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本为无主荒地,魂之归路,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鬼界有花,名曰曼珠沙华,盛开于冥界三途河畔,接引亡魂至忘川彼岸。
而今地府陷,恶鬼出,花魂堕。
在黄泉路上造出极乐之地的纱衣姑娘,其本体乃是三途河边的彼岸花灵,因其根茎被地狱恶鬼所带出的浊气所腐蚀,才会在这黄泉路上截留魂魄为其肥料。
说起曼珠沙华,凶丫头作为一个不知死了多年头的老鬼,讲起地府里的一切起源来历似乎都是信手拈来。
彼岸花是盛开于冥界的花朵,却也曾生而为人。
曼珠沙华原是双生姐妹,姐姐名叫曼珠,而妹妹名叫沙华,两人自降生以来便是天生尤物,拥有世间女子难以企及的美丽容貌。
姐妹俩自小感情很好,可是因为一场战乱,流离失所的两姐妹从此有了天差地别的境遇。
姐姐曼珠在战乱中被安全的带到了姑母家中抚养,教授其诗书礼乐,最后出落成一个气质不凡,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而妹妹沙华,却在前往姑母家的路途上,因为贪食,被牙人用一串糖葫芦骗走,后贩卖到了烟花之地,做了供人赏玩的勾栏美人。
一个以清丽才情名动于世,一个以冰肌玉骨艳冠群芳。
曼珠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极少出门,虽美名在外,但是真正见过她的人却屈指可数,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女子原是生得一样的容貌。
原本这样的两个女子之间,是不可能再产生什么交集的。
可是冥冥之中注定了她们是要重逢的,而重逢之日,曼珠抢走了属于沙华的东西。
那是一个男人。
男子是当世富有盛名的风流才子,家世显赫且状元及第,正在等待官职,应友人邀约赴玩乐之宴,同沙华初初邂逅,眉目流转间星火燎燎,便是一见钟情。
红烛之下,床笫之间,声声情意缠绵的软语吴侬中,男子许诺要迎娶沙华回家,为她赎身,永不分离。
可惜男子这一纸婚书,最终却是许给了曼珠。
原是两人身份地位悬殊,注定有缘无份,而同男子门当户对的曼珠,有恰巧长得一张和沙华一摸一样的面容,因此男子弃了沙华,改为迎娶曼珠。
沙华翘首以盼苦苦等待良人同自己白首不分离,却等来了良人要另娶他人的消息,机遇巧合之下,才知那人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沙华因妒生怨,又受不怀好意的修炼邪术的江湖术士挑唆怂恿,虽知此术下了之后,若是心爱的男子依然没有回到自己身边,必受邪术反噬,却还是在术士的帮助之下,对自己的姐姐曼珠施下了恶毒的邪术。
曼珠因此生了一场怪病,白皙的皮肤变得像枯树皮一样干黄枯槁,昔日美貌日渐平凡丑陋起来,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曼珠即使变得平凡丑陋不再美丽,也没有使那个变了心的男子回心转意,从新去爱沙华,而是毁去同曼珠的婚约,另娶了别家千金,又升了某县主,官职在身,也为逃避沙华纠缠,暗中让人对沙华动了点手脚,宁其蒙受了不可承受之屈辱。
而这时,不知情由的曼珠,身患怪病却还惦记着要替沙华赎身。
毁掉了姐姐的容颜,又被心爱之人所抛弃羞辱的沙华,最后更是被邪术所反噬浑身溃烂,悲痛欲绝,疯癫痴狂,虽心有悔意却甘愿一错到底,不肯回头。
沙华向曼珠坦诚了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之后,不动声色的潜入男子的屋院,用一把短刀在男子熟睡之际,杀死了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后又一把大火点燃男子屋院宅落,烈火烧死男子年迈爹娘,妻子家眷,奴仆无数。
沙华也一早打定主意,在其纵火之后,和这所有一切同归于尽,化为烟尘。
后曼珠为救沙华,被屋内倒塌房梁所压,也和曼珠一起香消玉损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沙华心中恶念出笼覆水难收,死后必下地狱万世受苦,曼珠不忍,为沙华去求冥王让自己代替沙华去往地狱。
冥王感念其心意,逐同意曼珠为沙华分担一半孽障,将曼珠和沙华的魂魄化作火红的彼岸之花,铺出长长的火照之路,彼岸花上那每一寸红,是沙华身上所背负的罪孽和恶念,亦是曼珠身上所散发着的温暖和善意。
于是,曼珠沙华,成为了自愿盛开在地狱的花朵,永生永世,接引亡魂,直至其完全消除身上疯狂的戾气。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而地狱恶鬼所带出的浊气,腐蚀了彼岸花的根茎,才让彼岸花几千年来好不容易生成的灵气又狂躁了起来,逐渐魔化,才在这黄泉路上作祟……这花啊,就连重骨都奈何不得。”
凶丫头没有跟我说她是怎么找到我的,而是跟我意味深长的聊起了彼岸花的来历,我有些发涨的脑子里却是疯狂的闪过纱衣姑娘那娇美的脸。
“你是说,我差点上了一朵花?”
凶丫头本是一脸正经严肃的神色,见我这样问,顿时眉头一挑,骂道:“你脑子里难道成日就装着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咧了咧嘴,嘻笑道:“那我之前看到的,是曼珠呀,还是沙华呀?”
凶丫头瞪我一眼,没好气道:“你觉着呢?”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那纱衣姑娘身上浑身透着诱人的娇媚气息,完全没有什么清丽的出尘气质,那只能是在风尘中打滚多年的沙华才对。
“黄泉路有客栈名为‘离思’,应是沙华珠对曼珠愧疚而来。”
我若有所思的继续猜测道:“所以,你是说,客栈里出现的那些面无表情,行为僵硬的青衣女子,原来是由沙华对曼珠的内疚歉意和思念而化成的?”
凶丫头却是似乎不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困惑道:“什么青衣女子?”
我愣了愣,忽然想起凶丫头是忽然出现在我的跟前的,为什么凶丫头对青衣女子会没有印象?难道她根本没有进过那间客栈?
我觉得奇怪,便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