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样的态度,叫秦獠心中不由的一沉,忙道:“娘,您是有什么想法吗?如果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儿子十年前走的时候已经说了,儿子不怨她,她那么小的姑娘,过得那么艰难,能有什么好办法?儿子……”
话还没说完,赵氏突然的抬起头冲他一笑:“为娘只是考虑一下而已,你这之前还一点口风不露的,突然来这么一句,娘琢磨一下都不行了?”
秦獠还有些疑惑,当然忙道:“娘您要考虑自然是可以……儿子只是想……”
赵氏笑着摆摆手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别说别的,我只问你,为什么突然的看中那个赵家姑娘了?你回来了这段时间,为娘没有少问你婚事你怎么打算的,你是一个字都不吐口,为什么今天这么突然就定下这个赵家姑娘了?还有,怎么就定下她,你见过她?”赵氏看着秦獠道:“娘是知道,她在做生意,城里有铺子的,你去过她的铺子了?”
秦獠微微的有点窘,不过叫他在母亲面前不说实话也绝对不可能的,停顿了一下才窘然的点点头:“是去过她的铺子,见过她。”
他也感觉出来了,母亲是不太愿意的,不然不会连着两次打断自己的话,分明是突然的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有气,因此忙诚恳的道:“娘,儿子一直没吐口,就是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想先打听打听她的情况。儿子这几年……一直想……”窘的结结巴巴的:“想着她……知道了她没成亲,儿子自然高兴,想赶紧的求亲,因此可能您觉着突然了些,这都是儿子不对。”
赵氏低头抿了一口茶,停顿了一会儿,才抬头:“没成亲的姑娘多的很,赵家那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跟着那些生意人抛头露面的,我觉着不合适做你媳妇。你现在是三品武官,家里的夫人如果是这样的出身,实在太过丢脸。”
秦獠惊讶的在她说到‘抛头露面’的时候就想辩解了,不过还是忍了一直到赵氏说完,忙道:“娘!赵雩是做生意的没错,但是她生意做的大,铺子都归掌柜的管,她没有抛头露面过。要说做生意不合适,现下哪个大户人家府里头没有点生意?不都是交给掌柜的管?赵雩和这样的人家没有区别,您要是说她不合适,那这样人家的姑娘都不合适。”
赵氏低头继续的吹着茶叶末,却始终没有喝一口,也半天没说话。
秦獠等了一会儿,不见母亲说话,就接着道:“母亲,说起来我也是穷人出身,比谁也高贵不到哪里去,那官场里好多贫贱出身的官员,即便是做到了一品、二品,也没有说嫌弃家里的糟糠之妻的。敢嫌弃的,律法都不许,人品都低了一截。”
赵氏惊讶的抬头看他:“糟糠之妻?难道是你已经娶了她了?”
秦獠也知道自己打的这个比方不是很合适,也在想着怎么圆,忙就道:“儿子说的只是这个意思,之前的事情,儿子也需要……负责任。”
赵氏一下子将茶碗放在了桌上:“你负的什么责任?那明明是那个赵雩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你何其无辜被牵连,现在难道想牵连你一辈子?!”
秦獠看母亲一提这件事居然都有了怒气了,后悔不迭,忙道:“娘,儿子说的意思,是愿意负这个责任。您别生气,是我没有说清楚。”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才清清楚楚的说道:“儿子在边关的时候,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赵姑娘,也想好了,若是能在她还没有成亲之前就回来,儿子一定不能错过了她。只不过我也想不到,这一仗打了十年,因此回来的时候没有敢吐口,就是觉着赵雩可能已经成亲了。好在,回来就找到了她,也知道她并没有成亲,儿子太过高兴了,就贸贸然的说提亲的话。让您一点准备都没有,是儿子的不对。”
这话才说的是清清楚楚的,意思也非常的明白。
赵氏听出来了儿子话里的意思了,皱着眉头抬头看了他半天,只看到秦獠坚定的神情,不躲闪的眼神。虽然,这是自己的儿子,不过,如今的儿子已经不是赵氏所能随意支配的。
赵氏重新端起了茶杯,笑了笑:“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为娘就见见吧。”
秦獠一顿,问道:“您想见见她?什么时候?”
赵氏抬眼:“娘的生辰快到了,你不是说了要办一办吗?就请她也来好了。”
“寿辰之事儿子之前已经请了她了,她会来的。这几天您……如果能定下的话,儿子想……”
赵氏再次的打断了秦獠的话,不过,这一次是笑着的:“你着什么急啊?娘总要先见见她才行,不然……十年没见了,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再说了,也就是十来天的事了,这都等不了?”
秦獠还真的是等不了,而且母亲的态度确实叫他觉着不太放心,沉吟了一下,却也有些无奈。
一来秦獠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太着急而把事情办砸了,毕竟,在今天之前,母亲都不知道自己中意的是赵雩。二来他确实请了赵雩来府里,请的时候这事还没谱呢,那时候想的是请到家里来打听打听。现在既然是赵雩那边答应了,他心也定了,那便等到母亲过了寿之后在商议婚事又有什么要紧?反倒是抢在那之前议亲,母亲寿辰那天赵雩反而不好意思来了。
同时秦獠也想在这段时间里,在母亲面前多说说赵雩的好话,叫母亲的态度能转圜一下,现在母亲明显是先敷衍自己,还想要反过来说服自己。
想到这里,秦獠便也点点头:“也好,那就等您那天先见见……对了母亲,您都请了什么人?”
“就是常州这边的一些大户人家,这些年有来往的,不嫌弃咱们的人。”赵氏轻描淡写的道。
秦獠点点头,心里还在琢磨着赵雩的事情,在这边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其他的,便起身回自己的屋子了。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悔,今天和母亲说这件事实在太草率了,母亲不答应,可能也是因为自己没有郑重其事的禀报,毕竟,这事母亲看的很重。
赵雩在家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扶着墙慢慢的走动,原本还想着去看看天香的,想不到天香倒先来了。
一看到她赵雩自然是高兴,忙拉住打量,又赶紧问问情况。天香只是手臂上有些伤,依然是不改那性格,见到她就哇啦哇啦的说了起来:“姑娘你跳了车之后,原本我是要跳的,但是马车跑的太快了,人家就是犹豫了那么一下,就已经看不到姑娘了。我也是……实在是有点害怕,然后犹豫了那么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
赵雩忙问:“后来呢?”
“后来那些人就把我捆起来,把马车搜了一遍,居然还搜了车下面,真真也是可笑,然后他们就进山了。”
赵雩点点头,看天香现在的样子,就算是她当时比较狼狈,不过她自己好像也没有很在意?
但是天香的事情真的不宜再拖了,赵雩和天香说着话,心里想着这件事。
她也是个急性子,想好了在家就呆不住,腿虽然还没好,还是坐马车去了一趟铺子,将苏掌柜的叫来,再次的催促了天香和霍培的事情。又将霍培叫来,当面问他可愿意娶天香?
霍培岂能不愿意!正愁着没人给做主呢,如今东家肯出面,当然很高兴,也很聪明的顺杆爬上去了,当即就给苏掌柜跪下了。
苏掌柜其实也觉着女儿不能再拖了,何况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霍培还跪在脚下,虽然对他的名字依然很不满意,不过好歹的也只能凑合了。
于是点了头。
反而还把赵雩高兴的大喜过望,又恐苏掌柜还磨磨蹭蹭的,比霍培还着急的当即找来了黄历,帮着霍培选了个好日子,央媒去苏掌柜家求亲。
终于定下了天香的事情,赵雩也算是去了个大心事。从铺子回来,便在家里的安心的养伤。
秦獠虽然想来看她,但是赵雩是一个女子住在府里的,自己这样的大男人成天堂而皇之的进进出出,对她的名声肯定不好。而且他母亲那边,秦獠也需要时间来说服,反正她母亲的寿辰还有十几天左右了,便也没有再过来,只是去过铺子询问苏掌柜的,知道赵雩一天天的在好转,也放了心。
这十几天过得也是飞快,一转眼,就到了秦獠母亲的寿辰。
赵雩的腿已经完全好了,她给秦母准备的寿礼是亲手绣得一件盘金绣鲜桃拱寿云肩,她知道的早,这个云肩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来绣,格外的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这天早起,洗漱了之后,赵雩自己也是精心的打扮了一番,穿上件袖青色交领襦衫,水色绣兰竹的百褶裙。暖妞和雁妞跟在后面,一起上了车往秦家这边而来。
到了胡同口,就看到前面走着一辆马车,从秦家正门出来一个小厮,问清楚了车是哪家的,便往侧门引。赵雩的马车到了正门,同样的被迎到了侧门这边。
有婆子上前来掀车帘子端下脚蹬,暖妞和雁妞下了车,把赵雩搀扶了下来。
赵雩一下车就看到前面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穿着件皎月软缎牡丹春秀交领长裙,礼貌的站在那里笑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