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吉时,元青菲与两位公主一起去了元府的前厅。
元若仪今日特意回了府,给元青菲送上了及笄礼,见她身边一直有两位公主在,说了几句话便找大太太说话去了。
大太太一直不放心女儿,但是又不好有事儿没事儿的把女儿叫回来,趁着今日元青菲及笄,正好可以让女儿回府歇歇,母女二人也好说说知心话。
厅中沈楚涵也来了,北安郡王妃身子不好,今日却又想给元青菲长长脸,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让沈楚涵携了贺礼来给元青菲送上祝福。她这会儿正好不无聊,几次欲上前与元青菲说话,却都被她身边的嬷嬷给拦下了。
沈楚涵说话做事实在是没个规矩,元青菲还好说,如今虽然也是公主了,但到底是相熟的,两位公主可不知道沈楚涵的底细和脾气,那嬷嬷生怕她再上前把两位公主得罪了。
二太太今日似乎比元青菲还要高兴,整个及笄礼都是她忙上忙下的张罗着,请客,收礼,热络的招呼、安排,旁人不知道的,都在悄悄的问“这是二太太的女儿及笄?”
元老夫人一身暗红色绣五福的襦裙,头上戴了一套庄重的祖母绿头面,装扮一新的出现在花厅。
她今日穿的十分正式,脸上还特意敷了薄粉,头发梳的文丝不乱,脸上笑意盈盈的,精神看着颇好。
一看便知她是由心的喜爱这个孙女。
她自玉碟里拿起太后当初赐婚时特意赏的及笄簪子,给元青菲插到了发鬓上。
赤金镶红色宝石的簪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给元青菲凭添了几分雍容华贵,即便是两位公主站在她身边,也无法抢走她的半分光彩。
二太太在底下看着元青菲成礼,一时间感慨万千,眼圈儿竟不由自主的发红。
元青菲见了,心下颇有些感动。立即回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
她今生的母亲早亡,自己并没有享受过母爱。也就二太太会絮絮叨叨的问寒问暖的,又是亲手做鞋绣袜的,是真心疼她。
礼成后。元青菲向长辈和宾客们敬酒,说是敬酒,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而已,否则一圈儿喝下来,她一准儿要晕厥了!
用过饭,到了下午,宾客们渐渐散去,两位公主也依依不舍的走了。
元若仪却打算在府里住上一夜,沈楚涵也想在元府住一夜,奈何元青菲怎么也不肯收留她。硬是把她给赶走了。
今晚陆徵肯定会来,可不能把沈楚涵留在身边!
等着众人都散了,元青菲才回了听雨楼。
她顶着公主的名号及笄,来送礼的人极多。
不过元青菲自己却觉着,或许这些送礼的人很大程度上不是冲着她公主的封号来的。而是冲着她惠宁王府的世子妃身份来的。
这些及笄礼,都已经登记在册,只等着元青菲出嫁时,作为她的嫁妆一起送到惠宁王府去。
梨珠把二太太刚刚差人送来的礼单递给元青菲,笑着道:“小姐,今日可真是收礼收到手软,您瞧瞧吧。好些好东西呢!”
她才说完,桃珠便拉着杏珠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将一只盖了红绸的锦盒搁到桌子上,喜道:“小姐,您看,这是惠宁王府送来的贺礼!”
元青菲笑了笑。打开锦盒一看,发现是一块儿用上好的鸡血石雕成的半个露籽儿的石榴。
石榴外层艳红绝丽,里头的石榴籽儿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底下还有一片莹白的叶子。几乎能够以假乱真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半儿真的石榴呢。
也不知是哪个能工巧匠这般匠心独具,将这块儿鸡血石充分利用,雕琢的这般精细。
元青菲一看这石榴,就知道不是陆徵送的。
石榴象征着多子多福,及笄礼本是不适合送这种礼的,大概是惠宁王那种性格跳脱、不拘于世俗的王爷送的。
他是想告诉元青菲,让她赶紧过门儿,给他生几个孙子呢!
元青菲的思想与这个时代的不一致,对与惠宁王送这样的贺礼,她并不介意,倒是觉着这块鸡血石实在难得,笑着让杏珠仔细收了起来。
“小姐,左府……也送了贺礼来,您要不要瞧瞧?”梨珠早就看过礼单了,有一部分亲近之人送的贺礼,还是她亲自收的,这部分贺礼如今就放在听雨楼,尚未放入库房里头。
“送的什么?”元青菲对左家并无太大的恶感。趋利避害是人性的本能,她当初想要嫁入左府,何尝不是趋利避害之下的选择。
她需要知道左府送的什么礼,日后也好还礼。
“一对成色上好的玉镯,一套珍珠头面,一匹云锦。”梨珠立即答道。
“好,我知道了,送入库房吧。”元青菲点点头,轻声道。
这份礼,也不算轻了,看来元涵是怕把自己给得罪了,送了重礼来赔罪的。
“小姐,左表少爷……还单独差人送了一份贺礼来,您看……”梨珠有些不安的道。
当初小姐可是被左家退了亲,事后左表少爷连句个解释的话也无,若不是太后赐了婚,小姐此时只怕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呢!
小姐虽然大度,但是这种事怎么说也是一种耻辱,她生怕说了会引得小姐生气。
元青菲跟梨珠相处了这么久,自然之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她是真的不在意当初与左府的亲事的。
相反,她觉着有些愧对左云彦,他单纯的对自己一往情深,她却存了别的心思还要嫁与他,实在是不该。
“左表哥好像也定亲了吧?”元青菲抿了口茶,朝梨珠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是,定亲了,七月成亲,听说是邴御史家的六小姐。”梨珠见元青菲并不介怀,心里松了一口气,说话也流畅起来。
元青菲对这位六小姐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但是她知道邴御史家却是不错的,门第要比左家高上一大截儿,子嗣也多,想来左云彦娶到这样的妻子也是不错的。
既然他们二人都已经有了着落,日后还是不要再牵扯了,否则对左云彦更为不公了。
“收起来吧,一并登记造册入库。”元青菲抚摸着陆徵送给她的艳丽光泽的珊瑚手串,脸上笑容依旧,却是没有问左云彦送的是什么。
“是。”梨珠恭声应道,她只看元青菲此时的表情,便知道元青菲是不想日后与左府有什么瓜葛了。
众人正说着,外头便传来英珠冷冷的呵斥声:“你出去,我们小姐不见你!要不然,我用脚送你出去了!”
随后便响起江瀚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个丫头怎么怎么死心眼儿!老子每回来你每回阻拦老子,你武功高很了不起是不是?!告诉你,小爷我是明靖侯府的三少爷,我爹是明靖侯,我姐是贵妃,我外甥是皇子,我舅舅是江南首富,老子谁都不怕!元青菲那个死丫头也不敢在外头这么拦着老子!赶紧给小爷滚开!”
元青菲听到这个声音头就有些大,心里却又有些放松。
他这样没心没肺的找上门儿来,应该没有再惦记着那件事了。
或许,江瀚也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真正没心没肺的嚣张跋扈的孩子了。
她从窗户微微探出头来,朗声道:“英珠,请江表哥进来!”
元青菲看见英珠犹豫着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江瀚就跟上去,凑到她眼前,语气嚣张的道:“看看,看看!你们家小姐都要请小爷我进去!小爷我怕谁!”
元青菲收回目光,端坐在椅子上,等着江瀚进来。
英珠看着江瀚进了屋子,却不由的皱起眉头来。
主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以后不要让江瀚与元青菲接触,看到江瀚来,务必要拦住他才行。
可是,元青菲说要见他呀,她到底该听谁的呢?
元青菲日后可是主子的世子妃,瞧主子对她那副死心塌地、厚颜无耻的模样,只怕是个极其惧内的!他说的话还真不一定有元青菲说的话好使!
英珠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觉着要跟元青菲打好关系才行。
她啧啧了两声,心中又开始感叹:你看看你看看,成亲到底有什么好的,原先那么冷酷无敌的主子,如今也被一个半分武功也无的小女子给收服了,真是丢人!
她掏了掏自己的衣袖,好容易才掏出两颗墨绿色的药丸来,喃喃自语道:“就剩两颗毒药丸儿了,要不我就分她一颗吃?唉,这药的味道最好了,吃了以后总觉着像是会飞了一样,给她一颗会不会太少了?不行不行,万一她吃上瘾了,再问我要怎么办,唉,算了算了,我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元青菲自然不知晓陆徵嘱咐英珠的话,也不知晓英珠在为是否要分她一颗毒药尝尝鲜而纠结,她这会儿正打起所有精神来应付江瀚。
江瀚兴高采烈的拎着自己的衣袍一头扎进了屋子,一进门儿,就用能甜腻死人的声音夸张的喊道:“表妹,表哥我来给你送贺礼来了,恭贺你及笄之喜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