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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花弄影 上(1 / 1)

“老爷,东成王来了,此刻正在大厅里候着。”

“你说是谁?东成王?”顾老听到下人的通报,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若是其他人来访,顾丞相倒不会这么吃惊。东成王骄横跋扈,不爱管朝中事宜,众人面上尊他一声王爷,私下里与他交好的官员却并不多。顾老自认为和扶桑没什么交集,他突然造访,是所为何事呢?

“是的,老爷,来人确是东成王。”

“好,我这就来。”

扶桑的到访让顾老颇感疑惑,莫不是要来找他麻烦。

“王爷的到来真是让我府蓬荜生辉啊。”

“丞相言重了。”见顾老前来,扶桑从椅子上站起来以示尊敬。对于顾丞相,扶桑还是带着几分敬重之心。他讨厌趋炎附势,也厌恶曲意逢迎,但会爱憎分明。

“没有打招呼就来了,还望丞相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王爷愿意前来,老朽不胜欢迎。”

“丞相,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本王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想和丞相商讨,若有打扰,扶桑先在这儿赔礼了。”

说着扶桑起身作揖,顾老哪能承受扶桑这么大的礼,既然扶桑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他实在不好回绝了。

“王爷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本王一次都没有来过丞相的府邸,不如丞相带我参观参观,本王再细细将想法告知丞相,您看如何。”

“也好。”

顾老不知道扶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时刻盯着扶桑的一举一动,想从中探知些什么。他注意到扶桑嘴脸一抹淡淡的笑意,不觉让人背上发凉。他此行一定有什么目的。顾老想。

“我这座府邸在京都算不得大,若是王爷想参观什么好景色,恐怕会让你失望。”

“本王此行意不在此,只是在参观中商讨,话题不显得沉闷。”

“原来如此,王爷这边请。”

顾老引着扶桑出了大厅,向后院走去,恰与准备出门的顾景辰相遇。

“爷爷,您这是…”顾景辰看到站在顾老身后的扶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景秀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扶桑突然出现在这里,看这行走路线,定是要去后院,万一景秀被他看到,那可就遭了。

“见到了王爷也不行礼,成何体统。”

顾老面露不悦,景辰的行为实在太缺礼教。

“不必了,景辰兄,我们又见面了。”

扶桑的笑容没有半分友好,处处带着挑衅,似是在说,我来揭穿你们了。景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真想赶紧逃离。

“王爷见过景辰?”

“在蒙伽的驿馆见过一面,他救了拓麻,是大功一件。”

“王爷过奖了。”顾老尴尬的笑笑,在他得知顾景辰救了蒙伽王子时,他以为皇上会重赏景辰,给他一个官职。看来皇上不怎么在意这档子事,草草赏了些古玩金银就没有下文了,害他空欢喜一场。

这倒遂了景辰的愿,为此他在风月楼待了三天三夜,犒赏自己的同时也算压惊。

“爷爷,你们是要去后院吗?”

“嗯,我与王爷有事要谈。”

“在书房谈也是一样的,后院里都是些下人走来走去,恐有不便。”景辰假意替他们着想,实则是担心扶桑另有企图。看他那张欠揍的脸就知道,他那心中的小算盘都打的啪啪响了。景辰不能让景秀陷入危机,否则他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事也会败露。

“没关系,丞相,我们走吧。”

“好。”

“爷爷…”

“哪来那么多废话,没事干回房抄论语去!”

“有事有事!”

景辰吓得落荒而逃,与扶桑擦肩时,看到扶桑脸上莫可名状的笑意,那笑容绝不灿烂,像极了暴风雨前夜的祥和。

不行,不能让扶桑的奸计得逞。顾景辰跑了回来,避开了扶桑,从另一条路冲向后院,但愿他能先扶桑一步。

“时近初夏,丞相觉得此番景象如何?”信步庭中,扶桑忽然开口。

顾老先是一愣,继而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单说院中光景,倒是欣慰。但人非木石,心亦有感,黎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老臣无暇看这满墙春宫柳。”

“丞相与本王的想法契合。南方水灾,父皇拨款赈灾,可灾情只涨不消,近来流动到京都的灾民越来越多,丞相可有什么法子,救百姓于水火?”

“老臣能做的自然会拼尽全力,王爷也知道,这治灾非一人之力可为之。南方水灾,房屋毁坏,百姓流离失所;农田被淹,庄稼颗粒无收。适逢灾年,朝廷有心治理,调遣人手疏通河道,排涝救田;拨款千万,以维持百姓的日常生活。若一切妥当,军民上下一心,治理水灾倒也不算难事。最怕民生怨道,官商勾结。这赈灾银两从京都到地方,层层审批,层层剥削,不知经过多少人之手,即使想彻查贪腐的根源也是无能为力。等到了灾区,已所剩无几了。”

顾老直言不讳,将救灾过程中的弊病一一指出,其中原因也分析的头头是道,字字在理。这些话说出来不费吹灰之力,可要想根治话中提到的弊病却难如登天。顾老为解决此事,不知花费了多少个不眠不休的日夜。

听了顾老的话,扶桑不住的点头。

“丞相说的极是。腐败就是政治上的一颗毒瘤,摘除着实不易,但也不能放任不管,让它继续生长壮大。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希望丞相给予指点。”

顾老点头,有人可以出谋划策,他是求之不得。

扶桑缓缓说道,“古语道‘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想要守住万世江山,必不能失了民心。近年来大周灾情不断,先是北方大旱,又有南方洪涝,百姓恐怕早就有了怨言。我们拨款只能解一时之困,要想长治久安,就得从根源上解决民生问题,所以朝廷派遣了士兵疏通河道,排涝救田。但这些士兵大多有着稳定的收入,疏河道不是他份内的事,保不齐有人惫懒怠工,这样只会让百姓不信任政府,‘民无信不利’。

与其让一些生活安逸的人来解救受苦受难的人,倒不如让他们学会自救。命各地方官员组织征集当地的百姓,凡事家中有一人参与疏河的,每月就可到官府领取除补给品以外的五两银子,两人就翻倍,三人亦然。由灾民组织而成的队伍,积极性会大幅挺高,他们既是自救,又有收入,何乐而不为。而朝廷可以节省一大批人力。

关于贪污一事,可以指定一位主事官员,由他掌管银钱的运作,包括支出发放,而在他之下,是层层的地方官员。如果有一笔钱财误差,就拿主事的开刀——他得自费填补所形成的空缺。主事官员拥有对下属官员的绝对领导权,可以将其任意罢免。当然,下属也可以举报上级官员,一旦查明属实,他就可以升职。

这样从上而下,建立起一个严明的制度,形成上下监督,人人自危的风气,恐怕也没人敢觊觎灾银了。丞相,你认为呢?”

顾老听的入了神,他没想到扶桑可以想到这个地步,在给出治理方法的同时,也预见了用这种方法所带来的后果,并给予解决方案,思维滴水不漏,想他人之所想,能他人之所不能。

顾老认为扶桑是个可造之才,与他人口中的东成王的形象大为偏颇。可见人言可畏,实则不虚,即使亲眼所见,尚且无法探明真相,更不必说由他人之口得知的种种。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王爷见解独到,让老臣自惭形秽。”

“丞相言重了!不过一点愚见,终是纸上谈兵。”

“王爷过谦了,单是征集灾民一条,已让老臣心悦诚服,今日听君一席话,让我有犹如拨开云雾,得见青天之感。”

顾老没说一句假话,以此方法,纵然不能做到全部,做到八分已是百姓之福。

顾老对扶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东成王,远没有外界想像的那么简单。

“怎么办?”景秀对镜叹息,用手摸着刚长出来的几粒痘子,直想把它们都戳破。

琼玉在一旁不作声,由着景秀一人在那儿懊恼。她知道有一个法子,祛痘是又快又不留疤,可她不想告诉景秀,谁让景秀有事瞒着她呢。

最近几天,每到入夜,景秀就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跑出去,然后一整个晚上不回来,再看到她已是第二天白天。琼玉觉得景秀肯定有什么事,不然好好的,为什么夜不归宿呢。

每每问及,景秀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更多时候,琼玉一问,景秀索性倒头大睡,留琼玉独自干着急。

以往事无巨细,只要琼玉问,景秀都不会隐瞒,如今好生奇怪,景秀对她开始有了隐瞒。琼玉嘴上说生气,心里确是落寞,是害怕,是担心。

景秀日夜颠倒,朝做夕事,生活作息不规律,脸上不长痘才怪。

景秀的叫唤不断传到琼玉耳里,琼玉早已无心打理房间里的花花草草,眼睛不时的瞥向景秀。

“王爷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那时我要还是这副德行,不如死了算了。”景秀不忍直视镜中的自己。

今晚不必去见河图,他让她把这几日教她的曲子勤加练习,相信会有收获。幸好幸好,景秀逃过一劫,不用担心被河图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琼玉,我该怎么办啊?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治治脸上这几个痘痘?”

“没有。”琼玉收回目光,佯装着专心打理花草,没有闲工夫理景秀。

“真是的,最近琼玉对我老是爱搭不理的!难道是因为夏天要到了,所以人都变得烦躁了吗?”

景秀望向窗外,树的枝叶盘支交错,遮盖了阳光,那树逢间的一点两点空隙,闪着迷人的光晕,不浓烈不细微。在柔和的光线洗礼下,每一片叶子绿的像是可以滴出水来。景秀仿佛听到了鸟叫,又仿佛闻到了从院中传来的幽微的花香。这么好的天气,辜负岂不是太可惜。

景秀不想再为脸上的痘痘伤感,人应该善于用心寻找生活中的美好。如果将世间的情感比做苍江之水,忧愁不过只占一瓢,其中有半都是庸人自扰。

“琼玉,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去院子里弹琴吧。”

“小姐自己去吧,我还有不少事要做。”

“哦。”景秀没有再问,拿了琴便向门外走去,这让琼玉大为失望,她就不能多问两句吗?

“脸上有痘不能多晒太阳,记得戴上面纱到亭子里弹。”琼玉心里放心不下,拿着面纱追了出来。她家小姐冒冒失失,不时刻提醒着还真不行,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既然都出来了,就一起去吧。”

景秀戴上面纱,恳切的问琼玉。

“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啊?”

“很多事。”琼玉支吾地说着。

“让其他人干好了!走啦,难道你是怕被我的琴技惊艳到自愧不如,哎呦哎呦~”

景秀本想摆出一个得瑟的表情,可脸上有面纱,做什么别人也看不清楚,琼玉只看到景秀的两道眉毛扬的老高。

“去就去。”

琼玉不敢相信,那个端坐在琴台前静心弹奏的女子是她家小姐吗?琴声空明,如流水一般从弦上倾泻而下,带着午后的阳光,飘扬在院中的花上,树间,似是有千丝万缕织就千千心结,每一个音的起伏都有一个故事。

琼玉想上前扒下那个人的面纱,那个人一定不是她的小姐,一定不是!说,你把我的小姐藏哪儿去了!琼玉在心中咆哮。

“琼玉,你还记得曾经你教过我一首歌吗?”

“记得。”那首歌的旋律时常在她耳畔萦绕,每次想起,那件事都恍若昨日般清晰分明。她怎么会忘。

小姐突然问这个干嘛?琼玉心下疑惑,当初教她时,她不是还一脸不情愿嘛!

景秀浅笑,当初年少,不懂这首诗的美好与苦涩,现今深有体会,心中百转千回,比任何人都感触得多。想到此,景秀的琴声一转,不禁附和着琴音唱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若我不来,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若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阕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如三月兮…”

——河图,你真的明白我的心思吗?虽然你说你都懂,可我觉得你并不懂。我心悠悠,全然放置你身,被你牵制。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或低头或蹙眉,或淡泊如水,或面露哀伤,我知道你的心中有属于你自己的一座城。

那里四面高墙,城门紧闭。我一直站在城墙的一角,一遍遍敲击着,因为我坚信,只要我坚持下去,终有一天,你得心门会为我打开,你的世界会欢迎我入城。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想,你也可以像我主动去找你那样主动来找我,我绝不会把你拒之城外,因为你一直在我心中。若我不往,你可以来,但我不会,我会前进,即使只是在城阕徘徊。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难怪你不在我的身边,我觉得连时光的游走都慢到有了声音,原来思念可以让时间静止,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在你眼中也会有不老的容颜。

“…

挑兮达兮,在城阕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三月兮…”

琼玉听的呆了,她不是没听过景秀唱歌,但多数都是景秀被老爷逼迫,不得已才硬着头皮扯着嗓子嚎了几句,这么认真的演绎,琼玉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歌声中有情,和景秀一起长大的琼玉怎会听不出来。

那歌声中饱含着女子对心爱的男子的思念,绵绵情意,此刻都化作婉转的音律,但愿这歌声可以跨过人山人海,传达给她心中的良人。

“景秀,原来你在这儿,我可找着你了,快和我走!”

煞风景的顾景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打断了景秀的弹奏,拉起景秀就要走,琼玉正沉浸在景秀的演奏中无法自拔,而景秀弹得兴起,被人半路打断,完全弄不清楚顾景辰这是唱的哪一出。

“干什么无缘无故跑来打扰我!”景秀抱怨。

“不想死就快和我走,还在这儿弹琴,真是引狼入室!”顾景辰来不及和她解释,他是循着琴声找到了景秀,想必扶桑正在往这边来的路上。

“家里本来就有一只,有什么好怕的。”景秀不知道是扶桑来了,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倒有些恼怒景辰突然跑出来,打扰了她的雅兴。

“是扶桑!”

“什么?他怎么来了?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景秀不满的大声责怪顾景辰,一回头,正看到爷爷和扶桑向这边走开,扶桑面带笑容,略带玩味地看着前方,景秀与他四目相对,不觉心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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