上拧着的青筋,咬着牙,忍着痛,转向林子朝,语气中满是催促,“林兄弟,快随我来。”
盛延偷瞄二人离去的背影,额头不断冒汗,心中发虚,只剩他一人,完了,看来王爷是听到自己说他坏话。
想到这,轻轻的叹口气,忽才发觉手上还拿着果核,暗觉不妥,悄悄的向外一扔,丢入草堆,毁尸灭迹。
直到盛延的腿,站的都有些僵,才等到煜王开口。
“找个人盯紧林子朝,再送几人去云国,将林余安的动态呈递给我。”
没骂他!没罚他!难得见王爷不计旧仇。
盛延十分惊喜的领了命,识趣地打算离开。可僵麻的腿,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本王听人说,吃太多果子伤胃,如今看来确是不假,连个步子都迈不利索,如此便扣你半月俸银,养养身子。”
看着盛延欲哭无泪的脸色,越则煜总算笑了一笑,瞥了眼草丛中的果核,继续道:“还有,你坏了这园中的景致,再罚半月俸银。”说完,扬长而去。
盛延抖着手,哭笑不得,王爷,有谁家养胃,是扣饭钱啊……
第二天正逢双日,依燕国礼法,双日便是朝日。在这朝日,各部五品以上的官员,皆要在寅时乘车到达承天门,等候朝会时辰。
肃穆红墙,威仪尽显,明瓦琉璃,富贵晃眼,三座白玉桥,一弯碧波水,隔出皇家天地。
屋檐龙角,镇守八方,斑驳金钉,荣辱浸沉,六位胄甲将,一扇承天门,掩住禁城风云。
越则煜平日上朝,总是独身一人。今日带着手捧木匣的林子朝,刚一出现,便引得诸臣纷纷议论,好奇打量,生怕那木匣中装了什么不利自身的折子。
“你且等在此处,下朝后,我会派人引你入宫。”越则煜细心地吩咐着。
皇城之中,一步一行,皆有规矩,稍有差池,便是一场风波。
“哟,煜王今日倒是稀奇,不单领了个人来,还是个朗俊少年。”
林子朝顺声望去,有些吃惊,何人敢在此处禁地,言词如此轻浮,更不说敢调侃煜王。
只见一人,头戴七珠远游冠,一身繁复玄锦衣,相貌阴柔,尤其一双桃花眼,分外惹人注目。一众朝臣见此人走来,皆是拱手行礼,退至两侧,让出道来。
此人就是燕皇第三子,掌管礼部与吏部的炳王——越则炳。
炳王,煜王,是燕国朝堂之上,唯一可分庭抗礼的两股势力,一个手握众官,一个执掌兵权。自太子越则昀病逝,恪王越则恪谋逆后,下一任太子,毫无疑问,必出其间。
炳王将目光聚集在林子朝身上,从头至尾打量着这个少年,看起来脸生,应当是个新鲜人。
但越则昭则很是不喜炳王目光,虽是满满笑意,但那双桃花眼,在林子朝身上飘来飘去,他尤其不喜。
“炳王的眼光一向高,此番言语怕是看错了眼。子朝同您府中的几位侍童比起来,还是差了些。”越则昭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
但仅凭这两句,便让炳王笑意渐冷,变了脸色。
炳王风流,好染男色,前几日燕皇为此特意降旨斥责了一番,令炳王好生难看。如今煜王旧事重提,正正戳中炳王痛处。
围观众臣皆是大气也不敢出得,默默别过头去,生怕惹火上身。这此番情景,炳王必是动了气,煜王也定是不肯让。
想当初二人年少时,为夺一鹿,在猎场中双双失踪,三日后浑身是血的出现,皇上大怒,连带一众人等降职查办。
煜王与炳王,二人相遇,必有风雨。
“哈,四弟的性子还是如此,吃不得半点亏。算了,刚刚就当是为兄的不是,莫放在心上。”
本是针锋相对的局面,却被炳王三言两语化了去,倒令众臣有些所料不及。除了一双桃花眼,炳王捉摸不定的脾性也是闻名,前一刻还笑脸盈盈,后一刻便能满门抄斩。
炳王以退为进,还真是改了路数,只言篇语间,既指责了自己气量狭窄,又显示出他的大度识理。想一改朝臣印象?自己怎会让他如愿。
越则煜给林子朝一个示意,林子朝立刻明白,手捧木匣,躬身行礼:“煜王府小厮林子朝,参见炳王。”
不过一小厮,也敢给自己摆谱?
炳王看着林子朝:“你倒是礼数大,我虽同你家王爷皆是亲王,但论身份,我是煜王兄长,你一个躬身礼便把我打发了?”
这次他可是抓到错处,他倒要看煜王要如何护着这个小侍童?
林子朝心中明白,炳王的几番刁难,不过借自己打压炳王。虽同为亲王,且炳王为兄,但若自己当真行了跪礼,也就代表煜王认了此话,日后见面也要行礼,从此便低了炳王一分。
起身,便是蔑视皇族,跪礼,便是正中其意。他一个小厮,在滔天权势面前,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如此无助,令他的决心,他的欲望,熊熊燃烧。
越则煜看到林子朝微抖的双臂,开口道:“今日进宫,正巧让子朝向清都殿进献一株血魄珊瑚,炳王若真是缺这一礼,下了早朝可来清都殿,我必会让他给你补上。”
安贵妃的清都殿?
炳王心中冷嘲,他若真巴巴的去了,岂不让人耻笑,为了一个跪礼,跑至后妃寝殿,他是有多缺。
“起来吧,既然捧着贵妃娘娘的东西,不便行礼,也就算了。但礼数不可废,回头抄三卷金刚经,送到我府上,就当你的孝心尽了。”
煜王吃不得亏,他炳王也不好打发,不过自己总归是落了面子。
越则煜不再多言,炳王专心挑事,若在纠缠,于林子朝毫无益处。
林子朝领命起身,退至煜王身后。这皇城当真凶险,怪不得煜王很少带人入宫,想来也是出于好意。
“荒唐,此事怎可如此了断,礼仪法制,如此放纵,有损朝纲。”
一声厉喝传来,众臣皆是整理官服,拱手以待。炳王斜着眼,笑着静待好戏。
天虽亮了,但滚滚乌云,层层叠积,不仅遮了光亮,怕是也有场大雨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