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小二啊？”
“都这么大了。”
“是有几年没看见他了？”
看见谢小二从楼上下来，顿时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外面那辆车是你的吧？”
“好家伙，我听我儿子说，那车叫什么冰利？听说最便宜的都得上百万呢。”
“小二如今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咱们这些苦巴巴哦！”
“年轻人相互多交流交流，别有了钱就忘本。”
乡里乡亲的话总是那么理所当然与听起来那么刺耳，谢小二一言不发，走到饭桌旁坐下，已经有人盛好了饭，谢小二端起来就吃。
“怎么回事？没看见长辈跟你打招呼吗？”
谢小二父亲皱眉道。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深吸几口气，谢小二忽然放下碗筷，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诸位叔叔伯伯，你们晚上好。”
笑容阳光灿烂，谢小二自认为这个笑容将是自己笑得最好看的一次，但在其他人眼里，却感觉心里被一股寒风吹过一样，顿时凉飕飕的。
“呵呵，你好你好。”
“晚上好，那个，大侄子。”
“……”
谢小二父亲见谢小二一如既往地听话，不由点头，又说道：
“去拿一双公筷来，给你叔叔伯伯们夹菜。”
“好！”
谢小二立即起身，找到放筷子的地方拿了一双筷子，回到饭桌上给每个人都夹了一筷子菜。
包括他的小外甥。
“舅舅舅舅，为什么你要给我夹菜呢？我自己会夹啊。”
小外甥歪着脑袋，很疑惑地问道。
谢小二脸上笑容不去，摸摸小外甥的脑袋：“真乖，都会自己夹菜了！”
“舅舅给他们夹菜，因为有的人两只手是用来指点江山的，夹菜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做，待会舅舅还得给他们喂饭呢。”
“羞羞！我都不要妈妈喂饭了。”
“哈哈哈，对，就是不知羞！”
跟小外甥的打趣落在别人耳朵里不亚于指名道姓的骂他，顿时有许多人变了脸色，不再继续聊天，埋头吃饭。
不一会就说自己吃饱了，然后匆匆离开。
“你什么意思？”
正在吃饭的谢小二忽然听见他父亲叫他。
谢小二故作无辜：“我能有什么意思？”
他父亲大怒：“人家能到我们家吃饭，是给我们家面子，给我面子，你就这样把人家气走了，别人会怎么看？”
“会说你没教养！”
一年一度的说教又来了吗？
很可惜，今年我不想再忍了！
谢小二立即顶嘴冷笑道：“没教养？教养是什么？是指文化和品德的修养，是表现在行为方式中的道德修养状况！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把我当狗一样使唤，不断向别人夸赞我多么听话，您指哪里我就得去哪里；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
这是教养？
这是养狗！”
谢小二父亲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
“我强迫你什么了？我让你学乖，让你懂礼貌，难道不是在教你教养？！”
谢小二冷笑依旧，“是吗？”
“我看您只是在为自己挣面子！”
“在别人面前，一两句话把我使唤地跟狗一样团团乱转，在您自己看来这当然是自己会教孩子的体现，同时能为自己挣到足够多的面子，又在他人面前树立起自己的威严。
但您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都懒得说饭桌子上的事情了！
我就说五年前我去工地上打工，那个包工头有辆小车，深更半夜的，您和他酒喝多了。包工头说明天要去c市出差，您怎么着？
您大晚上的把我叫醒，让我去给包工头移车，把车屁股对着房子，车头向外，您说这是您那边的乡俗，寓意一往无前。
狗屁乡俗！
您说实在的不就是想给自己这张老脸上贴金，想让别人知道你其实很有知识，懂得很多东西包括乡俗吗？
您要面子，好，您自己去挣就是。
大晚上把我拉起来干嘛？
我那天在工地上做了一天事您不知道？还是您觉得简单帮包工头移车不足以为您挣到面子，还需要我来出场，让包工头看看在您手下我是多么的乖巧听话，表明自己不仅懂得多，教儿子也教得好，这样才行？
再说三年前，大概也是这个日子，我跟你们冷战。
为什么？
您去朋友家做客，我因为之前坐久了车不舒服，想在外面吹风缓解一下。
十二月的晚上啊，您一个劲和别人吹嘘您的光辉事迹，我就在外面吹着冷风，足足三四个小时您也没叫我进去坐一下。您朋友提议，说怎么不让我进去烤烤火，您是怎么回答的？
您说：他喜欢在外面就让他待在外面呗。
小崽子耐寒，冻一冻不碍事。
结果呢？我后面感冒了，这时候您倒是像注意到自己作为父亲的身份了，各种嘘寒问暖，但是当您朋友来家里做客，问到我为什么感冒的时候您又怎么说？
您说是我喜欢胡闹所以才感冒的！
您就是不想让自己丢脸！
我估计那会我就算是病死了，您估计也会说和自己毫无关系，完全是我在胡闹！
还有前年的事，您跟别人打牌，输了一万多。那一群人后面把赢的钱凑了点想还给您，那时我就在身边看着，您直接把钱往地上一扔，说：
看不起我是吗？区区一万块钱，我输得起！
输得起个屁！
后来我们家吃了整整一个多月没有油水的饭菜！
从小到大，我稍有不慎就会被您又打又骂，‘畜生’这个词您以前是用来叫我的，从我听得懂话开始，一直叫到我十二岁还是十三岁的时候。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从学校回来，您忽然不叫我‘畜生’了，叫了我一声‘小二’。
您知道那时我怎么想？
不是开心，而是害怕！
我害怕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又要被打了！
所以我们现在再来看看，您所说的担心别人认为我没教养？
这还需要担心吗？
您什么时候给过我教养！
您这一辈子都在为自己的面子奋斗，只要别人恭维您两句，您就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把心肝都掏出去，区区地使唤我帮您做事，在人前显摆，对您而言当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我生肖属狗，就真是一条狗，活该被使唤？”
“我就不要面子了吗？！”
啪！
谢小二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拍在饭桌上。
“这里面有一千万，应该足够您下半辈子为自己挣来充足的面子了。您以后也不用再吹嘘自己多么多么了不起，见过多少世面。这一千万能成为您的底气，能让您感觉自己以前吹过的牛都是真的，以后吹牛全是真的。”
“饭我吃过了，我走了。”
谢小二打开门朝自己的车走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