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后,元青菲带了杏珠去找元承进。她必须要尽快告诉他,不能将见过陆徵的事说出去,否则若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随口说出在泰山上见过陆徵的话,传了出去,陆徵是真的会杀人的。
元承进听说元青菲来找他,心中有些惊讶,这个八妹妹一向安静懂事,从东平县一路回来的路上,她都像个大人一样,不仅能照顾好自己,还会悉心的照顾他们几个。而到了元府之后,她很快就得到了祖母的喜爱,她并没有因此变得张狂,反而越发的低调谨慎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这个大哥呢。
元承进隐隐的猜到,元青菲只怕是为了惠宁王世子才来找他的。
果不其然,元青菲见到他,屏退了下人后,头一句话便问道:“大哥,你可有告诉过他人,你以前在泰山上见过惠宁王世子?”
元承进摇摇头,有些关心的道:“我不曾说过,我也是才知道,那日遇见的人是惠宁王世子,怎么了,他找你麻烦了?”
是啊,他又找我麻烦了,还威胁我要杀人呢!元青菲心里这样想着,口中却道:“怎么会,我与他又没有仇怨,连认识都算不上,他怎么会找我麻烦。不过……”
元承进见元青菲欲言又止,有些担心的道:“不过什么?他说什么了?”
元青菲点点头,神色间已经是十分的惶恐:“他说,不让我把曾经在泰山见过他的事情说出去。大哥,你也千万不能说啊,咱们就只当没见过他就是了。咱们与他无冤无仇的,只要不损害他的利益,他就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要不然……”
元承进点点头,安慰她道:“你放心吧,这种事我是不会到处乱说的。我本来就只当没有遇见过他。他这个人,一看就不好相处,也没有什么同情心、怜爱心,还是不招惹的好。我倒是无妨,就是八妹妹你这里……”
“大哥放心,我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毛丫头而已,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元青菲听元承进已经许下保证,心里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元承进不是那种莽撞之人,不会轻易把见过陆徵的事说出去。
元青菲解决了这件事。这才回到听雨楼。做了一会儿针线。很快就困倦起来,而后全身放松的入眠了。
第二日,北安郡王府的马车就来了,说是接她到府上做客。
元青菲禀过元老夫人后。便带了自己已经绣好的一些帕子上了北安郡王府的车驾。
元青菲走后,元府里很快便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纷纷感叹,不知这位元八小姐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与惠宁王世子关系很好,与北安郡王妃的关系似乎也很不一般,看来这位八小姐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了。
一直到傍晚,元青菲才回来,她是好不容才让北安郡王妃放她回来的。原本北安郡王妃是想留她在郡王府住上几日的。元青菲哪里敢,这要是在郡王府住下了,明天还指不定会有什么闲话传出来呢!
一个陆徵已经够她受的了,若是再加上个陆征,她名誉可真是要全毁了。以后就算想嫁人都很有可能嫁不出去。
好在北安郡王妃看着是个不靠谱的,实际上她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考量,更知道她私底下想让儿子娶元青菲的事不能有丝毫的泄露。毕竟元青菲现在还太小,根本就不可能马上就嫁过来,倒不如让等她长大些,再让人去元府提亲。
元青菲一回元府就发现,下人们看她的眼神里流出讨好的意味,照顾的也越发的殷勤了。
她暗自叹气,不就坐了一回郡王府的马车吗,这些人这么快就转了风向了!
元青菲摇摇头,与平日一样的去给元老夫人回复去了。
连着几日,北安郡王府的车驾都会来接元青菲去郡王府做客游玩。元青菲想了想,征得北安郡王妃同意后,带着元若仪一同去了两回。
元老夫人对元青菲能记着提携自家姐妹感到十分的高兴,偶尔外出做客的时候,必定会带上二人,而且非常喜欢在外人面前夸赞元青菲。
元青菲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加上生的美貌,遇到她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没有一个不夸赞的。
很快到了七月二十六了,元青菲收拾好了东西,带了杏珠一起去凉源寺给母亲和外祖一家上香。
只是她刚一如凉源寺,那种如影随形的目光又开始落在了她的身上。
元青菲心里的火气腾地就冒了出来。
该死的陆徵,不是说不再派人监视她了吗?这又是什么情况!她还真是天真,居然相信他那种人说的话!
她闭上眼睛,努力散去自己的怒意,换上真诚的笑容,带了香品往殿内走去。她来给外祖一家上香,哪能带着怒气进来,她要高高兴兴的才行。
远处一直都在看着她的陆徵,见元青菲从怒气冲冲变得安详平和仅仅用了一眨眼的时间,不由的心下惊奇。
就算是他也做不到这样迅速而彻底的情绪控制,上一刻还气的几乎要吃人,下一刻竟然就能露出真诚的笑容,让怒气消失殆尽。迄今为止,他只见到元青菲一个人做到过。
他其实一直都安排了人跟着元青菲,不仅仅是在凉源寺内,在外面也是有人的,不过都是远远的吊着,在外面的时候监视的也不是那么紧,毕竟她一般只是赶路而已,几乎不会在路上与任何人接触,监视的意义不是太大。
而凉源寺的香客众多,如果元青菲真的如他猜想的那样,有特殊的身份,那么在这里接洽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
因此他才会吩咐手下把她给看牢了,结果却让她给发现了!
一开始,陆徵觉得自己的手下真是废物,连个小姑娘都监视不了,还能被发现,他自己都觉得丢脸。因此他亲自监视了元青菲一回,却发现,只要看元青菲时间长了,她便会非常警觉的往他这个方向看,仿佛知道有人在监视她一样。
陆徵心中无比震惊。
他在东平的时候,已经不止一次接触过元青菲了,知道她除了有些小聪明和厚脸皮之外,并无太大特别之处,他可以肯定,元青菲是不会武功的。
前些日子,他还特意问元青菲了,她的回答也十分的肯定,她不会武功。
可是,既然不会武功,为何直觉会这样的敏锐?
通常敏锐的直觉是靠大量的实践经验锻炼出来的,比如说一个杀手,他对危险通常都有着敏锐的直觉,因为他们常年在杀人与被杀的环境里生存,对危险便有了最本能最迅速的反应。
元青菲今年不过十一岁而已,就算她从一出生就开始练武,也不可能有这样敏锐的直觉。而且陆徵已经仔细观察过了,元青菲的双手细嫩异常,而且没什么力气,一看就知道这双手从来不干活儿,甚至东西都甚少触碰,才会养的那样娇柔。也就是说,元青菲是绝对没有拿过剑的。
而且元青菲走路的姿势也不像是练过武的,练过武功的人走路时都会不自觉的用脚尖走路,脚尖先着地,而没有练过的人,则是脚后跟先着地,用整个脚掌走路。元青菲属于后者。
难道,元青菲的超乎寻常的敏锐直觉是天生的?
好像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陆徵对元青菲越来越好奇了,总觉着她身上的秘密有很多很多,而当你剥开其中一件的时候会发现更多件。
事实上,陆徵并非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他通常不会好奇,而是会直接杀人,人死了,所有的一起都会烟消云散,奇特之处也就不存在了。
但是,元青菲身上的这种能力实在是太过特殊和稀有,若是能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他可以把这种方法教给自己的手下,到时候对保命将极其有利。他们执行的任务往往都十分的危险,这时候如果都有元青菲那样敏锐的直觉,不仅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还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陆徵正十分投入的想着,房间的门却被一下子推开了。
他迅速起身,有些鬼魅的一下子飘到了门前,手里的长剑迅速的抵住来人的脖子。
元青菲感受到脖子上似曾相识的冰冷之感,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暗骂自己太过鲁莽。明知道陆徵是个刽子手,还来硬闯,简直是以卵击石。
“陆徵!”元青菲赶紧出声儿,防止陆徵还没看清她就先把她给杀了。
陆徵一愣,能这样连名带姓直呼他的,只有一个人。
他收回剑,看着元青菲,见她有些紧张发抖,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脸上却带着某种孩子气的倔强,竭力保持着镇定。
他不由的失笑,笑自己草木皆兵。
这样一个根本就不曾练过武的人,他却一直都看不出来,总以为是她隐藏了自己。
阳光从窗户中透出来,照在元青菲的身上,一身嫩绿色的交领褙子,把她衬得像一株刚刚绽放的清新的水仙花一般。
陆徵近距离看过去,能看到元青菲脸上光洁细腻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能看到元青菲上翘的长长的睫毛在微微的颤动,甚至能看清阳光下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