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缓步走出了王宫,一路上卫兵全都单膝跪地,恭送这位呼摩的大英雄。
“喂,木头。”沙蓝从王宫墙角跳出来,娇笑了一声。
“多大了,还玩这个。”塔木笑着摇了摇头。
“你胸口怎么了,刚刚去见父王时还好好的。”沙蓝见塔木胸口包扎着,慌慌张张的来到塔木身前,检查了一下伤口。
“没什么,不小心伤到了。我从几万人中都杀出来了,这点伤不算什么。”塔木见沙蓝一脸焦急的样子,反而开心的笑了笑。
“哼!你多厉害了,呼摩的大英雄,你的威名说不定已经传遍各国了呢!”沙蓝气的撅着小嘴,道。
“好了,我的好妹妹,我知道你担心我,塔木心中有数。”塔木理了理沙蓝的碎辫,话音温柔似水。
大漠里的风沙仿佛才是大漠的主人,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又到黄昏,夕阳把天际的沙子染成了血色。
“沙蓝,陪我去看看落日吧。”塔木忽而心中一紧,疼了一下。
“好啊好啊!”沙蓝一听往日里木头一般的塔木今天竟然邀请自己去看落日,显得十分的开心。沙蓝挽着塔木的胳膊,二人又登上了城墙。
沙漠里的落日染的是昏黄,看着离的很近,却又只染红了很远处的波浪。
“沙蓝,你听说过海吗?”木清把血迹斑斑的披风摘下来,披在了沙蓝的身上。
“没有,海是什么,塔木哥哥见过吗?”沙蓝的脸蛋被夕阳映照的红彤彤的,看上去十分可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塔木,眨呀眨的。
“海啊,其实跟大漠一样。只不过沙子变成了海水,海里的浪会飘来飘去,不像大漠里的浪,是死的。”风沙从耳边呼啸而过,塔木的声音很轻,沙蓝差点都没听到。
“那么多水,那里一定有很多人。”沙蓝扬起头看了看夕阳下面色略带感伤的塔木,怔怔的问了一句。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片海,你说奇怪吗?大海退潮时也会留下沙滩,你说这沙漠以前是不是也是大海,只不过大海退到了很远的地方……”塔木望着沙漠里昏黄的景象,忽然觉得有些凉。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塔木哥哥心里好像装了很多东西。我好想走进去看看,但是我连门都打不开,我是不是很没用。”沙蓝的眼睛像是拦了洪水的堤坝,湿润润的。塔木没有说话,他伸手把沙蓝搂进怀里,轻声的叹了口气。
“沙蓝,你看那里。”木清指着沙漠的一处方位,道。
“前两日那里还尸横遍野,今日却又只剩下黄沙而已。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活着……要是我的话,要是,要是能一直陪在塔木哥哥身边就好了。”沙蓝抚摸着塔木胸前坚韧的铁甲,脸上的泪光闪着夕阳,嘴角却又挂着笑。
塔木和沙蓝从小一起长大,塔木比沙蓝大了五岁。从小沙蓝就是塔木身后的跟屁虫,塔木也一直把沙蓝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等沙蓝长大后,情窦初开的她竟然发现自己对塔木的感情并非兄妹之情,自此以后活泼开朗的沙蓝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变的稳重了起来。
塔木其实知道沙蓝的心意,而且沙蓝拥有道缘和灵根,只要塔木稍加指引就能成为一名修士。但塔木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在他心里,沙蓝只是一个可爱温柔的妹妹。
“塔木哥哥,还记得我小时候送给你的那朵小蓝花吗?”
“是这朵吗?”木清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条小手绢,展开小手绢一朵蓝色的小花朵赫然开放,只是花朵没了水分,变成了一个标本。
“你……你现在还留着呢,我只是随口一说,原来塔木哥哥还是在乎我的。”沙蓝从木清怀里挣脱出来,嘤嘤的哭了起来。
“沙蓝,我在乎你,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沙蓝,别哭了好吗?哭是因为舍不得,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木清刚想把沙蓝再次搂入怀里,可被沙蓝挣扎着跑开了,落日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了。
“哥哥啊,我还要更努力才行啊!”木清呆呆的看了一眼夕阳,他还使劲了闻了闻,可风沙掠过并没有咸咸的味道。
“呜……”塔木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笛子,日暮孤烟里,他面对着茫茫沙海,吹响了笛子。笛声一开始只是一个音符重复着,后来又有几个音符添加了进去,笛声凄恻悠远,伴随着风沙的呼啸,掩埋了落日。
大将军府内。
“少爷,开饭啦。”一个和塔木年龄相仿的青年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青年穿着青色布衣,个子不高,有些瘦弱,但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机灵劲。
因为塔城战死,而塔木的生母又死的早,家里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偌大的将军府中只有塔木和照顾着他的多钱两个人。
“多钱,好多钱!”
“在哪里,在哪里!”多钱眼冒金光,四下里找了起来。
“哈哈!你真是一活宝。”塔木放下手中的书,笑了起来。
“少爷,从小到大你就知道捉弄我!”多钱撇着嘴道。
“哪有,现在也只有我能捉弄你了。”塔木脸上的笑容眨眼间又变成了一抹苦笑。
多钱看了看塔木,又四处打量了一下空洞洞的将军府,眼泪忽然簌簌的流了下来。
“这里哪是将军府啊,恐怕连寻常人家都不到呢!都是肖石那个小人,见不过少爷处处比他强,暗地里下手害死了老爷!”多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咒骂着肖石。
塔木原本正在剪着烛心,闻听多钱所言,手中一用力,一下把烛火剪灭了。多钱知道自己勾起了塔木的伤心事,当下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又找出火折子重新点亮了烛火。
“哈哈,你啊!”烛火重新点亮,木清看了看多钱脸上的两个巴掌印,覆又笑了起来。
“少爷笑什么!”多亮双手捂着脸,眼泪婆娑的道。
“我只不过手抖了一下,剪断了灯芯,你干嘛抽自己的脸啊。”塔木笑的把桌子拍的啪啪直响。
“少爷你!今晚不给你饭吃了,亏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奶豆腐烙饼!”多钱气的眼泪刷刷直流。对于这个小管家,塔木心情不好时只要逗一逗心情立马就会好起来。
“多钱,将军府那么多的钱都是你的,你还哭什么!走了,吃饭了!”塔木捂着肚子走出了书房。
钱字入耳,多钱立马不哭了,等他听完塔木说的话,一下子又愣住了。
“少爷!你说的是真的吗?都是我的吗?”多钱反应过来,连书房的门都没关,两腿如飞,大叫着直追塔木而去。
夜间将军府内黑漆漆的,只稀稀拉拉的点了几个灯笼。塔木喜欢幽静的环境,所以连仆人都没有,偌大的将军府只有苦逼的多钱一人忙上忙下。
“多钱啊,你这烙饼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要是会蒸包子就更好了。”塔木坐在餐桌边津津有味的吃着烙饼。
“包子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过。”多钱抱着坛子给塔木倒了一碗羊奶。
“别忙活了,快坐下来一起吃饭!”塔木拽了一把多钱,多钱身子一晃,差点把手中羊奶坛子扔了。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少爷这样好的人了,难怪沙蓝公主这么……”多钱话说一半忽然又没了声音。
“沙蓝来过了?”塔木放下手中烙饼,瞪了一眼多钱。
别看多钱挺机灵的,但在塔木面前都不中用。
“沙蓝公主是来过了……她没让我告诉你,只是在你书房门外走了一圈,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塔木见多钱说话吞吞吐吐的,知道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多钱被塔木一催促,忽然眼睛一花,又哭了起来。
“其实少爷这些年吃的烙饼都是公主做的,公主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公主对你一片痴心,你这个负心汉却辜负了公主。”多钱抹着眼泪,却不耽误吃烙饼,就见他吃了一块又一块好像吃不饱的样子。
“沙蓝……”塔木低低的呓语了一声。
“少爷,公主哪里配不上你了,你也该娶亲了。公主现在整日愁眉不展,消瘦了好多,我都看不下去了!”多钱说着话,把他倒给塔木的羊奶端过来,一口气一碗羊奶就下了肚。喝完羊奶后,多钱打了个饱嗝,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夜色如水,蛐蛐儿的叫声晃动着烛火,晃动着塔木的心。塔木也吃不下了,踱着步子转到窗口,看着房檐下跳动的烛火发呆。
“沙蓝,沙蓝,你可知我有难言的苦衷……”塔木在心里来回的念叨着。
就在塔木正在走神的时候,就听“啪”的一声,忽然从屋顶上掉下来一块瓦片。
“是谁!”塔木一下被瓦碎的声音惊醒了过来。
“别紧张,不过是瓦片被大风吹下来了而已。”多钱对着木清摆了摆手。
木清没有理会多钱,飞身到了屋外,脚下一蹬就上了屋顶。由于大漠里资源短缺,建筑物一般修的都不高,而且屋顶修的都比较平。塔木来到屋顶四下张望一看,就见一黑影正在向远处逃窜。塔木看了看黑影逃窜的方向,轻笑了一声,随后脚下生风,向着黑影逃窜的方向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